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笑了一下:“谢谢张姐。” 他低头给于舟回信,发了一个定位过去,对方回一个:「谢谢小意。」 窗户开了一路,把盛意的睡意也给吹醒了。他感冒本来就没好透,一下车就连着打了两三个喷嚏,随手揉了两下,鼻尖被摁得通红。 于舟骑着自行车也刚到,远远朝盛意招了一下手。他出门带的行李一直不多,一个登山包就能装不少东西。 “晚上多穿点吧,我刚一路过来风还挺大的。”于舟跟着他往里走,在院子里逛了一下,“很古意,中式园林风。” 盛意领他去房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那个比赛,有什么想法吗?” 盛意老实说:“还没有,我回头想想吧。我比较擅长视频,单一定格的画面我还是太业余了。” “没事儿。看在你勉强算我一个学生的份上,我偏点心吧。”于舟调侃一下。 盛意知道他不会,但还是笑着说:“那先谢谢于老师了。” 他转过身下楼,傅霁寒还等在民宿门口,盛意同他擦肩而过时,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拽住。 “我送你回去。”不容置疑的口吻。 “不用。”盛意轻轻甩开。 傅霁寒骨子里那股强势的劲从来没怎么改变,如果是以前的盛意,大概永远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云淡风轻地说一个不字。 说了只会被欺负、被说教。 他没去看傅霁寒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自顾自地骑上车,迎着晚风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东线行程紧凑,盛意公事公办地跟了他们一路,没怎么参与到他们的谈话中,耐心地当着背景板。 结束时又是天黑了。 连轴转了两天,盛意有一点吃不消。 从东线回来的路上,他的眼皮一直在打架,中途车子颠簸了一下,盛意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往旁边倒了下去。 傅霁寒观察他许久,肩膀上微微一重,他偏过头去,嘴角禁不住上扬。 车内熄灯,大家劳累一天都各自小憩。 傅霁寒手掌在他脸颊上短暂地碰了一下,熟睡的人眼睫微微颤了颤,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花两天时间把东西线走完是一件很疲惫的事,他们在一个地方不会停留半个小时,堪比极速观光。 何况盛意还要一刻不停地拍摄。 这一觉睡得很沉,回到民宿时他也没醒。 张然说:“不如我就在二楼收拾个房间让小盛休息吧,我们倒还好跟着走走玩玩。小盛体力一直不是很好,跟了一天确实也该累了。” 王导游赞同地点点头。 傅霁寒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长臂一勾,只觉得他似乎比以前更瘦了一些。 想要将人抱出来时,身上的人挣扎了一下,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睛,仿佛很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了。 他们此刻的距离太近,盛意微沉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腰间还放着一只宽大的手掌。 空间有限的后排座位,他不太舒服地挣扎一下,起身要越过傅霁寒出去。 手腕被人轻轻牵住:“没事吧?” “有事。”盛意抿了抿唇,“很累。” 他本来也不想来,要不是傅霁寒,盛意现在应该在家里休息。 回到静风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于舟还在院子里擦拭摄像机的镜头,桌子上还摆着一台电脑,大概是在工作。 看见盛意回来,他拿着无尘布的手挥了一下:“看起来你们民宿还挺忙的嘛。” 因为太过疲惫,盛意连笑都僵硬了几分,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后面几天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他往张姐给安排的房间过去,就在一楼。于舟喊住他:“想不想开个小灶?我这里有一些历年的参赛作品,正好观摩观摩。” 盛意脚步一顿:“可以看吗?” “为什么不可以?”于舟失笑,“这比赛又没有标准答案,看看别人的作品欣赏一下风格构图,对你有帮助。” 盛意在他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兴致勃勃地说:“于老师,请授课。” 对方很轻的笑了一下,从电脑桌面上打开了一个文件夹。 一幅幅的摄影作品从盛意眼前走马观花一般闪过,有的风格独特、有的构图巧思,作品风格几乎都很成熟。 盛意看完过后瞬间自惭形秽,这哪里是学习,分明是来劝退他的。 于舟说:“对作品影响最大的,永远是人本身。创作者的想法最重要,技术只是为想法服务,而不能喧宾夺主。” 盛意觉得这是在安慰他。 于舟说:“有人说,摄影是老天赏饭吃的行当,审美是天生的,他们天生对美有独特的感知,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你的那些旅拍视频就非常吸人眼球,你捕捉到了人或物中最美的一面,并将它们放大到观众眼前,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成功了。” “老师,你真的没有在安慰我吗?”盛意苦笑。 于舟佯装一愣,“我很努力在安慰你呀。” 玩笑过后,于舟正色说:“你对自然景色的把控似乎比人更强一点,可以试试从自然风光入手。” 盛意说:“这样算泄露答案吗?” 于舟哈哈一笑,调侃道:“你拿什么东西贿赂我了吗?怎么我老是一不小心说漏嘴。” 两人聊得久一点,傅霁寒推开房间门,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们。 