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古原,我以为你是清醒的。说句大逆不道的真话。我们这样的人,头上的爹妈只要还能蹦跶一天我们就别想踏踏实实睡一个安稳觉。我天天做梦都能梦到我爸妈发现我没死来找我了,比鬼都吓人。 你甘心这样过一辈子?你舍得你爱人跟你提心吊胆一辈子?这又不是生离死别,解决完了古宏俊再回来踏踏实实过你的日子不好吗?这有什么可纠结的?” 古原抬了下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 陈誉不清楚他跟陆长淮之间的问题,所以说出这些话来理也直气也壮。可古原自己是清楚的。他们之间的问题跟距离跟时间都没有关系,只跟坦诚与否、坚定与否有关。 他们的感情就像在海边建了一座美丽的城堡。陆长淮用钢筋、用水泥,拼了命地让它变得坚固。可古原手边有且只有沙子,不管他如何费心费力、精雕细琢,不牢固的终究不牢固。 他日日担心风浪、担心天气阴晴不定,几乎快把自己逼疯了,却还要强迫自己去相信一切都会变好。 到今天,头顶悬着的刀终于要落下,他听什么都觉得刺耳。 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往前走,对坐的两人沉默着不说话。 古原先起了身:“我该回了,我怕他醒了找不到我。” 陈誉捏捏眉心:“下午我就走,我电话没变,你随时找我。” 古原什么都没说,没点头也没摇头,甚至没有说再见。 外面起了风,他拢了拢衣服,径直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呦~
第56章 我也太幸福了 陆长淮还睡着,古原帮他拉了拉被子,去了阳台。 他们买的花架送来了,组装起来很简单,拧几个螺丝装上方便移动的轮子就行。 古原关上阳台门,轻手轻脚地把架子装好,地上放的那些花一盆一盆搬上去。 花架空余的地方还有很多,还差点儿东西。他们挑了一个三层的花架。架子做了加高,下面放花,上面的横杆加了挂钩,还可以挂几盆垂吊植物。 古原想了想,发了信息给小林。 “帮我带两盆垂丝茉莉、两盆红叶丝苇,再要两盆薄荷、两盆铜钱草,都要小盆的。另外帮我带一个浇花水壶、两瓶营养液,还有栀子花需要用到的那个硫酸亚铁也帮我带一罐,谢谢。 麻烦你亲自过来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小林很痛快,回了个:“好,一小时后到。” 古原调整了一下椅子的位置,坐在阳台隔着玻璃门看着床上的人。 陆长淮这几天情绪不太高。一向不爱生病的他第一次被人这么照顾,好像总觉得自己老了。 年轻的时候哪怕生了病也不太当回事儿,吃颗药该出门出门该干嘛干嘛。这回生病也不知是心态变了还是确实老了,他一点儿出门的欲望都没有,只想踏踏实实在家睡觉。 古原除了出门去遛趟狗、拿个饭之外,其他时间一直待在屋里,所以陆长淮每次醒来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人,心里就更踏实。 前几天,古原忙活完了也会像现在这样坐在阳台看着他,也会觉得踏实。他会戴上耳机,听一点儿舒缓的音乐,看看窗外的山、看看陆长淮,整个人很放松。 今天是放松不下来了。尽管窗外风景依旧,床上的人依然睡得安稳,古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却一点儿都停不下来。 他看着陆长淮,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两个月以来的种种像过电影一般。 夕阳西下的小树林,他干巴巴地问:“不舒服?” 大金戒指危机解除前,他轻飘飘地说:“给你当两天保镖。” 朦朦胧胧的月夜,他挡在他身前问:“伤着哪儿了吗?” 鹅卵石路的另一端,他举着手里的袋子说:“给你带了礼物”。 天气晴朗的午后,他站在书房门口说:“成绩不错,门开了。” 山脚下,他抱着他说:“ 我丢不了啊,我都在这儿住三年了。” …… 他说:“它永远在这儿,永远等你,永远欢迎你。” 他说:“没事儿,醒醒盹儿,我在这儿。” 他说:“我们回家。” 他说:“不用担心别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他说:“没关系,今晚月色这么美,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他说:“如果过去让你痛苦,那就别回头。你只看我,我们只往前看。” …… 别回头,你只看我,我们只往前看。 古原依然记得陆长淮那天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理所当然。好像他的肩膀无比宽厚,能抗得下所有的风风雨雨。 古原当然相信不管发生什么陆长淮都能处理好,但他能心安理得地关起门来做个缩头乌龟,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吗? 他当然不能。 摆在面前的看似是道选择题,实际上古原知道自己是没有选择的。 这一次,古宏俊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他没什么手段、胆小如鼠,对谁都猜疑又忌惮。这一次他居然谨慎又大胆,查到了地址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采用了这些暗戳戳的手段来威胁他、震慑他。 这么长时间,古宏俊手里已经有了多少可用的东西,古原想都不敢想。 