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俞知游朝路边一站,看着头顶那个忽闪的路灯,“灯坏了,它在喊救命,你上去救救它。” 陈向喧抬头看了看,这路灯早就坏了,救不救命的他没听见,但他知道俞知游现在挺拿不定主意的。 他比画着:我不会爬路灯杆,让你失望了。 “你这么说我突然就很想看,”俞知游指着旁边的路灯说,“我爬那个你爬这个,看谁先上去。” 他还真考虑了一下,最后比画着:我从不轻易说自己不行,但这个真不行,要不咱们再走一圈,我还没怎么消化。 “冻得慌,”俞知游拢了拢围巾挽起他的胳膊,缩了下脖子又深吸口气,“啊——这样好多了!走吧,进店里去……去看看阿据。” 今天店里生意还不错,只空了一桌,郝迁压根就没发现他们来,正在吧台里忙着捣鼓,不是低着头就是背对他们。 稻子倒是第一个发现他们的,他就在台上弹吉他,很容易就能看见推门进来的人。 这人看见他们的下一瞬就变得很带劲,陈向喧适时给予鼓励,伸出大拇指用力点了点。 第二个看见他们的就是阿据。 他依旧是唱着,但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随后又恢复正常,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紧接着是来自吧台的一声‘宝宝’,郝迁大概是忙好了,陈向喧从这一声中听出了心累的感觉。 俞知游没朝吧台看,就跟没听见一样,视线还停在台上的阿据身上,陈向喧倒是望了吧台一眼,郝迁看他的眼神带着些幽怨,发现俞知游还是没看过来后,端出两杯果汁放到台面上朝他指了指。 他拍了俞知游肩膀一下,比画着:郝迁叫我过去。 “好,”俞知游收回视线,说道,“我也去。” 俞知游刚进吧台,郝迁又得继续去忙,陈向喧看着那两杯果汁不知道该往哪里送,俞知游在收银系统上看了眼,伸手朝他晃了晃:“别找了,郝迁做给我们喝的。” 俞知游和郝迁聊了两句,就和陈向喧一人端了杯果汁坐到草鱼旁边发呆,吸管倒是被放在嘴里,果汁却是毫发无伤。 “很难喝?”郝迁敲了敲台面,“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早说我还能给你留点水果。” “因为突然,所以没说,”俞知游说,“你别说吃啊喝的,我现在饱得不得了。” 陈向喧在边上看着郝迁点头,配合地给他面子喝了一口,准确地说,是半口。 “你最终还是背着我过好生活去了,”郝迁伸出手给他们看,“看,我这双手都快洗杯子洗秃噜皮了。” “让稻子帮忙,给他开工资,”俞知游朝小舞台抬抬下巴,“这个驻唱是怎么招到的?” “他啊,自己找来的,你以前不是说得找会弹吉他的吗,他不会啊,”郝迁想了想说,“他说自己唱好多年了,得唱一辈子呢,还有客人就为听他唱歌来一趟,稻子刚好也在这里,我合计着那就试试呗,结果效果还真是不错,这个人招得还是值。” “嗯,是挺值的。”俞知游话刚说完,台上的阿据朝他看了过来,陈向喧看见他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随后把杯子搁在吧台上站了起来。 俞知游看着阿据一步步朝这边走来,这人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心情,但他抓着桌子边沿的指尖都泛起了白。 陈向喧便伸手覆在那只手上拍了拍,随后握住。 阿据离他越来越近,俞知游的手在他掌心中握成了拳,他用大拇指指腹轻轻在上面抚过,又用其他四根手指拍了拍手背。 “冰红茶,好久不见啦,”阿据站在他们面前笑得很开心,看着陈向喧又说,“还有你,厉害的吉他手。” “好久不见。”俞知游朝他笑笑,朝边上让了让示意阿据坐下。 陈向喧拿出手机单手打出:现在还用利群开嗓吗?怪不得唱得还是那么好。 “开,就是开得没那么多了,毕竟还得唱一辈子呢,”阿据也没坐下,他说,“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上次在一起还是好几年前了,也是在万松区。” “对,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变,”俞知游握着的拳松了些劲,后背也没再那么紧绷,“真的唱得很好。” “忘了介绍,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店里另一位老板,”郝迁指了指俞知游,“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好办了。” 俞知游又开始紧张起来,那只手在掌心之下搓着,陈向喧也站起来,双手捧起他那只手让拳头松开,拉着这只手放进了自己外套口袋里。 “没想到啊冰红茶,你竟然会开清吧,”阿据说,“明明几年前还是不会喝酒的人,现在酒量是不是很不错了?” “不……还是不太行,”俞知游不知道该怎么说下一句,他看了眼陈向喧,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笑容,他接着说道,“你准备在这里干多久?” “冰红茶,你是不是嫌我不会弹吉他?”阿据笑了笑,“当然是越久越好,这里挺不错的,我还没觉得哪里不好呢。” “那就好,”俞知游在他口袋里的手又想攥上,陈向喧轻轻捏了捏才让他松开这股劲,“我……我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 俞知游话还没说完,阿据打断他接过话说:“我知道,你叫俞知游,”他朝着俞知游笑,“你是俞至枋的弟弟。” ----
