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帆“哼”了一声。 林郗淮立马改口:“今天谢谢小安了。” 小帆差点没跳起来,被陈安连忙抓住了。 秦洲晏没忍住笑:“回去吧。” 于是几人朝着居住的方向而去,村子里的空气清新。 如果是晴朗的好天气,说不定天上还能看到明显的星辰。 在分岔路口,四人两两分开,林郗淮和秦洲晏回到屋子里。 一进去,就看到景老爷子正坐在桌边,将什么药吞了下去。 整个人看起来乏力。 见到人进来,他开口道:“你们身上的泥和草还可以沾得更多点。” “……”为了显示他们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林郗淮简单道,“刚刚和小帆陈安两个孩子出去了。” 老人家哼笑一声:“外面的动静,我想也觉得是他们,两个漏勺和你们说了不少吧?” 听上去他对这两人很熟悉。 “就简单的聊了聊。”老爷子看上去很不舒服,秦洲晏走过去,“您需要帮忙吗?” 他半蹲在老人家的面前,用手碰了碰老人家的小腹:“这里疼吗?” 景老爷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像是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默认下来。 秦洲晏看了看桌面上的药盒,收回视线道:“先回房间吧。” 闻言,林郗淮上前和他一起将老爷子扶起来,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老人家自己的房间也不大,但是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每天都在收拾。 但是第一眼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墙上挂着的一张相框。 只是被白布遮住了内容,不知道是什么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林郗淮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以前农村的老人家里,会把去世了的另一半的遗照挂在墙上。 他收回视线,看着秦洲晏将老人家扶到床上躺好。 “我能做什么吗?”林郗淮问道。 秦洲晏扭头看向他:“帮我打一盆热水吧。” 林郗淮迅速的行动起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秦洲晏正给对方进行腹部按摩。 景老爷子就直直的看着天花板,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医生,能看出些什么也不意外。 秦洲晏出声道:“您这个情况不去医院吗?” “去过了,积极治疗过,手术做了,药拿了,钱也花完了。” 这些话听上去让人难受,但老爷子仿佛越说越开心,甚至面上难得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该吃的止痛药也吃了,秦洲晏也只能依靠一些外力来减缓老人家的疼痛。 他用热毛巾轻轻敷在外面。 “有医院的检查结果吗?” “床尾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他毫不避讳的说,就算被人看了也无所谓,看出花来也是没救。 秦洲晏将袋子拿出来,看着厚厚的一沓纸,一张张的翻着。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有这方面认识的朋友,可以对您提供帮助。” 对方的病不是秦洲晏的领域内的,如果需要更深的介入,还是得这方面的专家来。 话音落下,老爷子也不笑了,整个人变得再次凶悍起来,毫不留情道: “你收回那句话,我当没听见,出去出去。” “……” 秦洲晏把毛巾拿下来,看老爷子好像好了点,他将被子扯过盖在人的身上: “那不打扰您了,早点休息吧。” 两人一起出房门,林郗淮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胰腺癌。”秦洲晏的声音很低,“没有多长时间了,如果在医院治疗的话,能延长一点日子,但也非常有限。” 林郗淮愣了下,无声的叹了口气:“老爷子的态度也很奇怪。” 说不积极吧,他花了自己的全部家当去治疗,努力配合。 说积极,又拒绝了秦洲晏提供的帮助。 秦洲晏也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东西,又想起了陈安之前说的话。 “或许是想呈现出自己其实有努力活着的状态,好不愧对某人,但其实内心却为死亡感到欢欣吧。” 听到这句话,林郗淮垂下眸子,突然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秦洲晏和他一起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听到这句话低笑了声:“我为什么会不好?” “因为你是医生。” 到门口两人停了下来,秦洲晏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捏了下他的脸: “你知道我每天在医院里要见证多少死亡吗?已经习惯了,没事的。” 林郗淮其实有想过,对方的性子为什么会和学生时代差那么多。 可刚刚在老爷子的房间里的时候,男人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垂眸认真一张张的翻着各种检查单,神色温和而沉静。 默然的看完后,无声的整理好重新装进了袋子里,最后辨不清情绪的关上抽屉。 林郗淮突然就深刻体会到了。 因为常常在经历无能为力,得一次次的接受很多事情他也无法做到的事实。 于是就在经年累月下,将当初那个高傲狂妄、不可一世的少年打磨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郗淮的声音很轻:“是习惯无奈了吗?” 只是习惯,不代表麻木。 秦洲晏就这么下垂着眼睑,温和的看着他。 