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愕然,那确实不会有印象。 “第一次跟你表白的时候,”傅霁寒说,“你躲了我很久,我以前没追过别人,问了一个朋友该怎么办,他给我出了很多馊主意。” 提到这个,盛意脸色不是很好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盛意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关于近年的,还有吗?” 傅霁寒沉默了半晌,模糊地说:“我记得毕业那次你要跟我分手。你说我总是很凶,对你不好,所以要离开我。” “后来呢。” “后来你走了,他们说你出国了。” 盛意想起病房外听到的对话,眼睫轻眨了两下:“你爷爷当时打你了,很严重吗?” “他把我锁在家里的阁楼,说喜欢盛意是病症,给我找了很多医生。”傅霁寒说,“不过家里只有我一个继承人,他不敢真的打死了。” 不然那点破资产没人继承。 盛意微微抬眸,轻声说:“一部分原因在我,对不起。” 傅霁寒撑着手肘侧过身,嗓音微哑:“小意。” 盛意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说别的,身上伤口自己注意。” 交代几句过后,他没再说话。 房间里熄了灯,陷入一片死寂。 - 大清早,盛意醒来的时候床下已经空了。他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往洗漱间去。 推开门,洗漱室内傅霁寒光着上半身对着镜子给自己擦药。宽大的脊背上横着一条很长的疤,像是被什么滚烫的物体灼烧过。 四目相对,傅霁寒从镜子里看见了穿着松散睡衣的盛意。他怔了一下,立刻转过身来:“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那样长的一条,盛意自然看见了。他垂了垂眼睫,从洗漱台上把那瓶药拿过来说:“你转过去。” 傅霁寒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只是那伤在背上不太好看,他头一回有些扭捏道:“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来…” 伤口几乎横在脊背中央,他背着手很难擦到,盛意抬眸又说:“不擦就回静风居,你在这里耽误我用洗漱间。” 傅霁寒立马不说话了,立刻乖觉地转过身去。盛意指尖沾了药膏,动作很轻地抹在那条疤上,眼睫眨得很缓慢。 微热的湿意在健硕的脊背上轻柔地抚过,傅霁寒小心翼翼地透过镜子去打量盛意的神情,嘴角苦涩地压了下来。 “我是不是做了很多让你很伤心的事情?” 盛意头也没抬,“想起来什么?” “没有。”傅霁寒喉结上下一滑,嗓音有些沙哑:“我昨晚梦见你抓着我一直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他们结婚没多久,在一起就一年。那一年盛意哭过很多次,或委屈或难过,全都是因为他。 盛意指尖顿了顿,最后有些冷地说:“你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有很多,桩桩件件列出来没意义。” 药涂完,傅霁寒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 出来的时候,傅霁寒从楼下捧上来一碗面,就放在盛意的桌上。 盛意去雪山那一趟花了两天,临走前房间还没怎么收拾,沙发上随意扔了好几件换下来的外套。 傅霁寒把房间简单收了一下,床上和地铺上的被褥也整齐地摆放好。不大的空间这样收拾一下,显得空旷多了。 上午盛意要出去一趟,傅霁寒对他说:“不喜欢我跟着的话,我就在这里等你。” 盛意说:“要录一个静风居的新春特辑,春节官网要更新。这次需要你露面,张姐说微信给你发了内容细节,你看过了吗?” 静风居的官网新春特辑以前都是张姐露面。 他知道傅霁寒不喜欢这种曝光,毕竟说到底静风居只是傅氏合作对象中十分微不足道的一个。 盛意也没想为难他,只是说:“不用真的露面,我拍几个背影就可以了。” “好。”他一口应下。 傅霁寒答应地爽快,盛意换上厚外套出门。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盛意低着头调整光圈,险些一脚踩进泥洼地里。 身后之人上前一步,捞过盛意的腰拖着人往回带了一点,而后迅速松开手,轻声提醒道:“小心。”
第71章 他是装的 “再过去一点。”盛意指挥他往镜头中央靠,最后一张照片拍完,他放下相机:“可以了,你看看哪里需要修?” 镜头里的男人五官精致贵气,几乎不需要刻意修图,盛意只是照例一说。 傅霁寒走过来,俯身看了看,随即抬头轻声说:“张然说希望能留一张你的照片放上去,我给你拍?” 盛意这一年多来几乎从不在网上露面,自从视频账号注销以后,他才开始做起屏幕后的工作。起初是为了躲傅霁寒,后来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就不再露脸。 傅霁寒说:“我…不会把你拍丑。” 他其实还想说,盛意怎么拍都不难看。 话音刚落,盛意突然看了他一眼。 盛意想起他的手机屏保照片,思忖片刻问出口:“手机里那张屏保,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吗?” 傅霁寒答得很快:“不记得。” 盛意点点头,这才回答他的上一句话:“我不露脸,张姐知道的。你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记得删掉。” 他低头收拾东西,没有看见傅霁寒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两人从早上一直忙到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傅霁寒途中除了充当盛意镜头里的人物背景板,还十分殷勤地替他背着沉重的包。 盛意拍完一组图后,接下来就静坐在院子里修图。傅霁寒在旁问他:“既然这么喜欢摄影,为什么要选生物学专业。” “走得很急,没有时间认真去选。”盛意皱眉,握着鼠标的手小幅度颤了颤,脸色有些不易察觉的白。 “是因为徐……”他及时收住,没往下说。 昨天睡得很晚,今天为了工作又起得太早。