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跟着起身,走到他身后说道:“别要她的,生病的人肾埋汰。用我的。” 黎英睿的肩膀狠狠抖了一下。无声又剧烈地震着胸腔。 忽然他转过身,双手揪住肖磊的衣领子,近得几乎要跟他碰上鼻子。 “你他妈傻B吗?”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牙齿碰得咯咯作响,“我给过你什么。我问你,我给过你什么,能让你要给我颗肾?” “别不要我。”肖磊用手掌夹住他的脸,拇指来回摩挲着他的下眼眶,“没有你,我的天都能塌。” “爱情不是自我泯灭。”黎英睿拍开肖磊的手,扭头走回桌后。抽了两张纸巾摁到眼眶上,“你需要厘清,爱情不该只存在讨好。自我感动式的付出,我黎英睿不需要。”他把纸巾丢进垃圾桶,但没扔准。 他气急败坏地踢了一脚那团纸。 这一脚像是摁下了两人的情绪开关。肖磊从兜里掏出戒指,忽然发狠冲上来,掰着他的手腕就要往上套。黎英睿扭躲着挣扎,把拳头握得死死的。两人在桌边来回撕扯,桌面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落,椅子都撞翻了。 最后肖磊把黎英睿仰摁在桌面上扯他睡袍,黎英睿甩手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把肖磊扇得偏过头去。黎英睿一把推开他,拿起桌上的结婚证比在他脸跟前振。喘着粗气说道:“说实话,我最近才发觉,两个男人维持这种关系是多可笑。我跟孔千雁没有感情基础,但只要有这张纸,我俩就是合法夫妻,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接受她的器官捐赠。但我跟你呢。我跟你是什么?嗯?别说你没资格给我捐肾,就哪怕我死了,你连给我开死亡证明的资格都没有!”他把结婚证甩到肖磊脸上,“这就是两个男人的结果。没有结果。永远都不会有结果。咱们两个,都不要再可笑了。” “我不觉着我可笑。”肖磊凶狠地瞪着他,“我觉着你可笑。” “是。我可笑。我龌龊,自私,可笑。你救过我两回,我还这么伤害你。我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黎英睿往后退了步,被椅子绊了下。肖磊刚要扶他,却被挥开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食指一下一下戳着肖磊的胸膛:“这就是我黎英睿。无利不起早,只认钱不认人。你听好了,我不要你,我要肾。我不要爱情,我要活着。所以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不会再跟你走下去。” 肖磊没反应出话,只是眼睛一点点地荒芜下去,最后凝成近乎哀肯的泪。 黎英睿和他对视片刻,扶着桌面缓缓蹲了下去。佝偻着,折叠着,打散的积木般堆着。手还搭在桌沿上,白得像只刚从冷冻室里拿出来的鸡爪子。 听不见他哭,只见他片片白色的发根,在虚假的漆黑里一闪一闪。就像窗帘后的漫天大雪。 肖磊直挺挺地跳了下,像是被电打了。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撞上了落地窗。俩手无措地在裤兜上抹着,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看看地上散落的零碎,又看看脚边的结婚证。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那张证件。