那一刻,林郗淮第一次从这个向来强大的天之骄子身上看到几分疲态。 不只是因为老爷子一人,而是这么多年的无可奈何累积上涌。 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男人的声音低低响起:“艾赛亚说得也不准确,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的。” 林郗淮伸手缓缓抱住他:“也没人能做到决定生死。” 他的声音很轻:“你还是很爱你的职业,不是吗?” 秦洲晏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没忍住笑了:“是,我救过的人更多,感觉非常棒。” 是他当初在无趣的人生中找到的方向,对生命意义的探索。 林郗淮想,对方对生与死越是了解得深入,越是懂得如何将自己的生命活得更精彩。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秦洲晏。 林郗淮缓缓开口道:“秦洲晏,我好崇拜你啊。” 越是了解,他好像越是喜欢了这个人一点。 在寂静的走廊中,这句话清晰的钻进了耳朵里。 秦洲晏笑出了声,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感受着人身上的气息。 “我更崇拜你。” 那些疲惫和无能为力的失落瞬间如同潮水般渐渐退去。 秦洲晏觉得爱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第二天,老爷子起来的时候,林郗淮和秦洲晏已经在厨房里把早餐做好了。 两人的态度都没有明显的异样,如常的和人打了声招呼。 老爷子站在桌边收拾自己写的信纸,林郗淮站在另一端整理不大的桌面,好给秦洲晏端上来的早餐腾位子。 空气中氤氲着食物的香气。 林郗淮和老爷子闲聊:“您是哪儿人?” “北市。” 林郗淮也不惊讶,老爷子的外貌生得好,气质也不一般。 是那种读过书的人,像是大家庭里养出来的。 一阵穿堂风刮过,老爷子手中的信纸没拿好,飞出来了几张,落到了林郗淮的脚边。 林郗淮弯腰及时将向外飘的纸张抓住。 无意看到,每张的抬头都是“小衡收”,结束的地方却落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景清和,一个叫李瑜霖。 很好听的两个名字。 他面不改色的将信纸给景老爷子,对方接过。 收好后,将信纸放进了抽屉里。 尽管林郗淮没有好奇的意思,但老爷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着神色开口道:“我改过名。” 林郗淮点点头。 不远处秦洲晏从厨房走到林郗淮的身边,拿起他的手看了看: “等会儿记得重新涂药换创可贴。” “嗯。” 那个菜刀林郗淮有些用不习惯,不小心将手划了个口子。 景老爷子看了一眼:“都快好了吧?”他摆摆手,“行了,你们别在我面前现。” “……” 两方都没有明说自己大概已经知道的事。 像是约定俗成般,也不再忌讳隐瞒些东西,因为清楚对方知道了。 今天倒是难得的出了点太阳,吃完早餐后,三人在外面坐着晒太阳。 没过多久,就见小帆和陈安颇有活力的跑进来,叫着:“景爷爷!” 他们俩自然也知道林郗淮和秦洲晏住这里,同样打了声招呼。 林郗淮有些好奇:“你们关系怎么亲近的?” 景老爷子惫懒的开口:“他俩从小在我这里学认字。” 林郗淮想,难怪,估计不只是教认字,昨晚交谈的时候他就觉得陈安那孩子谈吐措辞得体。 看着两人满头汗的模样,他站起来:“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两个少年玩得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东西。 秦洲晏突然就笑了,慢慢开口道:“你们这村子真有意思。” 景老爷子睁开眼看着他,秦洲晏温声道:“有的时候越是过于刻意压制,反而越容易引起好奇,然后滋生些什么。”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数到三个和四个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两个少年身上。 似有察觉,小帆抬眼凶巴巴看了秦洲晏一眼。 但他仿佛有些怕人,很快收回了目光。 雨后的阳光特别舒服,微风拂过池塘,泛起阵阵涟漪。 林郗淮一出来就听到秦洲晏慢条斯理又有点欠的声音: “不大的村子,还这样发展下去都能反杀了。” 景老爷子:“……” 林郗淮:“……” 他走到人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朝着老爷子和两个少年假笑了一下。 他男朋友要是被打,他拦不拦还真是一个问题。
第60章 秦洲晏闻到熟悉的气息,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他仰头看向后方的人,见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于是就真的不说话了。 就算是这样的死亡角度,林郗淮的脸也依旧是好看的。 林郗淮这才收回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后坐回到人的身边。 他将另一只手上托盘里的两杯水递给小帆和陈安。 小帆捧着水杯,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是单眼皮,看上去有些锐利,天生带点凶的长相。 但是看着林郗淮的眸子却很干净,是没有经过各种污染的纯粹。 这两少年明显还处于成长的状态,林郗淮不欲揠苗助长,去直白的戳破些什么。 很多东西得顺其自然。 林郗淮怕他要问秦洲晏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口转移话题道: “你们今天来是找景老爷子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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