换做平时的梁拙杨,也肯定半开玩笑的戏弄他。可是现在,梁拙杨毫无心情这样做,他缓缓垂下眼睛:“你有没有接触过S级,或者比S级更强的人?” 贝云冰呼吸紧了紧。 难道梁拙扬真与周斟有关联? 怎么可能? “没有。”贝云冰的好奇心快爆炸,差点要直接发问。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梁拙扬又迸出一句:“你会不会觉得,你跟他的差距太大了,即使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达到对等的位置。” “什么……”贝云冰怔然。 “算了,没什么。”梁拙扬扯扯嘴角,打断贝云冰试图发出的疑问。他端餐盘起身:“你现在回不回去?一块走?” 贝云冰的父母最近频繁出差,没人给他做饭,近半月他都住在学校。可是梁拙扬问他时,他下意识答道:“好。” 两人坐公交车回家。梁拙杨跟客厅的父母打声招呼,就上楼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如果昨天,他一定兴冲冲跑去周斟那里。可短短一天过去,某些事情似乎悄然又急遽的改变了。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周斟。 面对比自己强那么多的周斟。 梁拙杨打开手机,注视跟周斟的聊天框,很久一个字也没敲下。 听歌吧。 鼓点一下下打入耳膜,只令他更加心烦意乱。正打算关掉音乐,玩对抗性游戏发泄,梁父突然心急火燎地推门进来:“快换衣服,你奶奶心脏病发作住院了!” 梁拙杨刷地站起来。 他跟父母驱车赶赴医院。老太太住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镇上,嫌明川市太吵、太挤,始终不愿意来城市居住。她是打扫卫生时倒在地上,好在大伯发现及时,立刻喊救护车送往医院。 梁拙杨一家赶到时,老太太仍然在重症监护室。 梁父梁母忙着办理医院事宜,跟奶奶最亲近的小孙女哭得稀里哗啦,还要有人安抚。没人再顾得上梁拙杨,留他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奶奶的住院让他暂时遗忘了周斟。一家人熬了通宵,第二天中午,医生告知老太太的状况稳定下来,可以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全家人这才松口气。 梁拙终于有时间掏出手机。他想给周斟打电话,告诉周斟自己的奶奶住院了。可是他盯着周斟的号码,又觉得自己的这些事,没办法说给周斟。 明明可以抱住、亲吻、甚至进入……但仔细想想,他好像一点也不了解那个人。 不知道周斟的过去,周斟的经历,周斟情绪起伏的因由…… 很久,梁拙杨只发了条讯息:周斟哥,我家临时有事,周末没法去你那了。 片刻后周斟回复,更加简短的一个字:“好。” 直到周二,把老太太接出医院,确认没有大碍,他跟父母才返回明川市。 刚到家不久,林锐书来找他。 站在门外的林锐书,除了自己,还推着辆婴儿车,里面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 梁拙扬傻了眼:“谁的小孩?” 林锐书说:“是我小妹,待在家里哭闹,影响二妹学习,我只好带她出来。” “你怎么又多个妹妹!” “我跟你提过的。”林锐书无奈叹气,“上次在孙辰那,我跟你说过,我妈又生了个孩子。” 梁拙扬陡地想起这件事。那天林锐书拉着他,跟他说了很多,他心思不在对话上,只想早点摆脱派对见周斟。 “抱歉。”梁拙扬闷声说。 林锐书摇摇头,推着婴儿车往街边公园走。小孩似乎很喜欢待在室外,在车里手脚乱蹬,高兴得口水从嘴角流出。 “特别班压力大吗?”林锐书弯腰用手帕擦擦小脸。 梁拙扬不知晓自己现在消沉的心绪,能否用“压力”笼统概括。他双手拢入口袋,低头没吭声。 “你去了特别班,我跟孙辰不怎么有机会见到你。”林锐书顿了顿,目光平直落向梁拙扬,“小拙,你把我们当做你朋友,对吗。” 梁拙扬一怔,火气蹭地冒起来:“什么意思?” 林锐书轻轻道:“孙辰要转学了。” 这突兀的话语让梁拙扬点燃的怒气一下子卡在喉咙:“……转学?去哪?” “他爸给他安排了一所南部省份的私立高中,正好,他家分公司也在那里。” “他怎么不跟我说?” 林锐书又叹了口气。 他推着婴儿车,绕街边公园走了一个来回,看看手表,拍了拍梁拙扬的肩:“妹妹还要喝奶,我得回家了。你要是有时间,去找找孙辰吧。” 梁拙杨没再等待其他时间,他当晚就直接跑去找孙辰。 孙辰家灯光闪烁、聒噪嘈杂,看来又在举办派对。见到梁拙扬过来,他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梁拙扬给狐朋狗友介绍。 梁拙扬一把抓住他胳臂拽到角落:“我听老林说你要转学,你他妈没告诉我。” 草坪上亮着柔和的灯,草木窸窸窣窣,晚风徐徐吹过两人发丝。 孙辰衔着烟,掏出一支递给梁拙扬,梁拙扬摇摇脑袋。 孙辰嘿嘿笑了:“别看老林在学校是乖乖仔,偶尔和我在也会来一支。就你,递到手里,你不愿意就是不干。” “我上周去找你了,”孙辰说着,缓缓吐出烟雾,“我站在北校区外头等你。见到你跟你邻居,就是那个贝云冰,一块走出来。我一直都不喜欢贝云冰,总觉得他高人一等,浑身上下透着傲慢。