拇指揩着照片上的黎英睿,忽然咧嘴笑了。 笑从脑壳往下流,从眼里往外流。止也止不住,只是滔滔地流。 “对,你得换肾。活着。活着最重要。”他嘟囔着,冲黎英睿伸出胳膊。像安抚,又像是要够什么:“你不想跟我处了,我不勉强你...不勉强...我这就走...我走,你别哭了。”说罢扒着窗框爬起来,乒铃乓啷地摔出门去。 雪下得更大了,像一场风暴。一阵凛冽的北风猛地抽打上窗,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作者有话说】 他俩还有三个月HE。都挺住了嗷。 受不了的可以去隔壁挖点HE后的糖。 《忠犬八嘎》76章,77章,80章。 《疯心难救》125章。 ◇ 第98章 苍茫的大雪下了一夜加一天,几乎要埋葬了整个人间。 肖磊站在炉灶前,看着楼下一男的在雪堆里挖车。甲壳虫似的,往这边爬一下,又往那边爬一下。 朱有路从后凑了上来:“瞅啥呢?” 肖磊吓了一跳,从肩膀上看他:“你今儿不上学?” “暴雪放假啊。”朱有路掀开锅盖,拿过肖磊手里锅铲起着糊底的菜,“哎妈,哥你这乱炖成锅巴了。” “别整了,叫外卖吧。”肖磊拿起大勺扔水池里,扯过毛巾擦了擦手,“跟他妈谁拉锅里了。” “现在哪有店开门。”朱有路站在水池前哐哐铲着,“我煮点泡面吧。” “我煮吧,你学习去。没几天高考了。” “那也不能一天24小时学啊。”朱有路踮起脚,赶在肖磊之前抢到泡面袋,“你去歇着吧,我就当休息眼睛。” “那行吧。就煮你跟嘎嘎的,”肖磊出了厨房,“我去躺会儿。” “吃点儿呗哥。”朱有路探出头劝道,“五分钟就出来了。” “说了不用。别跟我闹央。”肖磊口气带上了不耐烦,嘭一声关上了北卧室门。 肖莹从沙发上转过脸,和朱有路对视了两秒。踮着脚过来,悄声问道:“咋整啊?” “没整。”朱有路摇头,“总不能去求人家别甩咱哥。” “前几天瑶瑶上学了。大课间来我班找,问咱哥啥时候回来。下回我咋跟她说呀?” 朱有路垂着眼毛想了想,点开了排油烟机。在轰隆隆的声音里说道:“下回瑶瑶再来找你,你就说咱哥回来了。最好把她带回来吃饭。” “黎叔叔能让吗。他都跟咱哥黄了。” “不让他发现。接不着孩子他指定着急,一定会给咱哥打电话问。” 肖莹低头合计了会儿,犹豫道:“是不是有点损啊。黎叔叔都那样儿了,你还让他着急。” 朱有路翻了个白眼,往外搡的她:“去去去去,你哥在你心里就这么点地位,脸上的大巴掌印儿还不如一个着急。” “哎我又没说不干。”肖莹往下打他胳膊,“那上下学就开一个门,黎叔叔指定能瞅着。” “不从大门走不就得了。”朱有路推了下眼镜,冷酷无情地道,“你去找个栏杆缝子钻出来。” “我们学校的栏杆缝就这么点大。”肖莹俩手往脸上比划着,“我削尖脑袋都钻不过来。” “那是你需要解决的问题。”朱有路不跟她掰扯了,回身从冰箱里拿鸡蛋,“你问我咋整,我就这一个招。你要不肯,那就瞅着咱哥难受。” 正说着话,门铃响了。俩人对视了一眼,朱有路把筷子递给肖莹:“你看着锅。” 他悄声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门外站着个中年男人。一米七多,光头,疤脸,墨镜,穿着件棕色翻领皮夹克。 “找谁?”朱有路问道。 男人亮开粗鄙的嗓门嚷嚷:“肖磊搁家不?我老付!” 还没等朱有路说话,肖磊出来了。挥手示意他回屋,打开门恭敬地叫了声‘付叔’。 付大成是银拓安保的老人,十年前就跟着丁凯复干。在拉各斯当了五年总管,直到去年八月才回国。 其实丁凯复不是纯太子爷。他小时候被拐卖过,当了十来年流浪汉付金枭。童年非常凄苦,12岁就在地下赌场做打手,付大成是他在赌场里的老大。