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天结束,俞知游的吉他课也要上完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来,琴行还会不会再去,那把雅马哈会不会被他放在角落里生灰。 陈向喧收回思绪回复他: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鱼:也不快,雨天太漫长了,非常非常非常长。 俞知游好像很讨厌雨天,不是那种表面的,甚至有时候陈向喧会觉得他好像是在害怕雨天。 看了眼时间,离休息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他给老黄说了声,拿着店里那把木吉他出了店。 他没走太远,就在清吧附近的路灯下,坐在台阶上给俞知游发去了视频通话请求。 对面人接通后是一片黑,应该是躺在床上没有开灯。 过了一会儿,俞知游的声音传了出来,他说:“要弹吉他吗?我找一下耳机。” 声音听着也没力气,早知道,就不让他回去了。 扫弦的声音响起,陈向喧的意思是:对,那我要开始了。 “开始吧,我戴好耳机了。”俞知游说。 琴声缓缓响起,手机被他搁在墙角立着,能看见陈向喧整个人的样子。 他还专门选了节奏慢的曲子,这样更能听出困意。 两曲结束,他拿起手机将视频窗口缩小给俞知游发消息。 陈向喧说:先去睡,睡不着再给我发消息。 俞知游在那边笑了笑:“你好辛苦,又要忙工作,还得哄我睡觉。” 他打下:不辛苦,我很乐意。 对面人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路灯照在你头上把你头发丝都照得在发光,弹吉他的时候就好像快把我超度了一样。” 陈向喧说:瞎说什么呢,我得进店里了,你快睡。 他说:“晚安。” 挂了吧,陈向喧说。 小窗口消失,陈向喧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转头时看见阿据站在不远处抽烟。 他看见陈向喧过来连忙挥了挥夹烟的那只手:“跑那边干吗去了?” 陈向喧打出:打了个视频。 他拿着手机朝阿据晃了晃,站在那里等着他抽完烟一起进去。 “来一支吗?”阿据拿出烟盒问。 他打下:不抽烟,我还以为你也不抽。 “第一次见我抽烟吧,”阿据说,“利群开嗓,越唱越响。” 说完后他自己先没忍住笑了起来,平复好后又说:“开玩笑的,我平时也抽得少,只是偶尔。” 陈向喧望着他笑笑,阿据弯下身子把烟灰弹进脚边一个装了水的塑料杯里,“弹吉他给喜欢的人听?” “没偷听啊,琴声大,我耳朵也不背,”阿据挑了挑眉,“你今天问我那些问题,就是因为这人挑拨了你的心弦呗,是不是?” 你要给我支一招吗?陈向喧问他。 阿据抽上一口,又把只剩个屁股的烟头丢进塑料杯里,“我先确定一下,你喜欢的那个人是男的,对吧?” 陈向喧点头。 “那你……”阿据比出一个‘1’和一个‘0’,“你是哪个?” 陈向喧问:这两个数字什么意思? “你是对这一点了解都没有啊,”阿据伸出一根手指说,“这就是在关系里主动的那方,当然,我说的是床上。” 他又比了个空心零说:“这个就是被动方,当然了,也是床上。” 陈向喧开始认真思考。 他说:我也不知道,没发生过这种事。 “那你就想象,想象总会吧,我给你打个很简单的例子,”阿据想了想,拍了下手说,“在这段感情里,你是更想被他占有呢,还是你想单方面占有他?” 俞知游吗? 陈向喧倒是挺想捏着他的喉咙,感受他的喘息,摸着他的喉结滑动,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言语…… 陈向喧打字说:占有他。 “那你还是1咯?”阿据说,“这好办,陪他,让他的生活中到处都是你的影子,但是,前提得是那个人也是同。” 陈向喧问:不确定,但我亲过他。 “……都这样了还不确定?”阿据搭着他的肩膀朝清吧走,“如果他是异性恋,那你估计早就见不到他了,还能开视频弹琴?” 说得好有道理。 陈向喧抬手比了个大拇指,后面的弹奏都变得更加来劲,下班的时候老黄还问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喜事,陈向喧打字说:这么明显吗? “你就差在台上跳一曲了,”老黄陪着陈向喧走到门口,“今天没人接不会迷路吧?” 陈向喧打出:保证到家。 “那就行,注意安全。”老黄摆摆手,阿据也紧跟着出了店门。 “要不要去吃夜宵?”阿据叫住陈向喧说,“我请你。” 今天阿据也算是给他解惑了,更何况,他也确实有点饿,麦当劳不太经抗。 阿据带着他去了家烧烤摊,就在离清吧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里面还有好些支着摊的,每个摊前都有生意,虽说比不上晚上九十点的夜市热闹,但这人流量也不小。 他点了一大堆,端上来时陈向喧都愣了。 陈向喧打字问:你这真的是宵夜吗? “不然是什么?”阿据拿起一串烤馒头片咬了口问道。 点的菜都挺扎实,烤馒头片、烤翅中、烤玉米、烤鱼,还有各种烤肉串,阿据还点了个铁板锅,外加一大份炒花饭。 陈向喧打出:你这像是一整天没吃,饿得快不行了的。 “吃,废什么话,”阿据递给他一串烤翅中,“喝点吧,一人两瓶啤的,多得不喝了。” 陈向喧低头打字,阿据一把按下他的手机:“喝,我要找个人说话才行,不然得给我憋死。” 最后桌上又多了四瓶冰的金龙泉,阿据给他倒上一杯递过去:“喝了这杯酒,听我给你说。” 陈向喧喝上一口,打出:请开始你的故事。 ----
