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眨一眨眼,大颗的泪水砸在了司立鹤的手背上,又顺着皮肤肌理掉进了柔软的地毯里。 他有些不好意思,终于怯怯地抬眼望向青年,接过了纸巾擦眼泪。 司立鹤又起身去倒了热水,“喝点吧。” 楚音勉强把脸擦干净,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水。 从司立鹤的角度看去,楚音哭得眼红鼻头红,面颊扑了一层粉,濡湿的眼睫毛慢慢眨着,像挂了晶莹雨露的茂密松针。 司立鹤没有阻止楚音继续哭泣,也不催促他开口,近乎纵容地准许他在自己的地盘里休整。 休息室太安静,只能听见楚音刻意压制过的抽泣声,片刻,他难为情地放下水杯,瓮声瓮气说:“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司立鹤音色清朗,像一道吹开楚音周身迷雾的风,“每个人都会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如果你还没有调整好,不用勉强自己抽离,这里不会有人打扰你。” 楚音本来都快止住哭泣了,司立鹤三言两语反倒让他心里的委屈像风滚草一样越滚越大,一眨眼睛,豆大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司立鹤把楚音的感动看在眼里,轻声说:“怎么又哭了,是我惹你掉眼泪了吗?” 楚音连连摇头,胡乱拿手背抹自己的脸,动作不算雅观,有股很天然的孩子气,边抹边嘟囔,“我好了,不哭了。” 司立鹤等楚音平复些许,问:“你来参加秦老的寿宴?” 楚音点点脑袋,“你呢?” 秦家没理由不邀请司立鹤,岂料青年居然说:“上个月我收到了邀请函,但你我原先有约,就推掉了,不过今晚刚好过来见个客户。” 楚音惊讶又内疚,急切道:“对不起,我......” “我没有怪你。”司立鹤打断他,“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很多事情你也做不了主,对吗?” 司立鹤似乎特别理解楚音的难处,楚音果然红着眼颔首。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司立鹤面露困惑,“有人欺负你?” 说到这个,楚音的脸上又被痛苦填满,他很想跟善解人意的青年倾诉,可那些事情太隐秘也太难于启齿,所以看着青年温润得让他安心的眼神,他依旧轻轻地摇了摇头。 司立鹤没有埋怨他的隐瞒,而是猜测道:“我听说小陈总近来身边添了新人。” 楚音咬了咬下唇,尽管他并不在乎丈夫床上有多少男女,但多日的压抑下,他忍不住小声附和,“他一直这样。” “是啊,我很纳闷,小陈总有你这样好的伴侣,怎么学不会珍惜?”司立鹤注视着楚音红粉粉的脸颊,轻声感慨,“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舍得让自己的爱人掉眼泪。” 这句话已经超过了该有的界限,楚音的心狠狠地蹦了蹦,可是司立鹤似乎并未觉得失言,甚至在等待他的回话,他莫名紧张,呐呐地也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那、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觉得呢?” 楚音想说我怎么会知道,猝不及防地撞上司立鹤深不见底的眼瞳,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里,赫然是他渴盼的神情。 他像惊天的秘密被人拆穿,倏地垂了眼,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 “怎么不说话了?”司立鹤坐近了点,“不想知道答案吗?” 楚音鸵鸟似的埋着脑袋,相较于他的局促不安,司立鹤是那么的游刃有余,再次追问,“真的不好奇吗?” “我......” 楚音舌头打结,他很清楚自己该起身道别了,可是双腿灌了铅似的动都动不了,而等他下定决心准备告辞时,司立鹤像有所察觉,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 楚音险些跳了起来,可事实上,他冰雕似的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弹。 “别动。” 司立鹤的语气不容置喙,继而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戒指。 楚音眼睁睁看着泛冷光的戒指先是在有着特殊意义的无名指处停住,心猛地揪紧,两秒后,戒指改道戴在了他的食指上,他不禁错愕地抬头。 司立鹤淡淡道:“上次在车里,我看你很喜欢戒指这类首饰,在圣彼得堡时见到了这个,觉得很衬你就买了下来。本来今晚吃饭就该给你的,可惜你不能赴约,我正想着何时才能把这个小礼物送给你,没想到我们还是准时见面了。” 楚音的大脑迟钝地转动着消化司立鹤的话,愣愣地盯着已然圈住他的戒指。 跟司立鹤曾佩戴过的款式大差不差,只不过这一枚在戒身里多镶了颗低调的红钻,打眼一看有种婚戒的错觉。 楚音跟陈邵风有婚戒,但陈家对他极不满,婚礼办得潦草仓促,省去了很多步骤,甚至于交换婚戒的仪式都免了,而平时楚音几乎不佩戴首饰,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戴上戒指。 上次在青年的车内他也曾为对方戴戒指,两人好似隔空举办了一次交换仪式。 这个动作的意义非凡,司立鹤不会不清楚,但还是这么做了。 “果然很衬你,喜欢吗?” 面对青年的发问,楚音却无法回答。 他当然喜欢,可喜欢的背后代表的是他不安分的心,他怎么敢说实话? 哪怕到了这样暧昧得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时候,楚音第一时间想的还是保全司立鹤的名声,即使他的心意已经呼之欲出,但他太清楚了,沾上他,司立鹤的人生就无异于多了一个污点。 更何况他的丈夫就在同一栋酒楼里。 楚音下定决心,飞快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得走了。” 司立鹤更用力地攥住了他,这一次,连他空闲的想要摘下戒指的右手也一并抓住,近乎是质问的语气,“走去哪里,去找陈邵风?” 