眉锋冷冷地拧起来。 这道目光实在太过有压迫感太过直白,于舟无法忽视,他示意盛意回头,“你的那位客户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他应该不认识我,所以大概率是在看你?” 盛意慢悠悠回过头,很快又转回来,不自然地说:“应该是嫌房间太闷,所以出来透透气吧。” 这套说辞骗不了于舟,他收好电脑,缓缓站起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盛意点点头,站起来拧了拧脖子。 月色当头,银辉铺满院落。 他动作一顿,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旋即快步回房间了。 盛意离开后,傅霁寒仍旧站在那里没走。只是那眉眼越发冷沉,幽深的眼底笼罩着黑夜的阴霾。 于舟缓缓往房间走,行至一半,突然停下来往后回望了一眼。两目相对,于舟客气地对他笑了笑,旋即推门而入。 傅霁寒关上门,打电话问林助理:“什么时候能到?” 林助理说:“医生已经在路上了。傅总,您暂时不回来吗?傅老先生那边……” “让他等着。”傅霁寒捏了捏眉心,“再去查一个人,名字发你微信了。” “啊?哦哦哦好的。”小林不知道该不该说,“……对了傅总,这个月的心理医生还约吗?”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 半晌,傅霁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里难言的烦躁,最后说:“约。让他直接过来理城,机票你安排。” “好的。”电话被挂断。 第二天,盛意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傅霁寒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于舟刚起不久,推开门对他说:“您找他有事?小意很早就出门了。” 小意? 他眉头皱了一下。 对方的目光落在他停在半空的左手上,无名指的对戒在阳光下反射着自然的光泽。 “你和盛意很熟?”他直接跳过繁琐的自我介绍,直奔主题。 于舟说:“认识不久。” 顿了顿,他补充道:“三个月?”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他从不以时间论,常言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对于一个永远在路上的人来说,三个月的短暂停留已经足够久了。 三个月和傅霁寒的十年,似乎没有任何可比性。他心中一处隐秘的角落被畸形地满足,眉眼都不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傍晚的时候天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苍山脚下连绵不绝,湖面升腾起白色的水雾逐渐弥漫到环海公路上。 彼时傅霁寒在前厅与张然签订完合同。 一连忙活了三四天,可算是没有白费功夫。张然捧宝贝似的,高高兴兴地建议说:“既然傅总也在,不如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一下吧?我一会把小盛也叫过来!” 傅霁寒没什么意见,心情颇为愉悦地点了个头。须臾,语气极淡地补充道:“我请了一位杭城大厨过来,晚点就会过来。” 张然:“那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在理城还能吃上杭城的风味!没记错的话,小盛似乎也是杭城人,说起来你们二位还是老乡呢!” 不止老乡,老相识。 当然傅霁寒没必要跟她说这些,他独自出门接了个工作电话。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就完全阴了下来,小雨渐渐转变为瓢泼大雨,路面被溅起来的水雾模糊了。 傅霁寒叫过来的人还等在机场,雨下得太大没办法出行。这场庆祝会似乎只能不了了之,盛意从村里赶过来估计会很不方便。 此事只好作罢。傅霁寒望着院子里的大雨,心口隐隐有些不安。 大雨中,院子的大门被人一下子推开。 傅霁寒心跟着一跳,目光紧紧抓着人影,直至那人冲到自己身旁的屋檐下。 陈期焦急地问:“盛意不在这里吗?” 傅霁寒眉眼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意思?” 盛意不在这里。 陈期说:“他不在家,邻居说他早上回去过一阵子,后来又出门了,我还以为他回静风居了!” 傅霁寒上前一步,呼吸微急:“电话打过了吗?” 他现在没有盛意的联系方式。 陈期摇了摇头:“打不通啊。” 张然听见动静出来,“怎么了这是?” 陈期心里很急,说话声不自觉高了一度:“盛意不见了!” “什么?”张然话还没说完,身旁的人已经冒着雨冲出去了。 盛意出事这个念头一旦从脑袋里闪过,他就急得连呼吸都是疼的,没有办法冷静下来一秒,太阳穴突突地疼。 傅霁寒随手焦急间扯了挂在院门边的伞,迅速夺门而出。 这样大的动静于舟自然也听见了,他一改往日悠闲的模样,眉眼带了不自知的凝重,冷静地问:“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 陈期不认识他,但已经顾不上认识不认识了,一股脑地说:“我不知道,我上午十点多去找过盛意一趟,那时候他就不在。”
第57章 雨夜被困 林间雨大,雨点打得枝叶乱颤。 盛意人才上半山腰,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淋了个正着。他赶紧把相机放进防水包里,四处张望着能够暂且避雨的地方。 日落金山没有拍到,却等来了一场雨。盛意只能自认倒霉,心血来潮上山,出发前却忘了要看一眼天气。 他拿出手机想给于舟打个电话,手机屏幕被雨点淋得模糊,触屏都有些不灵敏。
86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