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来了,外面火红的枫叶散落了一地,远方的风一吹,落叶就奏起了秋曲,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之前有了一次意外的胎动后,何劲每天都要趴在我的肚子上和里面的弟弟说话,何西庭也喜欢那样做,有的时候两人撞在了一块儿,还会“吵架”。 “我要和弟弟说话!” “我还要和我儿子说话呢。”我们全家都已经被何劲带歪了,都觉得里面是个弟弟。 刚说没两句,泪水就已经在何劲的眼眶里打转了,委屈巴巴跟何西庭说:“那我和你说话,你不准和弟弟说话。” 听到这蛮不讲理的一句话,何西庭笑得好大声,我也在笑。 何西庭又说:“我是他爸爸,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说话,你又不是他爸爸。” 何劲泪水“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是爸爸,那叫一个委屈的。 我重重地打了一下何西庭,又把何劲抱了起来:“你不是爸爸,你是哥哥呀,你到时候还要教弟弟走路,说话,就像爸爸之前教你的那样,所以你是弟弟的小爸爸。” 小孩子的眼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一句话的功夫,眼泪就给憋回去了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之前不是装的。 “我教?”何劲的眼睛一闪一闪。 “对呀,你教,不让爸爸教。” 自那之后,何劲就开始越来越喜欢走路,小嘴巴每天也叭叭叭叭个没完。最好笑的就是有天晚上他在说梦话,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硬生生地把自己给说醒了,然后我们也没觉睡了。 后来“弟弟什么时候出生”变成了每日一问,必不可少。何劲每天都会过来摸我的肚子,然后把耳朵慢慢贴近,去听里面的动静,偶尔得到微乎其微的回应,他都能开心一整天。 小孩的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来年四月,这个怀着所有人期待的小孩出生了,也真的是个弟弟,我躺在病床上,周围围了一圈的人,看我的,看弟弟的。 窗外的春风带动着窗帘轻轻摇动,消失了大半个冬天的暖阳重现,那是盛大的风声和欢声笑语。 弟弟的名字就这么定了,叫何盛。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何劲等了两百多个日日夜夜,从盛夏到暖春。 语言似是早就枯朽,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只想着,他们就是给彼此最好的礼物吧。 刚出生的小孩全身都是软的,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何劲站在婴儿床边上,又不够高,只能从床周围的缝缝里去看弟弟,也只能从那去抓弟弟的手。 有时我把何盛抱起,何劲就会屁颠屁颠地跟在我旁边,满怀期待地拽着我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弟弟,片刻也不曾离开。 我知道他也想抱,可他明显抱不起,我也不能给他抱,就只好坐下来,让何劲摸个尽兴。 何盛每天就是喝奶睡觉,偶尔再嚎上一嗓子,每次一哭,何劲就会跑到何盛旁边,动用全部手段去让何盛停止哭泣,虽然没有一次成功,但何劲依然乐此不疲。 何盛长大了点,会抬头了,会翻身了,也会爬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何盛开始学走路了,何劲终于尝到了当哥哥的快乐了,每天牵着弟弟的小手,在家里走来走去,每次何盛对他一笑,何劲就能开心好久,碰到一个人就会告诉别人:“豆子对我笑了!” 说起“豆子”这个小名还是何劲取的,他看到何盛第一眼的时候跟我说:“弟弟好小啊,像一个豆子。” 原本只是哄小孩的一句话,何劲当真了,还非常负责任地努力去完成,他教何盛走路,说话,什么都亲力亲为。何盛长出第一颗牙齿的时候,何劲比谁都开心,每天都让何盛张开嘴给他看看,然后还得上手摸上几下。 后来我告诉他那样不卫生,弟弟容易生病,他就不再那么干了。 那天下午,风吹过窗外的松树枝头,何盛趴在床上,何劲坐在旁边,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地教他怎么叫哥哥,何盛学着他的口型,就是发不出声。 我在旁边看着,安慰何劲道:“宝宝,弟弟还小,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叫了。” 何劲有些失落,但他马上又振作起来,陪何盛玩起了玩具,玩着玩着,耳边突然传了一声“哥哥”,那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那个声音每天不是在哭就是在笑,要么就嗷嗷乱叫,可从来没有说过话。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喊的是“哥哥”。 第15章 那时 何盛第一个学会的称呼就是哥哥,但第二个也并不是我这个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边的妈妈,而是爸爸。 当然,这个功劳也不属于何西庭,而是何劲,何盛的“小爸爸”。 小孩子懂的东西并不多,大人对他说的都容易当真。 我身体本来就算不上好,怀孕对我的身体来说更是一次非常大的打击,不过我还是很心甘情愿接受的。但怀孕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没有精神,特别嗜睡。 这天我起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但小孩子又精力旺盛,一大早就起了床,何西庭也会很自觉地帮他们做好早餐,把弟弟抱到餐桌上去。 我去到厨房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爸爸”,不是何劲。 我立刻跑到了客厅,然后又听见何盛喊了一次,这次我听全了,他喊的是“小爸爸”。 “小爸爸”何劲坐在地上,两条腿打开着,何盛面对着他,坐在他腿的中间,两条胳膊抱着他哥哥,肩膀上微微露出的小脸蛋上展露着灿烂的笑容。他哥哥也回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是鼓励,像是疼爱。 我突然心里就平衡了一点,虽然也有“爸爸”两个字,但何盛叫的毕竟还是他哥哥,而不是何西庭。 我当时还特地录了个视频发给何西庭,告诉他,他的小儿子的第一声“爸爸”,被他的大儿子抢走了。 长大后,何劲懂事儿了,也不会再让何盛叫他“小爸爸”了,但偶尔何盛很喜欢那这个称呼逗弄他。 “小爸爸~帮我削个苹果呗。” 何劲接过何盛手里的苹果,压低声音,自以为恶狠狠地说:“不准叫这个!” 何盛笑得可甜了:“谢谢小爸爸~” 何劲已经迈出的腿又被他硬生生地给收了回来,回头垂眸看着何盛:“我说了,不准喊这个!”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何劲的耳尖已经红得可以滴血了,何盛眨巴着眼睛,佯装无辜:“为什么呀,你就是我的小爸爸呀,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呢。” 我坐旁边也帮着何盛逗何劲,毕竟何劲长大后太听话而且也太沉稳了,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对呀,你以前天天缠着何盛让他叫你小爸爸,怎么现在就不让叫了呢?” 何劲落荒而逃。 何盛也跟着跑到了厨房,站在何劲的身后,贴在何劲的耳边,我猜他在叫“小爸爸”。我也没想明白,既然何盛他最后还是去了厨房,为什么还要叫何劲去帮他洗苹果呢? 这样搞得倒像是他们在找机会独处。是不是我想得太多? 不过小时候的他们真的是又可爱又天真。 记得有一次,我和何西庭中午买完菜回来,他们正在沙发上,何劲侧着头趴在何盛的肚子,也不知道在干嘛,特别投入,根本没看见我们俩回来。 然后我们听见何劲奶声奶气又特别正式地说:“我就是这样从妈妈肚子里听你说话的。” 我差点笑出声,何盛在肚子里就会说话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更好笑了,何盛大概是好奇,也想去听,就把自己整个人弯了起来,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耳朵贴近自己的肚子,不过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何盛很快就嘟起了小嘴,做出一副马上就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哥哥,为什么我的耳朵碰不到我的肚肚。” 何劲也不懂,就说:“那你再弯一点。”一边说着,他还自己做了个示范,只不过也没碰上就是了。 何盛很听话,努力去曲起自己的背,但还是碰不到,何劲就伸手在他的背上用力压了压,可还是没有用,反而把何盛的眼泪给压了出来。 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泪水在里面打着转,无辜地盯着给他出馊主意的小爸爸。 何劲向来乐意满足他这个小弟弟的全部要求,于是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声儿还挺响:“那你来听我的吧。” 何盛立马小手一抹,泪水不见,笑容就有,四脚并用地爬到何劲旁边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然后趴在了何劲的肚子上,听了半天抬头说:“小爸爸,为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 听到这个称呼,我靠在何西庭的背上猛笑,何西庭小声说我:“就是你,在那里乱起什么称呼,我儿子都没怎么叫过我爸爸,结果天天叫我大儿子爸爸。” “这可不怪我,这只能怪你儿子。” 何劲思考了片刻,把自己的衣服捞了起来,露出自己白花花的肚皮:“那这样你再过来听听。” 我受不了了,我说:“何西庭,以后出去就说这两傻子是你的儿子就行了,别说是我的,我不会认的。” 何西庭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录像了,毕竟这么傻的人也真的是很少见。 何盛又很乖地躺了上去,我不用去听我也知道,肯定没有声音。 不过小孩的注意力也特别容易转移,何盛起来之后,用自己的小手替换了自己的脑袋,一边摸哥哥的白肚皮,一边问:“哥哥,你的肚肚里有宝宝吗?” 何劲的手附在了何盛的手上:“没有。”他自己可能也才刚反应过来自己的肚子里是不会有声音的。 “那为什么哥哥没有宝宝啊?” 何劲也很懊恼:“不知道。” “那哥哥的肚肚里什么时候会有宝宝?” “不知道。” 我很想告诉他们俩哥哥的肚肚里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宝宝的,但我又想看看他们俩还能再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我想让哥哥的肚肚里有宝宝。”何盛说,“那哥哥的宝宝是我们俩一起的对不对?” 如果我在喝水的话,我一定已经喷出来了,要不是他们什么不懂,我都怀疑他们在讲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最后我听见何劲笃定地回答道:“对。” 这段视频一直都在,结尾是一段欢声笑语,是一段年少不知,一直蔓延了整个时光,从未枯竭,永远充盈。 后来又长大了点,两个人已经一起上学了,好像是二年级吧,六一儿童节,何盛被选中去表演节目了,何劲当时脚受了伤,没能参加表演。 之前练习的时候,何盛一直拽着何劲在旁边陪着他,老师拗不过他就同意了,于是何盛一直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假象,就是他哥哥会陪他一起参加表演,最后一天彩排的时候,何盛在台上,何劲在底下,何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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