说不上对他多爱护,但可能因为同姓,也是丁凯复岁数实在太小了,对他还算照顾。有一回付大成出远门,正好赶上对家找茬。丁凯复被人攮了肚子,自己拿毛巾兜着肠子去的医院。 做完手术也没人管,还没钱交住院费。赌场老板怕摊上事,不让他回来。丁凯复没地方去,自己在赌场后的旧小区来回换着楼道呆。付大成回来后挨个楼找,最后给接到自己家养。可他也登穷,家里就一张单人铁床。丁凯复睡床他就睡地砖,整整两个月。后来他也养不起了,一脚把丁凯复踢出家门,让他滚远点闪着,别粘自己脚上。 丁凯复回归丁家以后,多方辗转找到了付大成。那时候他正混得悲惨,年纪大了,还让人给捅瞎一只眼,烂了半拉脸。丁凯复掏钱给他治病,又安排他进银通信贷做催债头子。后来银通信贷改成了银拓安保,丁凯复也一脚把他给踢到拉各斯,让他滚远点闪着,别粘自己脚上。 俩人反正也说不上什么关系。说好吧,见面就骂骂咧咧。要说不好,那付大成是真给丁凯复卖命干,丁凯复也是真信任他。就这样凑活着过,一个慢慢长大,一个慢慢老去。直到前年,付大成查出肺癌准备退休。丁凯复又把肖磊给踢到拉各斯,让他当接任教。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肖磊偷师学艺大半年,最终为情所困,拍屁股走人。 后来还是丁凯复从圆春保险挖了个墙角,才勉强堵上这个空。肖磊自知理亏,也对他心怀愧疚。即使俩人干了无数次仗,每回见面他还是会客气地叫一声‘付叔’。 付大成在脚垫上跺了两下就直接进了屋,往茶几上库嚓放了个大塑料袋:“这雪下的,杠几把大。” 肖磊扯开袋子瞅了眼,里面全是熟食。烧鸡猪蹄熏鸡爪的。 “来就来,买这干啥。” “大雪包天的,怕你搁家里ne死。”付大成踩掉鞋往茶几上一搭,二脚趾从袜子洞里探着头晃悠。 这么个煞神往客厅一坐,俩孩子也不敢在外面吃。端着碗跟鹌鹑似的往朱有路屋里钻。 付大成叫了一声:“诶内俩B崽子!” 俩人呆愣愣地转过脸看他。 “好好学习!挣钱不容易!” 俩孩子点了点头,没说出话。 付大成点了颗烟,扬了扬下巴颏儿:“俩大造粪机器,塞去吧!” 朱有路拽着肖莹唰一下进了屋,把门关上了。肖磊从厨房出来,拿了罐芬达放他跟前:“对不住,家里没啥好东西。” “行,啥都行。也不是来你家吃饭的。”付大成接过汽水掀开,一口气喝了半罐。打了一声长嗝,开口道:“内叼毛搁里边当织女儿,托我来跟你说两句儿。他呢,对你还是挺看重的。我呢,也觉着你行。所以说拉各斯那边儿,就还是希望你回去。” 肖磊摇头:“我这边俩孩子,不能长时间离人。” “别几把装了,谁不知道你他妈咋回事儿。”付大成把剩下的芬达倒杯子里,空罐拿来掸烟灰,“你回来这边给内个,呃,叫啥来着,李,李莲英啊,问要不要把你换回来么。他说不用了,就让那个谁跟着得了。人不要你了,你说公司往哪儿安你?让你给戏子拎包儿,你能去?就你他妈乐意,我还嫌白瞎。” 肖磊垂着脑袋,看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左手的无名指还戴着戒。 “给明星当保镖,我不干。拉各斯,我也不回。”肖磊淡淡道,“公司要没地方安排我,我就辞职。” “不能让你搁拉各斯呆一辈子。呆个四五年回来,直接搁叼毛手底下干了就。到时候一个月十万你都不稀赚!拉各斯那苦谁受得了?谁特么都受不了。这财不好发,也不是谁都能发。叼毛从圆春整来内逼,他妈枪一响都拉裤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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