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非常规的刺激,我可以给你。 所以你不离开。 而你需要的也不是爱,更怕的是腻歪。你要一种征服感,一种求而不得,或许。 而我恰好无法说爱。
第99章 居然还记得 刚到老挝第一年,有段时间,林清时而烦躁,几乎睡不着觉。他想做一些成就,成不成另说,至少得冲一冲。 他爹那破厂最初一团乱麻,天高皇帝远,确实管不好。 高层见他年纪小,甚至不搭理。但他也不怵,俊脸一板,没架子也强行摆,从中逐渐琢磨出些方法来。 人有时候就需要装,那时他发现。 例如你装绅士就是真绅士,上台讲话尽管下面全是老辈子,但你偏装得背后有靠山无畏无惧,凡事比他们还懂,人家就以为你真懂。 他开始如鱼得水。 但长远来讲,似乎也没太大搞头。他想证明自己,想赚钱。 这时候,他在四面八方做过很多探索,见识过一大堆骗子精神病,不过几百个中,偶尔有一两个靠谱。也做过些不正统的生意,在边缘试探,但清楚不是长久之计。其中包括天仙子制作的产品。 这玩意让人爽,他靠这捞过钱,甚至自己也试过。脑子会不清醒,困和晕,有性欲,有幻象。 在幻象里,他看见付西元。 第一次见面,付西元用钱给他擦脸。其实那不是唯一一次。他还去过他们在北京的别墅区。 林清那会很瘦,也不高,还弱视,戴了副矫正镜。天色傍晚,他穿过空无一人的小径,发现这片别墅旁居然还配备足球场。 学校有篮球场,破破烂烂,但他没见过足球场。还修得极其宽阔,绿色划白线的地面,他分不清是某种绒毛还是草皮。 他好奇,于是进去看。里边有一群人在踢球,也正巧,他刚冒头就听见风声,被圆滚滚足球哐当砸在脸上,眼镜腿差点插进眼睛里。 他被砸晕了一秒,皱着眉摘眼镜,下一秒被抓住手腕,闻见男生带着汗和香水的气息。 他抬头,透过模糊开裂的镜片,看见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他想说:是你?没说出口。 付西元抢先:“你没事吧?我靠,真不好意思!哇,你这眼镜腿为什么用胶布缠……还刮出血了。小弟弟,你家住这儿?” 当然不,林清想,但说了谎:“嗯。” 他有口音,惜字如金。 那会付西元已经挺高,看他像看个小学男孩,毫无戒心,穿得也比初见时齐整,他全没印象。只说让他等会,送他回家去。 林清随便指了幢房,说他父母没回家。付西元于是随口:“那你先去我那儿。我有个哥们儿爱打架,我会用医药箱。” 不知怎么,他猜这个哥们是林骁。 林清沉默地随他回家,看见豪华崭新的布置,薄如碟片的电视机,当时还不常见的扫地机器人。付西元拿PS给他玩,随手扔在地毯上。 林清不理解这个行为。在家里,如果摔到什么东西,他妈妈会很生气。 他在这没待多久,因为听见林骁的声音。他一下起身,趁付西元没注意,转身就溜院子里。 隔着层玻璃,他看见付西元和林骁靠在一起,搂着脖颈看手机,你推我搡,冲耳朵说话,贴得特别近。 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性吸引。 在这之前,他妈总说要努力,为了什么什么好生活,但他并不确定,到底怎么样才算好。 他舅舅在老家,整天喝酒买醉颐指气使,为所欲为,不也挺好的么? 但他现在懂些了。 回程时已入夜,没有车,走了俩小时。晕乎乎回到家,发现该要的钱没拿到,被他妈打了几巴掌。 他溜到天台,从兜里拿出一根烟,来自付西元的桌前。 他把烟咬进嘴里,蹲在边缘点火,点不上,不懂点的时候该吸一口。弄到后面,烦了,塞进口中嚼起来。 他吃烟,那味道一边呛口恶心,一边有点刺激,爽感直冲头顶。他想吞,却被狠狠噎住,身体前倾呕吐,下一秒看见天台下万家灯火,恍惚间要掉落其中。 他吐得满眼泪光,模糊不清,把眼镜腿又缠了圈新胶带戴上去。 