这一次,他连古意都瞒住了,转头却找了他以为阴损毒辣又擅长谈判的陈誉过来,这明显就没想着给古原留后路。 古原衡量着自己的价值。确实,如果他以后都会听话,古宏俊当下做的这些哪能算大动干戈?这分明是一桩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他又想起那天在山上,他跟陆长淮说他不爱登台演奏这件事了,陆长淮随口回了一句:“不喜欢我们就不做。” 陆长淮曾经也是个商人,是他自己口中什么赚钱就干什么的那种人。可面对古原,他却从没有以一个商人的目光去衡量过古原的价值。 这是一个正常的爱人和一个不正常的父亲的区别。 到了这种地步,古原再不会做什么彼此体面的梦了。他想,如果那个著名的电车难题落到他头上,一边是陆长淮一边是十个古宏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长淮生。 他太恨了。如果没有这两个多月,面对这些他可能还有空笑。可现在,看着那座熟悉的山,看着床上熟睡的人,他心里只剩下恨了。 一滴泪从眼眶滑落,无声无息地砸到地上,古原自己都没有发觉。 手机震了,他轻轻带上门,下楼去给小林开门。 小林一看见他就愣了一下:“原哥你怎么了?” “嗯?怎么了?” “我看你脸色不好啊,是不是被陆哥传染了?” “没,可能没睡好吧。” 一向叽叽喳喳的小林,面对这样的古原也不敢多说话了。他老老实实把花拆了,东西交代给古原就想溜。 “等会儿”,古原拽住他,“跟我去趟隔壁。” 他回了隔壁自己那栋房子,从二楼拿了张卡递给小林:“这卡你拿着,回头等你师父回来交给他。我们之前说好了,明年开春我跟他搭个伙,他前两天还给我发计划书了。” 小林一头雾水:“啥意思啊原哥,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他过段时间不就回来了吗?” 古原不知道怎么解释,小林着急忙慌就要把卡推回来,说什么都不敢收。 古原笑笑说:“小林,咱俩认识时间不长,你可能信不着我。这样,卡你先拿着,密码我直接发给你师父,中间有什么问题都跟你没关系。这样行吗?” “这是哪儿的话啊原哥,你跟陆哥缨姐他们都一样,我都信的。既然你这么说,那行,这卡我先拿着。” 古原点点头:“嗯,还有,以后自己在棚里的时候注意着点儿,碰上陌生人过来多留个心眼儿。监控时常检查着,发现有坏的及时维修。” 这一通嘱咐小林就更听不懂了,不过古原没给他问问题的机会,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出了门:“回吧,今天这事儿先替我保密。” 小林一头雾水地走了,古原去餐厅挑了一些新鲜的菜和肉,想给陆长淮做顿饭吃。 做饭这方面他属实没什么天分,好在他现在跟大家混熟了,随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厨师师傅,跟人家咨询了半天。 倒不是什么复杂的菜。一道凉拌莴笋丝,一道娃娃菜汆丸子。 师傅一听就知道他不会做菜,边说边帮他把莴笋削了。 “这东西皮厚,新手容易削了手。切丝切不好你就切片儿,一样的。给陆哥做的话,过个水,稍微一烫,放点儿盐、味精,花椒油一泼就行。” 古原讪讪一笑:“花椒油是怎么弄啊?” 师傅:“……” 这顿饭古原做得挺费劲。莴笋切得厚的厚薄的薄,丸子团的大的大小的小,好在经过师傅的耐心指导,味道还算不错。 尤其是娃娃菜汆丸子,陆长淮本来就很爱吃,生病的时候吃这种带点儿汤汤水水的菜就更舒服。 古原特意放了稍微多一些的汤,另外又加了陆长淮爱吃的黄花菜,小火慢慢炖了半个多小时,把丸子炖得软软糯糯。 陆长淮吃饭的时候一直在笑,是那种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 “我也太幸福了。” “我更幸福一点,生病前你每天都给我做饭呢。这事儿还真是自己不干不知道,干了才发现简简单单两个菜就挺累的,辛苦你了。” “我不累,我是熟练工了。” “那我以后多给你做,多练练,争取也成熟练工。” “不用,别抢我的活儿。我爱给你做饭,等我好了给你做鱼。” 一个红烧鱼他惦记好几天了,古原咽下那几分心酸,笑笑说:“鱼不着急,你这个嗓子现在也不能吃鱼,医生特意嘱咐过的。” “今天感觉好多了,你听着呢?是不是比前两天好一些?” “是好一些了,冰糖雪梨再坚持喝几天。” 陆长淮笑得无奈:“实在喝不下了宝贝儿。一会儿你带我出去散步吧,散完步回来我喝。” 餐桌上方悬着几盏暖洋洋的灯,桌上是一顿再家常不过的晚餐。两个人的对话平常又温馨,从桌上的菜说到院儿里的狗,没人觉得无聊。 古原太喜欢这种感觉了。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一人刷碗一人擦干,饭后再一起出去看看夜色散散步,这种日子他永远过不够。 散完步回来,古原回到阳台去摆弄那几盆花,陆长淮端着个保温杯坐在小桌旁,小口小口喝着他的冰糖雪梨汤。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容易感伤的缘故,梨子的味道让他想起当初的梨膏糖,也想起那个独自坐在林子里的古原。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秋已接近尾声,冬天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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