也不是说他故意要傲慢,而是在我看来,他是不一样的,因为不一样,就显得傲慢。” “你跟他一块走,没留意到我。当他冲你说话时,你说奇不奇怪,那股子傲慢突然不见了。我在后头看着,意识到一件事情……” 孙辰挥了挥手,像是被烟熏到:“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是那个瞬间,我意识到我和老林,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跟贝云冰,还有那些向导啊、哨兵啊,才是一个世界的……” 话没说完,他身体失重后仰,被梁拙杨猛地掀翻在地。 眼看拳头要落下,梁拙扬呼吸一滞,又把拳头硬生生移开,砸到台阶上。 “孙辰!”他吼道,“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孙辰任由梁拙杨攥着衣领,懒散笑了笑:“我成绩很烂,我爸也知道,所以不指望我读书怎么好,给我塞到某个私立高中,以后再花钱买个大学,混个文凭接手家业,这就是我的现实。你呢,变成向导,离我们、离普通人的世界越来越远,就是你的现实。 他把最后一口烟抽完:“我希望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厉害。到时我一定逢人便炫耀,说这是我哥们。”
第40章 周三下午,原本的基础物理学突然被调整到周四,增设了一门新课程。 学生们收到新分发的课表,好奇议论纷纷。上课铃在议论声里响起,短暂的安静后,教室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奇异的寂静在教室里弥漫。 似乎感知到什么,梁拙扬一震,目光从窗外收回,转向立于讲台的人。 见到眼前的授课老师,不只梁拙杨,其他学生全都惊住了,教室里一丝声音也没有。 “大家好,我叫周斟。”周斟言简意赅介绍。他撩起黑发,穿深色夹克,里面是高领针织衫,浑身散发斯文冷淡的气质,目光扫过阶梯教室的学生,在梁拙扬的脸上停留一瞬便淡淡移开了,“教学计划二十四课时,每周两课时。” 学生们逐渐回过神来。 “他好帅啊。” “比电视上还好看。” “好年轻……” 对于这些窃窃私语,周斟没有任何反应。等短暂的骚动结束,他问:“有什么疑问吗?” 某个向来在班上活跃的男生举手:“我们该怎么称呼您?” “叫我周斟就可以。”周斟回答,顿了顿,又补充,“当然,也可以叫我周老师。” “那周老师,您要给我们上什么课?”男生追问,“会给我们分享屏障外的战斗经历吗?” “课程与战斗无关。”周斟摇摇头,转过身,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 ——“控制”。 他放下笔:“对于哨兵与向导,爆发自身能量很重要,但控制自身能量,更重要。”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会教大家如何控制自己的能量。” 梁拙扬定定注视讲台上的周斟,直到课程结束。 他不清楚自己是在听课,还是只顾着看周斟。 看着他张开唇齿说话,看着他把视线落向其他学生,看着他的一蹙眉一抬手。 倒是周斟,并没有特意留意梁拙扬。 仿佛梁拙扬只是教室里,众多学生里普普通通的一个。 周斟结束授课时,离下课还有五分钟。他关掉笔记本:“今天的课到这里。还有几分钟,有问题的话,可以现在问我。” 大名鼎鼎的哨兵亲自授课,很多学生都光顾欣赏名人,忘记认真听讲了。女生们交头接耳,脸色绯红,却没人敢站起来。 最后还是那名活跃的男同学再次打破沉默:“老师,听说你的级别比S级还厉害很多,可不可以展示一下?” “抱歉,这不在我的授课范围。”周斟直截了当拒绝。 男生失落地哦了声,不敢再提要求。周斟低头整理教案,动作滞了一滞,似乎在等待什么。 但周斟没等到。 钱熠熠蹭到梁拙扬旁边,幽幽耳语:“喂,那天我说周斟精神解体了,你不信我说的,还莫名其妙打我。刚刚让他给展现哨兵的实力,有什么不可以?他肯定是不敢,怕自己发挥失常,漏出马脚……” 钱熠熠自顾自说着,压根没察觉梁拙扬脸色阴冷下来。 没等梁拙杨吼他闭嘴,钱熠熠下巴一挑:“哼,我试试他。” “波尔!”钱熠熠喊出自己的精神体,霎时间,A级哨兵的强大能量变成疯涨的藤蔓爬满整个教室,朝走到教室门口的周斟袭去。 周斟的背影静了静。 梁拙扬脸色一变,刷地起身,推开挡在前面的学生跑向周斟。他还没能触及周斟,某种难以形容,似要把人碾压、扯断、撕碎的反向冲击力,突然铺天盖地席卷。 教室里的灯光啪地熄灭了,明晃晃的下午,突然笼罩一股恐怖的黑暗。 ——谁也没能看到周斟是怎么掠到钱熠熠面前的。 灯光重新亮起时,周斟已经欺身贴住钱熠熠。他左手虚虚掐住钱熠熠的脖子,右手在空中抓住一条挣扎扭动的生物。 “蛇?”周斟淡淡道,把从钱熠熠胸腔里强行拽出的精神体,又慢慢塞回对方体内,“学生,你叫什么?” “钱、熠熠……” 周斟松开对方,充斥整个教室的压迫感急速消退。 “你的级别很不错,”周斟后退一步,面无表情说,“但记住,以后不要试图从背后袭击比你更高等级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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