第92章 合奏 俩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首先打开话题的竟然会是阿据。 “是,”俞知游现在反而不紧张了,他自然地在口袋里回握住陈向喧的手,“你怎么知道?” “你和你哥有些地方还是长得挺像的,而且你哥给我看过你的照片,小不点儿到你上高中的都有,”阿据说,“你哥夸你长得帅,但和他比还是差点儿。” “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所以你是那一年刚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俞知游问他,“当时你还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我吗。” “试探啊……当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和你搭话,其实挺犹豫的,”阿据看了那两条草鱼一眼,“不过,我没给他说见过你的事。” “我倒是给他提过,”俞知游指了指那边的空桌,“我们去坐着说。” “等会儿吧,”阿据指了指小舞台上抱着吉他一脸蒙的稻子,“你忘了?我现在还上班呢。” 俞知游现在喝得下那杯果汁了,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看着台上的阿据对身边的陈向喧说:“我现在好多了,就是不知道等会儿听见其他事还能不能继续保持,而且,”他看向陈向喧,“我有种回到老黄店里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你要不要,到我这里来继续当吉他手。” 陈向喧压根没朝这边想,现在听到他这么说,便想起那个时候和阿据一起演出的夜晚,不怀念是不可能的。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毕竟你琴行还有工作嘛……”俞知游突然说道。 大概陈向喧看着台上回忆的时间有些长,俞知游以为他是在犹豫。 他比画道:那稻子怎么办? “你要来?真的?”俞知游肉眼可见地高兴,“稻子不怎么办啊,他家里本来就不会答应,回家是迟早的事,我可以再招一个吉他手,你也不用放下琴行的工作,偶尔来就可以。” 他见俞知游放松下来便也松口气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笑了笑抬手比画着:等你这边开始营业,琴行那边早就下班了,我可以一个人打两份工,轻轻松松。而且你也不用招吉他手,你不就是吗? “那你还睡不睡了,”俞知游先是笑一笑,接着瞥他一眼,“偶尔来就可以,天天来身体会吃不消,虽然我是真的很想看见你重新站在台上。” 台上的阿据朝他们看了眼,现在唱的这首歌是以前陈向喧教过稻子的,弹出来不怎么带劲,但很适合初学者。 阿据倒是无所谓,每一首歌都唱得很好,一点要划水的意思都没有,但他以前和阿据一起演出时,这些歌阿据都不爱唱。 他说那些歌没有激情。 陈向喧扭头看俞知游一眼,这人正看着台上,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比画出:还记不记得我集齐的八十八个点赞。 “记得啊,”俞知游突然一愣,“你不是要我今天去弹吧?现在?!” 食指摆动两下,陈向喧比画出:是合奏,你我和阿据,还是那首歌。 俞知游热得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里面穿着的那件米色毛衣的V领设计刚好露出他的锁骨,那颗痣随着呼吸在陈向喧眼中若隐若现。 看着陈向喧比画的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眨着,他的睫毛长且密,每一次眨眼都会在下眼睑处落下阴影。 陈向喧伸出手想去碰一碰,俞知游突然握住他的手:“干吗呢?” 他将陈向喧的手牵着在俩人中间晃了晃:“那不就不算是我送给你了,这应该算是你送给我。” 他拿着手机打出:能和你合奏也不错。 俩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五年前俞知游说出这句话,他闻到沐浴露的香味想吻上他的脖子,站在他身边看到手腕的结痂时就不想了。 他只想抱一抱俞知游,问问他今天过得怎么样。 五年后他将这句话再次告诉俞知游,现在的他两个想法都可以拥有,那只手被他托起来落下一吻,俞知游笑了笑说:“我喜欢现在。” 他偏着头,意思是:为什么? “因为马上就能看见你再次站在台上演出,我喜欢那个时候的你,洒脱、自由、那才是你。”俞知游和他十指相扣,说出的这句话,陈向喧永远都不会忘。 快到下一次演出休息时,俞知游说要回去拿吉他,陈向喧则等着稻子借他那把电吉他。 休息时间时阿据和稻子都过来了,陈向喧找他把那把电吉他借了过来,这首歌很久很久没弹过了,这些年,他也努力避开这首歌,但旋律出来的那一瞬竟还是那样清晰。 阿据明显兴奋不少,看见陈向喧打出的内容立马站起来:“我去外面来支利群开开嗓!” 他点点头打出:快去吧你。 稻子倒了杯水过来坐着喝,喝了一杯又去倒一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那个主唱。 陈向喧将这首歌练了几遍,稻子也不知道喝了几杯了,估计是喝饱了,杯里还剩下一半,他敲了敲桌面喊了声:“陈老师。” 陈向喧抬头看着他,手里还在弹着。 “我以后估计不会来了,”稻子顿了顿,“也不是不来,就是……很少。” 他打出:怎么了吗? “家里原因,而且我学吉他本来就是一时兴起,虽然现在真的还挺喜欢的,”稻子又端起那杯水开始喝,杯里现在只剩下一点底,“还是挺谢谢你的,没想到这个年龄才开始学乐器还能碰到你这么好的老师,我也就学了几个月……竟然还能上台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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