楚音被问倒了,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跟司立鹤纠缠不清。他没有回答青年的话,只又快速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得走了。” 司立鹤将他的挣扎看在眼里,继续蛊惑,“他有那么多的情人,却要求你为他守身如玉,你难道甘心吗?” 规矩只约束了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 楚音胸膛剧烈起伏,他跟司立鹤离得好近,近到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他脑子里天人交战,迟迟无法作出回应,就在他愣神之际,司立鹤俯首准确无误地吻住了他的唇。 司立鹤的嘴唇真的很柔软。 楚音惊愕地瞪着眼,双手还被司立鹤牢牢地控制住,只要他一有挣脱的意图,司立鹤就会抓得更紧。 柔软的舌尖没费什么力气就撬开了楚音抿紧的唇。 温柔地挑逗与舔舐。 楚音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珍惜地亲吻过,他好像飞上了云端,整个人都陷入了软绵绵的云里,晕乎乎飘飘然,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只茫然地跟随司立鹤的步骤,笨拙地回应。 司立鹤很快就发现楚音根本就不会接吻,甚至连换气都没学会。 结了两年婚,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场情事,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楚音憋得脸都红了,极致的缺氧里骤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踩了怎样的红线,猛地推开了司立鹤。 司立鹤撒了手,揩去唇角的晶莹,凝视着惊慌失措的楚音,“抱歉,是我情不自禁。” 没什么诚意的道歉,但被搅乱一池春水的楚音自然听不出来,他惶然地站起身,大口喘息着,已经没有办法再坦然地面对司立鹤,脚步凌乱要离开。 “楚音。” 在他的手碰到门把时,司立鹤叫住了他。 “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呢,你明明也喜欢我。” 司立鹤用了“也”这个字,巨石般砸在楚音耳边,既挑明了楚音藏匿的心思,又回复了方才楚音的疑惑。 楚音落荒而逃。 门轻轻合上,司立鹤指腹摸过润泽的唇瓣,靠在沙发上笑出了声,“胆小鬼......” 一枚十几万的戒指换来楚音的一个吻,未免溢价。 可是他回想楚音通红的脸颊和无措的神情,以及恰到好处的欲拒还迎,又觉得是物超所值。 今晚司立鹤所言半真半假。 他确实收到了秦家的邀请函,但没有拒绝,只说自己不一定到场,结束了公务赶过来宴席已然开始,他预料会在寿宴上与楚音碰面,可还没有上楼就先遇到了哭泣的青年。 冥冥中注定楚音要被他抓在手里把玩。 人在脆弱的时候太容易被攻陷,楚音果不其然地卸下了心防。 至于那枚戒指,也不是司立鹤从圣彼得堡带回来的礼物,只是今日从手上摘下来放在西装口袋里忘记拿出的首饰而已,这样的戒指,司立鹤的衣帽间里有近百枚,而他随意用来捕获楚音的甜头,楚音却视若珍宝。 偏见是人们心中一条难以跨越的江海,司立鹤早早给楚音定了形象,所以在既定的框架里揣测楚音每一个动作与反应的意图。 他觉得楚音很肤浅,跟他交往过的情人没什么两样,送戒指可以接吻,那送更昂贵的礼物是不是可以上床? 司立鹤拿起楚音喝过的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已经转凉,但水凉了不要紧,他知道这一晚过后,楚音的心就要沸腾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哦豁,谁沸腾了?
第22章 楚音逃回了家。 打车的时候看到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全是陈邵风打来的,可楚音刚刚才做了出格的事情,心乱如麻,根本没胆量面对跟他有婚姻关系的陈邵风。 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应对丈夫的问责。 打开门,张连枝已经不知去处,迎接他的是常年陪伴他的果果。 楚音见到小狗,杂乱无章的情绪好像找到了托底,他抱着果果呆坐在沙发上,半晌才喃喃道:“我完蛋了......” 说话间上下唇相碰,不禁回味跟司立鹤那个缱绻的湿吻,舌头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他觉得热,有团看不见的火在胸腔里热烈地燃烧着,瞬间点燃了他封闭多年的心。 楚音焦躁的情绪感染到了果果,小狗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似乎要抚平主人的不安。 他把额头抵在泰迪的脑袋上,带着不敢置信和做梦般的虚幻,闷闷地说:“他亲了我......果果,你知道吗,司立鹤亲了我,他也喜欢我。” “可是、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呀。” “我该怎么办呢?” 回应他的是果果咸湿的黑鼻头。 小狗不会说话,绝对不会把他的秘密泄露出去,但也无法告诉他解题的思路。 陈邵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幸而楚音开了静音,否则肯定要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破胆。 他紧张地等待通话挂断,看陈邵风的信息。 丈夫问他去哪里了,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接电话。 最后问他,是不是秦浩跟他说了什么。 楚音混沌的脑子终于清明一点,当务之急,是怎样跟陈邵风解释他的不辞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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