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指使你爸在刹车片上动手脚的?”迟尧语气很平,但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在生气。 “我、我不知道,来找我爸的人很谨慎,从没在我面前说过名字。”刘毅一结结巴巴,脑袋都快埋进肚子里。 线索查到刘毅一这儿断掉了。 或许他应该从现在开始把事情交给警察、法院,他调查不到当年指使刘华在刹车片上动手脚的主谋,万一警察能查到呢? 可他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相信警察了。 他怕当年替主谋遮掩的害群之马还留在警局,害怕这次上诉仍旧迫于背后势力的打压而不了了之。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与陆鸣的相见比预料中早了许多。 迟尧拖着疲惫身躯走到家门口,察觉到一道不寻常的影子,仿佛带着某种压迫感,静静地守在门口。 身体僵了几秒,心跳似乎也跟着漏了几拍,然后,他缓缓抬起头,视线与那道影子的主人的眼神交汇。 迟尧的呼吸都停滞几秒。 他看见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陆鸣。 陆鸣站在门前唯一的昏黄光源下,老电影般斑驳的色调让他冰冷的神情都温和几分。 手机屏幕中隔着人群的那一眼还是比不上面对面的打量,眉眼、鼻梁、口唇……陆鸣的脸很合他审美,这一点他自己也不能否认。 与三年前相比,陆鸣仿佛经历了一场蜕变。脸庞更加锋利,眉宇间透露出沉稳与决断,薄唇抿成一条自持镇定的弧度。 曾经那个稍显稚嫩青涩的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迟尧说不上来此刻自己心情如何,或许应该笑笑,但嘴角如论如何也勾不起,身体僵硬如枯木,脚底却生出根须,把他固定在这狭小的门厅中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人。 “阿尧……你回来了。” 陆鸣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迟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态度面对陆鸣,敛眸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半晌,幽幽道: “我想回家,你让一下。” 陆鸣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他要回家势必要先把陆鸣弄走,但他不想走上去跟人有任何肢体接触,就这么杵在原地隔空喊话。 可他忘了,陆鸣如果听话,当初也不会闹出那么多不愉快。 陆鸣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迟尧面前,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距离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片刻对视后,陆鸣突然凑到迟尧颈窝边,脸上的冰霜骤然消融,皱皱鼻子,眼帘颤动,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崽子,低声埋怨道:“你换香水了。” “……与你无关。”迟尧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 陆鸣鼻尖碰到了他侧颈,正好是脉搏跳动处,他能感觉到汩汩血液在陆鸣鼻尖抵住的皮肤之下流动。 太近了…… 陆鸣当真没皮没脸,从前那些事情难道他忘了个彻底? 陆鸣毛茸茸的脑袋还在蹭,痒意似电流从颈边传遍全身,迟尧咬咬牙,抬手抵在陆鸣肩膀往外推。 “你滚……” “阿尧,我好想你。” “……” “我可以亲你吗?” 没等迟尧反应过来,陆鸣似乎早有预谋,一手捏住他下巴往上抬,一手托着他后腰往前按—— 迟尧被迫仰头,站立不稳,几乎整个人被按进陆鸣怀里,他又惊又惧,推着陆鸣肩膀。 “你有病吧?” 挣扎间,迟尧无意与陆鸣对视了。 陆鸣背光,眼眸沉在暗处,原本就深浓的黑眸愈发阴沉,眼白滋生如乱枝的红血丝,整双眼睛仿佛深渊里的黑海,黑红的血水翻涌,噙着不明显的泪,委屈又偏执。 迟尧呆愣半秒,往后胡乱抓了一把,却扯住了陆鸣衣摆。 陆鸣低头咬了他一口,唇齿之间,力道很重,铁锈味和痛感一起蔓延开。 迟尧惊愕之下错失了挣开桎梏的最佳时机,整个人被陆鸣抵到墙上,以一个绝对被动,绝对劣势的姿势。 “对不起……我太想你了,忍不住。”
第64章 钝刀 陆鸣捧着迟尧漂亮的脸,指腹摩挲那左眼眼尾的小痣。 迟尧被弄得很舒服,微阖的眼中波光粼粼,眼尾薄红一片,抿紧唇瓣压抑着过于粗重的喘息,明明情动得厉害,手上却只想推开他。 陆鸣死死盯着迟尧,肩膀不断传来抗拒推阻的力道,仿佛提醒他“迟尧讨厌你”。 无名火腾地自心底燃起,陆鸣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抓住那双手,拉到迟尧头顶,按在墙上。 他看着这双手。 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钝干净。 从前这双手也是这样,柔软的,握住他…… 在那些荒唐不知,共享一支香烟的晚上,他们曾十指相扣,口口声声说爱。 爱…… 陆鸣眼眶一下子红了,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声线也哽咽抖动,“迟尧,你不、不喜欢我了吗?”他还是没能说出“爱”这个字。 他和迟尧都清楚,床笫之间的“爱”不作数,情到浓时也不过是“喜欢你”。 