紧锣密鼓地拍了一上午,盛意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也没有去纠结他话里露出的破绽。 他抿唇站起来,忽然发觉浑身在一刹那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有些不受控制地歪倒下去。 好在身旁有个石桌撑着,盛意勉强撑靠了一下,掌心疲惫地摁了摁眉骨。连轴转了快三天,他有些吃不消。 傅霁寒瞳孔骤缩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去扶他,险些把桌上的电脑带翻。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垂眸扶着怀里的人,紧张地碰碰盛意额头。 盛意冒着冷汗:“只是有点低血糖。” 仿佛呼吸都跟着一窒,他的嗓音带着浓烈的心疼和颤抖:“……以前经常这样吗?” 盛意没什么力气回他话,靠在他身上轻喘着缓神,“我没事…” “是那次火灾过后留下的后遗症对不对?”他眼睛红得能滴血,指尖深深地陷进肉里。 盛意艰难地抬眸,两扇眼睫滞缓地上下眨动:“你……” 下一瞬,傅霁寒将人抱去房间休息。把盛意放在床上后,他出门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送了一份清淡的山药红豆甜粥过来。 盛意缓了一会,稍微缓过劲来。 傅霁寒先给他拿了一杯热水过来,盛意倚在靠背上,表情变了变,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递水的手顿了一下,半晌,他沙哑地说:“没有。” 盛意眼神黯了黯,苍白的脸上有些恼怒,他一旦生气,心跳就跳得很快。连带着整个人都不太舒服,脸色很难看,“为什么要骗我。” 他明明记得徐云锦的名字,记得藤南小区那场大火。 意识到自己再次被欺骗了,盛意生气地拂开递到自己面前的水,玻璃杯碎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傅霁寒下意识去看那水有没有烫到他,确保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地说:“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盛意甩开他的手,眉头拧得很紧,“可是我刚刚就问过你了!” “我……”他没什么底气,嗓音发虚:“我怕你知道了,会赶我走。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开。” “我不用你管。”盛意冷冷地偏过头,耳侧的头发被折得飞翘,滑稽地横出来,“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了,答应过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傅霁寒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却只敢停滞在半空。他垂下手,苦涩地笑了一下:“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以前的事情都是我混蛋,你想让我怎么做怎么疼都行,但不要让自己出事。” 傅霁寒这辈子没怕过什么人跟事,可眼前人咳嗽一声他都会吓得心惊胆颤。过去一年来,他时常梦见盛意躺在大火中、躺在病床上失去生机的模样,这几乎已经成为他人生中最无法释怀的噩梦和阴影。 这辈子都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到此刻,他几乎立刻跟心中那点阴暗的想法妥协了——只要盛意开心、健康,不论他在哪里、跟谁在一起,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现在盛意正在气头上,傅霁寒不想让他情绪更加激动,把甜粥放在桌子上后默默地把地上的狼藉收拾了。 “好好休息,相机和电脑我给你放在桌上。”说完这些,傅霁寒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他走后,盛意看了看那碗粥,还是撑着力气喝掉了一点。他没用勺子,捧着碗喝了几口,鼻子一酸,几滴清泪顺着秀挺的鼻尖砸下来。 盛意一只手揉去眼泪,低声警告了自己一句:“他是骗人的。” 别再心软了。 室外的天气又开始阴沉下来,洱海上升腾着薄薄的雾气。 过去半个小时,盛意收拾好背包,沉默地推开屋门。这里毕竟是傅霁寒的房间,他下午打算回家再修图。 房门打开,一直站在屋门外的人焦急地迎上来,目光紧随着他:“还难受吗?” 盛意脸色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回头望了望,客气地对傅霁寒说:“谢谢,我好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杭城?” 傅霁寒知道他是在催自己走,“能跟你一起过个年吗?” 盛意仰头看他:“徐云锦在催你。” “不用理会她。”傅霁寒神色烦躁。 顿了顿,盛意还是对他说:“你回去吧。” 盛意扯了扯背包的肩带,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绕着院子里的石子小路往外走,轻轻拉开院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傅霁寒的视线里。 下午两点多的公路上行驶过几辆车,顺着环西路蜿蜒向前,缓缓消失在道路尽头。在外漂泊的人纷纷归家,开始着手与家人过一个幸福团圆的年。 傅霁寒在原地站了很久,冷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刺痛。 接下来三四天盛意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傅霁寒只敢盯着聊天框发呆,发出去的早午安都石沉大海。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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