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回了个黄豆微笑。 付西元一开始还不在意,只满脑子气,等到晚上回想,才自我怀疑,是否用词过分,该好好说话?这小子搞得他情绪真不大稳定。 他第二天才见到林清。 付西元一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抽烟。林清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低头看了几秒,随手把他拖起来,他便顺势抱住林清,把头埋进他怀里。 “烟味太浓了,付西元。” “你可拉倒吧。”付西元抬头瞪他,心情动荡不安,“你一天抽那么多,迟早烂肺,还说我。”整天测试测试,当老子没学过pua? “所以让你别抽。”林清淡淡地说。 “……” 也许是错觉,但付西元从中品出一丝关心。他心一软,突然感到难过,胸口像有块蛋白糖的脆壳,被一戳就窸窸窣窣地响着,要碎不碎。 他说林清,你可别有事情。 林清问:“如果有呢。” 如果有呢? 付西元又开始烦躁,“想办法抹掉成不成?这玩意儿我也不在行啊。你为什么这样说,你真……犯罪?实在不行……往国外跑?” “历史抹不掉。”林清突然问,“怎么,你陪我去?” “什么?” “国外。” “呃……” 付西元一时沉默。他想到,自己工作好,钱多事少离家近,豪车豪宅,要买什么手到擒来,怎么可能……天方夜谭。 亏他想得出来。 付西元无言以对,自觉尴尬,若无其事地望向天花板,“其实你又逗我吧,是不是?谁说东南亚发财一定靠犯罪。” 他生硬转移话题,原以为林清会生气,毕竟人家那样问,想听的自然不是这种话。但谁知林清也没有。 他只是面色冷淡,去浴室洗了个澡,翻身上床,说睡觉。付西元扭头看他,却像看一块坚硬无情的石板,推不动也猜不透,闭眼就入梦。 “你睡着了,林清?” “放心吧,付西元。”林清仿佛半梦半醒,声色喑哑,语调非常平淡,“我对你没有期待。”
第98章 搞笑得离谱 又过了几天,林清被带走,去问话。 付西元当真慌起来,他太烦这类事,他连打麻将算钱都懒得用心,何况是能颠覆人生的迷局? 他条件好,从小学习、找工作都只为了贴金,令自己更有魅力,至少不太给父母丢脸。但本质上缺乏动力。 假如是他,像林清那样失掉学历,绝不会选择到老挝那种欠发达地区开辟新天地,而是叫长辈做主,找条平坦的路。 林清是他不可触及的另一面,所以他上瘾。 这一面有黑暗性,像火辣的调味品,因此他感到刺激。但他只爱那种吸引,却不想真堕入深渊。 犯罪,多大的深渊。 付西元找他爸问情况,可他爸已经退休,不被翻查遗留历史就不错,不愿意牵扯。想找长辈帮忙,又不知该怎么说,如今不是随意捞人的时代。 做错事,会有惩罚。 他感到痛苦,假如他生在二三十年前,会不会轻松些?但转念一想,倘若在那时却是个穷鬼,真不如死了算。 他正迷茫时,齐月凯打来电话。 他还真在北京读博,说想感谢一下林清帮他找人和租房。付西元一听便不爽,转念一想,都这时候了,自己还他妈儿女情长? “林清吃不了你请的客了,弟弟。”他心烦意乱,加重语气,颇有些恶意地回答,“他被请,喝,茶。” 齐月凯大惊,“怎么会?” “鬼知道他在国外做过什么。” “啊?我可能知道一些。” “……”付西元睁大眼,下一秒又皱眉,突然想起那会儿自己给林清发过好多次微信,都没回应。 他俩倒是一直联系? 但这会也顾不上,他满心好奇,忙焦急询问。齐月凯只道:“最开始,他咨询过我一些药物的问题,可能在做这方面生意。后来时不时聊几句。” 付西元听这话,只觉模棱两可,干脆开车去找他。谁知齐月凯递给他一张照片,是很多年前,林清和付西元在黄浦江边,拍下的冬日照片。 当时那女孩大方,拍下好多张。付西元以为都留在上海家中,早抛之脑后,搬家也没翻找。没想到…… “那时候清哥被开除,不知怎么进了医院,却发消息叫我去学校边的小胡同,让帮忙找他的书包。”齐月凯挠挠头道,“其实里面东西不多,也没什么值钱,就这个。” 付西元的指尖抚过那张照片,那会儿林清头发比现在更短,模样却比现在友善。他拍照时绷太紧,表情僵硬,竟有种乖巧的少年气。 付西元立刻想到,林清果然还是挺喜欢我,不然怎么会保存照片?他问:“怎么在你这儿?” 齐月凯叹气:“他让我捡回来,却又不拿回去。说他要出国,有些东西不如留在这里。或许不敢看到吧,但有时候会让我拍给他。我时常想,或许他很爱你。” 爱?这个词令付西元倒退一步,如遭雷击,整个心脏收缩箍紧,像被橡皮筋绑束。 当然了,这话他经常说,自己也知道不做真。但林清绝口没提过一字,连喜欢都不曾说。 付西元是个极端自恋主义,即便林清对他坏,他也能半真半假品出情意,何况人家也不算太坏。 但他没想到,真听见“林清爱你”这样的话,他会反应如此大。 胸口像一面巨鼓,被敲碎。 