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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不掩瑕

时间:2024-06-09 14:00:10  状态:完结  作者:落九盏

  陆安歌的失联几近压垮了云落的心防,此时再听弥隅以近乎要挟的语气提起颜言,所有积压的怒气终于一起冲出了胸口:“有人在F区等你回去、冒着会死的危险也要寄封信来给你,可我呢?!我只有颜言了,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你说什么?”弥隅忽视了他的激动情绪,回溯出刚刚那句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有人在F区等我、冒着危险给我寄信?”

  他眼底的戏谑终于变成了与云落相似的担忧:“他们发送新的消息过来了?被截获了?你上报没有?”

  “既然你也有担心的对象,就不要那么咄咄逼人,”云落默认,效仿着弥隅刚刚说话的语气,“如果你不想你在F区的那群朋友出事,就不要再拿颜言威胁我。”

  弥隅显然心动,又有片刻的犹豫:“我怎么信你说的是真的?”

  “收信的通讯器现在已经是一堆废铁了,真假只能你自行判断。”云落说,“愿者上钩,信者自真。”

  弥隅又沉默了几秒,而后重新抬头,对上云落的眼睛:“说。”

  云落当然以为这是弥隅默许了他开出的条件,便将那封信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叙述给了弥隅听。

  当然,事关F区现状的描述,他只字未提。

  弥隅在一旁喃喃自语,竟也肉眼可见地柔软下来:“确实是小九的口气...”

  云落偏过头去,将脖子从弥隅松了劲的手里解脱出来:“我没骗你,以后不要再找颜言的麻烦。”

  弥隅却唇角一勾,说话间推翻了才定下的君子协定:“如果云少校像刚刚这样好说话一些,我当然不会去为难他。”

  云落一愣,挺起身来瞪他:“弥隅!你言而无信,就不怕你在F区的...”

  “少唬人了云少校,”弥隅戏谑地摆摆手,“连出去都要翻墙的人,凭什么染指远在F区的人的安全?云少校,你是鞭长莫及,可颜言却是近在我眼前呢。”

  云落恨恨地望过来:“就知道不该相信你的鬼话!”

  弥隅却不以为意,这场根本无关公平的博弈里,还是让他先捏到了有用的把柄。再也无惧云落所谓的“威胁”,他重新从床头的托盘里夹起一块药棉,扯过云落的胳膊轻涂上去。

  “军区这么大,每天都能听到好多关乎F区的议论,你听到过的吧?怎么说的来着...虚伪、低劣、一无是处、人类进化的耻辱、全联邦的污点...可比你当初见了我说得还要难听。别动——”

  他扯回云落又企图挣扎的手,嘴里的话却没停:“我嘛...生在长在那个地方的人,当然是根也在那扎得深,血里都是你们厌恶的味道...我有什么可信的,云少校?明明就是你太轻敌了。”

  可你与你所谓的那群同伴之间的信任呢,能赌上一条性命私下通信的信任,也是充满了这般试探与虚伪的么?

  我们不过都有各自想保护的人而已。云落这样想着,心中的疑惑却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而弥隅再说出口的话,似乎已经渐渐脱离了他们两人之间原本争吵的方向:“最可笑的是,他们极尽嘲讽的立场,并非来自于S区先进的科技、雄厚的财力,偏偏是身为优越的Alpha对Beta的鄙视。你怎么看,云少校?”

  弥隅紧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靠近了,压迫感填满了两人之间的缝隙。

  他似乎是在等云落的一句答复,但云落什么也说不出来。

  弥隅却依旧步步紧逼:“F区落后成那个样子,住在那里的人却没有一声抱怨。原本相安无事,怎么Beta就成了你们这些Alpha的眼中钉?为无处可去的Beta们提供一个归宿,成了F区的原罪,是不是?所以低贱的Beta聚集区就不配出现任何一个Alpha,是不是?你以为我想?如果我有得选,我也不稀罕做一个S区的Alpha。”

  云落喉结一动,终于有话可说。他抬眼,对上弥隅的视线:“没人对不起眼的Beta寄予希望,你却在那样的环境里,一经分化就是那些S区的Alpha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高度和水平。正是因为这样,S区的Alpha才会那样对你。

  “你以为生在S区就可以一劳永逸,以为那些Alpha对你的议论只是饭后的谈资?你错了。

  “这里恰恰什么都要争,你不只是一个人,更是整个家族的脸面和招牌。输了就要一无所有,这里才是整个联邦最弱肉强食的地方。做不了强者,不如在F区做一个废物。

  “他们会那样说,是因为他们正背负着、却永远达不到的那些期望,在你这个无人寄予厚望的‘F区废物’身上,不费吹灰之力地统统实现了。

  “S区的Alpha议论和嫉妒,是你‘一鸣惊人’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

  弥隅:脾气暴躁的lp骗几次才能长记性?

  云落:你才脾气暴躁,你全家都暴躁。你骗人是你不对,别拿别人的信任当好欺负。

  弥隅:(耸肩)你看,我说什么来的。


第34章 “云少校,偷看我?”

  云落口中的“他们”,当然也包括他自己。他不过是在以他人做载体,心安理得地发泄心里的不满。

  这话无疑又戳到了弥隅的痛处,他正要发作,被云落紧接的话堵回去:“可你没有无处不在的评分体系、没有战战兢兢生怕被人暗算的生存训练、能交朋友、毫无负担地活着——你甚至什么都没做,就能从F区走出来,一跃成为联邦少校...你说,那些S区的Alpha,恨你恨得应不应该?”