他听见对面筒子楼里,灰败的破窗内传来音乐声,非常热烈欢快:“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正好是那个年代。 他于是不咳了,居然想笑。清了清嗓子说: “我爱你,北京。” 他从那一天起,欲望满盈。 后来在老挝,他以之前的生意做跳板,又找过些更危险的门路。有次他困在矿井里,为了留氧气灭了煤油灯,跟一群天南海北的陌生人,濒临饿死,头晕目眩。这倒也不是第一次濒死体验。 太渴,他把香水拿来喝。 别人很奇怪:你还带这玩意? 他说,这瓶是朋友常用的。 小时候听过一个童话,里面说,渔夫解救了瓶中恶魔,恶魔道:从前我发誓,有人救我我就给他荣华富贵,但我等得太久,所以愿望改变。现在,谁救我,我就要杀死他。 这说明,有些东西放久了,就会变质。 最开始,他倒没有真的恨付西元。还是那句话,他自己不够强,没理由要别人怎么样。 恨人多累啊,他又不是要为亲戚报仇的可怜男孩儿,他只是想从老爹那抢钱罢了。无正名,不正义。 但当然了,他也没法爱付西元。他的感情是古怪、别扭而歪曲的,像生锈百年的桅杆,早直不起来。 他总想做事业,忙得不睡觉,但偶尔闲暇,他会想起林骁说的话。他想付西元的确是恋爱脑,只是恋爱的时间实在不够长,一旦欲望满足,就该换人了。 他像一只猫,人应该常备猫薄荷。 林清知道怎么引起他注意。 表现极端、桀骜不驯。 一半是表演,一半是本性。 把戏,和感情。 具体想要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反正他想要的挺多,最后也差不多都得到,大概他也算幸运儿。可能吧。 说实话,就算他真坐牢,那又怎么样?有人生如鸿毛,而他这段人生,还勉强算得上精彩,死而无憾。 只是他没想到,付西元真会被打动。多离奇。以他的本性,本应该避之唯恐不及。 从派出所回去的路上,付西元开车,故意抽烟,还非把烟吐在林清脸上。林清闭上眼,没搭理。 付西元开始用英文骂复杂的脏话。 林清用英文回了他。 付西元:“?” 付西元:“我操,我不知道你学会英语了?” “你不知道的事挺多的。”林清淡淡。 “那说说你在老挝究竟干什么?” “没什么好说。” “林清……我早上一直在看郑伯伯送我俩那副字,眼前长贵盛,越看越有点儿眼前无路想回头的意思,真他妈吓人。你最好是真的没有事。” “嗯。” “嗯什么意思?” 林清懒得回答。他半眯了眼,略微偏头,打量起付西元精雕细刻般的侧脸,突兀又想起很多年前。 那时候偶尔,他闲,会走俩小时去那片别墅。有时坐公交,有时没钱。也不干嘛,就散散步,巧合的话,会碰见一群人踢球。 基本上男生,也有女生。有次女生特别多,付西元像个花蝴蝶,雨露均沾,他妈的妇女之友,左来一句,右回一点,谁也不冷落。 那个场景有美感,但林清很难表述。 过了挺久,有天他同桌抄古诗,用女孩儿娟秀的小字。他瞥了一眼,莫名想起那日场景。 这时,付西元又扒拉他,语气有点调情般问:“那宝贝,你有没有高兴呢?” “高兴什么。” “我愿意跟你走呗。” “又没有真走。”林清浑不在意。 “你他妈的……”付西元又开始骂,真服了这个死人,“你还要我怎么样?”叹了口气,“真要我当狗啊?” 林清脑子里突然浮现那首诗,居然还记得。他把烟咬入口中。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付西元问他:“想什么?” “我要的不是狗。”林清漫不经心般开口。他感觉阳光压在头顶,像金色毛毯,午睡般的晕眩。 我要的是爱,付西元。 但他不会说出口。 (完) 作者有话说: 本来怕坑,能写完就发了,正好端午。看的话多多评论!各种指导就不必了反正我又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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