有什么破土而出。 付西元想,怪不得我这么迷他。既然他也爱我,那没什么难承认的,我爱上他了。 可他现在……如果他真的犯过罪呢? 付西元感到痛苦。 要说林清当年被退学,他其实并不太在意,也无法感同身受。大不了砸个钱镶金,有什么? 可对于林清,或许不是。 假如没有这件事,他不会那么急着“拼事业”,用脑袋想就知道,常规谨慎难赚大钱,而只要他父亲和哥哥在,他也永远当不上太子爷。 当然,他如今行径,不可能完全归罪于当年,多少归因于基因。但付西元感到惆怅,甚至遗憾。 他原本不一定这样。 假如…… 如果当时自己…… 太傻逼了。这些念头让他烦恼,但挥之不去。他并非爱反思的品性,可关心则乱,他居然真的担心。 他很担心林清。 付西元甚至想,也许他那会儿就很喜欢他,只是没在意,毕竟世上充满替代品。而重逢后的林清,令他倍感新奇,他于是自觉:没有替代品。 要说他爱林清,是爱他重逢后的强势、性方面的吸引,还是连同曾经的克制和软弱一起,他自己也分不清。假如林清不成功,他还会不会爱他?不一定。 但无论如何,付西元觉得,至少现在,他就是很爱他。 甚至他有罪,于之无损。 甚至,……他甚至有种非常离谱的念头,那就是这会令这段感情更加刺激。 更加迷人。 如同电影情节。 这些想法很荒唐,付西元却觉得爽,一种异常的冲动浮上心头。他立刻做下决定。 他丢下脸面,四处找人,非得打听出来,林清被找去究竟问什么话。等不及结果,他径直追到派出所,几乎把他爹的旧识搬出来,却在下一秒…… 撞见林清走出来。 他穿了件非常简洁的衬衫,腕上戴表,神情冷淡。那张脸太过英俊,眉眼既深刻冷静,又充满了年轻人的锐利,像弯刀已出鞘,又已饮过血,既像杀人放火的恶棍,也有泰然处之的安稳。 付西元猛地抓住他的手臂。 林清掀起眼皮,慢慢地看他,一言不发。 付西元把他拽出门去。 热闹而繁杂的巷子里,他搂住林清的脖颈,反复说一句:“你有没有事情?” “没事。” “你会被抓吗?” “不知道。” “我愿意。” “什么?” 付西元贴着他的耳朵,心跳非常快,几乎像沸腾的火焰,而林清拍他的肩,就如推开灭火器闸门,让他瞬间安宁许多,像被安慰抚摸。 林清一直有这样的本领。 下一秒,付西元发现,或许是他错觉,他感觉林清的心跳……也不慢,像咚咚的鼓锤。这让他莫名上头,更加激动,急忙地说: “我愿意跟你跑去国外。反正有钱,不是么?” 林清突然笑了一声,那哑得有点性感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慢悠悠流淌全身。他问:“为什么?” “我爱你啊,林清。”付西元不假思索。 “那你得辞职了。” “我可以。” “离开你父母,和所有为你撑腰的人。” “……至少有钱啊?” 林清又笑起来,那语调挺坏,有种风华正茂的恶感,淡淡:“看来这就是你能做到的全部了,萱萱。” 付西元愣了一下,不解:“什么意思?” “政府在东南亚查诈骗,那个园区离我有个工厂近,他们找我询问消息。”林清嘲笑般说,“我没犯罪,那些话也是我让齐月凯说,他很好,一向配合。你说得对,就是测试。” 他直白地道:“我逗你玩。” “……” 付西元原本把头埋在他锁骨,闻言猛地推开,后退一步。脑子一团浆糊,乱七八糟,像粘稠的一摊液体,被林清这个逼搅来搅去,不得消停。 付西元扶额,沉默半秒,冲上去打了林清一拳。正打在漂亮的颧骨上,指上触感像击打微微突出的山丘,很硬,手都疼。 他又打他一拳,但林清不躲,也不反击,只双手环臂,好整以暇看他。于是他算了。 付西元咬牙,胸口涌出种又爱又恨的情绪,转念一想,也幸好,否则真喊他辞职,他估计自己冷静下来又后悔。 冲动,太冲动了,搞笑得离谱,想发火都没罚处。尤其林清这货说话不知真假,更增添荒诞诡异。 半晌,他才问:“你真没犯罪?” 林清:“嗯。” 付西元恶狠狠盯他,好半天,突然缓和了脸色,竟然哈哈大笑出声来,边推他边骂道:“行呗,看来你不坐牢,不然你跟林骁真他妈双煞了,我操。” 林清眯着眼观察他,点了根烟。 付西元冲他发了会癫,见人没什么反应,任打任骂,突兀地安静下来,看向他的双眼。 漆黑,如斯蒂芬金的迷雾。 什么也看不出。 他于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自认倒霉。颇为无奈地说:“你玩我就玩呗,你没事就行,林清。” 他重新抱住眼前的年轻男人,“我真的很爱你。” 你爱的不是我,付西元。林清在心里想,你爱的是一种反差、热烈、疯狂、占有与被占有,总之所有光辉平坦人生里缺乏的东西,你都渴望,暗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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