迟尧不会轻易把“爱”说出口。 陆鸣撇嘴,又把脑袋埋进迟尧颈窝里,嘀嘀咕咕,“你以前明明很喜欢我,为什么,回来也不告诉我。” 迟尧旁观着陆鸣的失态,抬眼安静地、平和地看着天花板昏暗的光源,语气却透着股疲倦,“陆鸣,我真的很累,让我回家。” 话音刚落,他突然闻到一股很淡的酒味,旋即蹙眉,又挣了挣,“你喝酒了?” 抱着他的人沉默很久,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在想借口,良久才道:“喝了一点,来见你,我刷牙漱口洗澡了,没有酒味。” 三年前陆鸣酒量很差,看来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迟尧无语,手腕还被陆鸣压在头顶,挣扎不能,反倒被越箍越紧。 侧颈被咬得氵显氵显漉漉,偶尔尖牙蹭到,也疼。 不知道咬破没有。 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跟醉鬼讲道理,单明线行不通,来来回回都不见陆鸣停手。 反倒是自己先招架不住。 被陆鸣碰过的地方都像是燃起大火,滚烫炽热,迟尧滚动喉结。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陆鸣技术变好了,三年前他们曾是彼此最亲近的人,陆鸣知道那些要命的地方。 指尖流连,他素三年的身体被轻易挑起谷欠望。 该死的,迟尧喘着粗气,在心底暗骂。 他不想跟陆鸣做,甚至根本不想见到他。 但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他必须想个办法把陆鸣弄走。 静默片刻,迟尧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突然道:“放开,不然真的不喜欢你了。” 迟尧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凭这一句让陆鸣心有戚戚。 陆鸣从前现在做出的事情,桩桩件件,都不像是讨他喜欢的。 或许陆鸣根本需要他的喜欢,他只想满足自己偏执变态的占有欲,把他关起来,时不时捉弄一下,像逗小猫小狗。 迟尧轻蔑地勾起嘴角,紧接着侧颈一疼。 陆鸣居然松开了他,退开半步,站直身体,下垂的眼帘让人看不清神色,他紧紧抿唇,调整角度让他高大身影投下的影子把迟尧整个人笼罩在内。 迟尧没注意男人的小动作,对于陆鸣当真听话放开他的举动有些错愕,揉了揉生疼的手腕,余光瞥见陆鸣嘴角的血迹—— 艹,狗崽子。 抬手一摸侧颈,湿漉漉,掌心一片被唾液稀释过的粉红血水。 “放开了,你喜欢。”陆鸣这句狗屁不通的话,迟尧莫名理解了意思。 他撩起眼皮看过去,陆鸣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有些泛红,应该是酒气氤的。 一米九几的大男人直挺挺杵着,脑袋低垂,居然有几分可怜样。 “阿尧,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不同于那些或歇斯底里,或哽咽颤抖,或可怜委屈的语气,陆鸣这句话问得平缓清晰。 这种平静反倒像钝刀子,反复割划才破皮渗血。 钝痛,痛久了也麻木。 只是伤口难愈合,反复生疮化脓,折腾。 迟尧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无所谓。 这个念头很可怕,他整个人都僵硬了几秒。 不行。 迟尧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他推开陆鸣,跨步到家门前,开锁、进门、关门。 “砰”地一声巨响——最后一刻,他还是没能控制好,太急太用力。 但好在,陆鸣被他关在了外头。 眼眶不受控地发热,迟尧翻找出药片含进嘴里,努力在心底对自己说: 你做得很对。 作者有话说: 别锁了,求求你
第65章 交易 线索跟到刘毅一这儿就断了,当年发生事故的路段偏僻,警方给出的报告是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迟尧不死心,和调查团队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两天,期间跑了当年路段的管辖区调监控,不死心地去询问当年觊觎迟家家产的那些糟心亲戚。 不出意外,仍旧查不到一点有用信息。 真相像人为造出的冰山一角,重要内情埋在海底,叫人看不清,一次次探测带来一次次无奈。 背后的人势力庞大,至少现在,迟尧他们在被牵着鼻子走。 啧,真让人不爽。 临安夏季多雨。 夏雨势急,每一颗雨滴都疯狂砸向地面,扭曲成破碎的形状,捶打、飞溅。 迟尧快步进了电梯,扫落肩头湿润水汽,电梯门片刻后阖上,一片寂静,杂乱雨声也被隔绝在外。 上诉的事情律师办得麻利,他与刘毅一谈话的录音也已提交法院,可他还是放心不下,担心后背主使只手遮天。 迟尧并不是很有野心的上位者,他高考志愿填报的珠宝设计,也算跟家族产业有关联,但并未对继承家业又太多情绪。 情势所迫接手公司后他也没有扩张的打算,温温吞吞走着父亲生前为他铺垫好的路。 其实除去回国最初强力坐稳位置的时候,再之后……迟尧是有些自我堕落的。 当年是怎么想的呢? 大概是被祁青聿提了分手,又接到父母去世的噩耗,好像一周之内,爱他的人,他爱的人,都没了。 他想过下去陪父母,又不甘心父母为之奋斗大半辈子的公司轻易被旁人蚕食。 他像照顾父母留下的遗物一样撑起公司。 以儿子的身份,以怀念,以内疚,以责任,经营公司,稳健有余而野心不足。 所以,他心底门清,那些主动与他交好的人也不过是仰仗迟父当年的余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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