  如果所谓那些对他心生妒忌的“S区Alpha”,其中之一私底下还偏偏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是不是更该恨?

  弥隅俯身撑在云落上方,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威胁是云落最不齿的行径,却难得弥隅有此时这般沉默,于是不得已还治其身、乘胜追击:“那封信的内容即使销毁了,如果上面愿意,依旧能追踪到发信的具体位置。”

  既然这样说,那消息的内容大概还没有上报。弥隅一番分析,躲开话中的陷阱,笑着勾过云落的下颌:“你大可以去报告,然后就会发现,发讯的设备,是云上将三年前亲手留在F区的。”

  云落连头也忘了偏开,就这么愣在了弥隅的手里:“什么?”

  消息出乎意料,想想却也不难厘清,三年前恰恰是弥隅离开F区、被接往军校的时间。

  那时候竟是云光启亲自去接的他...还故意留给F区一台通讯设备?

  “上将虎口食子,少校大义灭亲,”弥隅一副得了逞的模样,一脸的戏谑,指尖说话间就要移到云落的病号服里去,“你们云家还真是个个都不简单...”

  云落一根弦绷紧,下意识就抬手去挡,不小心扯动伤口,才擦了药的位置又溢出隐约痛意。

  弥隅从他身上起来,拿起床头的纱布,一圈一圈重新缠上他的手腕:“趁人之危的事我可不做。你伤这么重,我暂时没什么为难你的兴趣。”

  尽管依旧话不投机半句多,和从前的种种行径比起来,此时的弥隅不知让人省心了多少。云落识时务,没再挣扎着往外抽手:“你趁的危还少?”

  弥隅的话说得模棱两可:“云少校没受伤的时候,攻击力可一点也不弱啊,怎么能算我趁危?”

  “颜言他——嘶!”

  话没说完,弥隅将手里纱布的两端用力一拉,云落痛呼一声,而后腕子上出现一个漂亮的结。

  莫名地,他觉得弥隅的语气里竟藏进了一些怒气:“你那位...好得很,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过不会,忙得晕头转向的责任护士终于得空到云落的病房看了一眼。

  云落腕间的纱布才新换上不久,又被染出点点红色。护士小跑着到他的床边:“怎么才换了药,伤口就又裂开了?”

  云落悄悄瞥了弥隅一眼:“刚刚不疼了,想活动活动手腕,力气没用对...不碍事。”

  始作俑者此时正大仇得报地坐在角落的空位里,手里捧着一页纸细细地看。窗外的光照透纸背,依稀能看出是从F区传来的那封消息的手写体。

  护士没生疑,叮嘱几句离开了病房。

  房门开合间,云落向外瞥了一眼。病房外的全息屏上,颜言的身份牌下的背灯被点亮。

  那是医生在岗的标志。

  他怔了一瞬。医院一天只换两轮岗,他不知道弥隅是什么时候来的,但只要到这来,就一定不可能看不到那块亮如白昼的当值牌。

  刚刚弥隅亲口说“没看到颜言”,此时不攻自破。

  绝不趁人之危,这个来自F区的顽劣之徒居然说到做到。

  云落偏头望过去,弥隅背光而坐,阳光透过被风扬起的窗帘笼下来,将发丝的边缘照得仿若透明。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风轻光柔,连弥隅身上的棱角都钝化了许多。

  云落突然开口:“不是我爸做的。”

  弥隅从那张手写信上抬起头来:“什么?”

  “不是我爸做的,”他又重复一遍,不知想到什么,语气里多了几分低落,“想要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人...不是我爸。”

  云落的伤口恢复快得出奇,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就拆了线。原本狰狞如深坑的伤口被重新捏和在一起,留下一道深红色的疤。

  伤好前都无法和颜言见面,实在瞒不过去,他只能谎称自己也接到了紧急任务,为期半月,要即刻出发,所以来不及道别。

  好在有云光启的特赦,即便是近半个月的训练全部缺席,那些自以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的人也没能找他的茬。

  此时刚好是第十五日清晨,云落坐在床头,手里把玩着出院时医生开给他的祛疤药膏。

  连最外面的那一层塑封膜都不曾拆掉,被指腹摩擦得多了,变得有些松弛,凹凸不平。

  医生曾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按照医嘱用完这半个月的量,伤处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云落看看那一道近乎十几公分长的痕迹,横向也有一个指甲盖那么宽,从腕部向上一路蜿蜒,如一条深红的蛇在手臂上盘踞。

  这一管小小的药膏真能有那样的奇效吗?

  他指尖又夹着那个塑胶管转了几圈,最终拉开抽屉丢了进去。

  存在即合理,除非有一日这道疤自己不见,他没理由再用尽办法非要它消失。不如就留在手臂上,每天提醒他,别忘了陆安歌。

  即使再也见不到面,也不要忘了他。

  至于弥隅,当真没有在他受伤之余再来趁人之危。两人同处一室,虽然大多数时间里彼此之间塞满了沉默,好在还算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是指,不提起颜言和F区的时候。提及颜言,徒留他紧张;而他要是说上F区两句不中听的话,又少不了是一通怒目相对。

  浴室门开,弥隅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依旧裸着上半身,发梢的水珠顺着满身肌肉纹理一路蜿蜒下滑,滑入人鱼线的浅沟,最后消失在裤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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