第37章 天亮 阿据点了点头,立马一秒变严肃脸:“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二楼,我说我和男朋友吵架了?” 陈向喧点头:记得,他还没认错呢? “这事倒也不分谁对谁错的,”阿据喝上一口,抿了抿唇,“他家里让他去相亲。” 相完亲移情别恋了?陈向喧飞快打下。 “没有,”阿据笑了笑,“我觉得相亲也没什么,都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去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他每次见完面,也都是给家里说自己和对方不合适,他家里急啊……后面给他相亲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多到离谱。” 他问:有多离谱? 阿据捏着只剩下个啤酒底的一次性塑料杯说:“离谱到早上一睁眼就要去相亲,离谱到有时候和我打着电话就得去相亲,只要通话一断,我就知道他又要去对着别人笑了。” 陈向喧安慰他,打出:就和你说的一样,他都是为了让家里人放心,不必太难过。说不定他家里人过了这阵,发现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又浪费时间又精力,指不定就能消停一阵。 “真准,就你说的一样,他家里真的消停了,但不是他们自己想明白的。”阿据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向喧打完字把手机递到他眼前晃了晃,上面写着:喝。 阿据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端起杯子朝陈向喧手中握着的杯碰了碰。 他的杯中是满的,轻轻一碰,酒水都差点晃出去。阿据杯中还是只剩个底,陈向喧端起靠墙放着的啤酒给他倒满。 冰啤酒瓶放久了瓶身都是水,就连放啤酒的地方都有了一小摊,陈向喧甩了甩手上的水,朝阿据抬了抬手,意思是:喝吧。 阿据仰头喝上一口,提醒陈向喧:“你别喝得太急,我怕你会醉。” 陈向喧打出:应该不会,我今天心情挺好的。 “喝酒这个东西,心情不好得醉,心情好……也醉,”阿据晃了晃脑袋,“反正我肯定不会醉,这两瓶最多也就是个微醺,上个厕所就醒了。” 他听着阿据说,伸出食指在杯子边缘滑上两圈,手机响了声,屏幕亮起来,是条微信消息。 马上就要凌晨四点,俞知游竟然还没睡。 鱼:今天竟然没睡着,但是你喜欢的雨天马上就要来了。 后面跟着一张天气预报的截图。 陈向喧点开图片看了一眼,距离下雨还有两个小时。 他又看向店门口——依旧一片黑,树叶静止,一点风都没有,丝毫看不出有要下雨的意思。 他回复道:今天的曲子失去作用了,没能让你睡着吗? 鱼:那你要不要再来一首? 陈向喧看了眼桌上还没吃完的东西,回复道:半个小时后,阿据心情不好,正陪他在外面吃烤串。 他又补上:阿据是清吧的主唱。 鱼:他怎么了? 陈向喧回复:情伤。 阿据正拿着一根吃完的竹签在空盘里乱戳,别的不说,戳得还挺有节奏。 “阿喧啊,你又开始谈恋爱了。”阿据支着脑袋边戳边慢悠悠地说。 陈向喧将手机反过去盖在桌上朝他笑笑,端着杯子碰了一个,一口闷完后抬手示意:你可以继续说了。 “也没什么要说的了,”阿据将吃的分了分,闷头吃了几串后再次开口,“他出柜了。” 陈向喧歪头疑惑,阿据‘哦’了声,解释道:“出柜,柜子的柜,不是出轨。出柜的意思就是,他在家里坦白了自己的性取向……可他说得也没那么直白。” 阿据估计也喝饱了,他又把烤串拿起一把放进陈向喧盘里,“他只问他家里人,假如他想和男人过日子怎么办,那个时候他正和我打着电话,估计手机被揣在裤子口袋里,声音忽大忽小……但我的心都快蹦出去了,那个时候我真是怀疑我有心脏病。” “我听见他说,妈,假如我想和男人过日子怎么办,他妈妈说,别开玩笑了,我就没见过这种人。他又说,那假如呢?”阿据喝了口酒,吞咽好几下才入了喉咙,“我听见巴掌声,他妈妈声音特别大,她说,不会有这种假如,绝对。” 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安静听着是最好的,陈向喧给他把酒杯倒满,又给自己倒了点。 举起杯子晃了晃,朝前一递碰了个杯,让他一起喝。 阿据轻轻抬了抬杯子,一口闷下:“从那之后,相亲彻底消停了。只要他出来找我,半个小时内就接到他妈妈打来不少于五通的电话,过夜更是不行,电话绝对不断,他妈妈就跟不困一样,一直打。有段时间我都害怕听见他的手机铃声……本来我就下班晚,睡不好就脾气暴,那天下班回去只睡了两个小时,电话吵得我头都快炸了,我让他把手机关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陈向喧看着他,阿据吞咽一口继续说:“他说,我妈会不放心的。” “我当场就受不了了,我骂他,你要是想让她放心就不要来找我,你想让她放心你就接电话,你不要让这个死铃声一直响一直响一直响!和催命一样!”阿据有些哽咽,呼吸也变得急促,缓了一会儿后,他接着说,“他当时拿着手机,穿上衣服就走了,一句话都没说。走之前,他的手机又响了。那把出租屋钥匙也被放在了桌上,我睡醒后才看见……而且我到现在还害怕他的手机铃声,明明我以前挺喜欢那首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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