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时,廖医生看见沙发前的小茶几上摆着一只红蓝相间的篮球。他平时下了班也喜欢跟同事朋友打球,一眼认出这绝对是哪一年的限量款。 两人就着盛意的身体状况聊了一会,廖医生观察到他脖颈和脸上的擦伤,开口说:“盛先生特地让我来给您处理一下伤口,他现在行动不便,托我对您说一声谢谢。” 傅霁寒冷淡的眼眸倏地一抬:“他让你来的?” “是,盛先生还是很关心您的。晚点您可以过去看看他,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他不知道一年前盛意离开的事,只当他们现在是又闹了矛盾。 傅霁寒垂眸嗯了一声。 说是要去看看他,傅霁寒却一直在房间里独自待着处理工作。 大约过去一周,盛意很快能下床又跑又跳了。他开始频繁外出采风,三两天回民宿一次。 傅霁寒偶尔隔着门缝看见他背着相机回来,亲切热情地和于舟谈天说地。 陈期快要回去过年了,他这几天频繁地往民宿跑,以想学习摄影为由缠着盛意一块出门。 廖医生却还是天天跑一趟过来看他,很辛苦。 盛意提出以后不用他再过来,廖医生却说:“这您得跟您先生说,他很担心您。” 这天盛意刚好过来找人,正好碰见徐璐从傅霁寒的房间出来。两人打了个招呼,盛意惊讶道:“徐医生?” “刚好在这边旅游,过来跟傅总打声招呼。你找他有事?”她答得滴水不漏。 徐璐一向对病人的事情保密谨慎,除非他愿意自己坦诚。 盛意笑了一下:“嗯。” 门半掩着,盛意一推就开了。 看清进来的人影,桌案前的人愣了一下,旋即站起来,椅子往后拖出一段距离。 傅霁寒精致的眉眼间隐隐有些疲惫,嗓音沙哑地向他确认:“所以,我们是一周见一次吗?” 盛意怔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在山上时他在自己枕边说的那些话。 所以这几天没有刻意在他面前出现,是在等他决定这件事吗? 盛意没说话,傅霁寒就当是确认好了,嘴角微微上扬:“好,那就一周一次。” “傅霁寒。”盛意叹了一口气,“我们没必要这样。” “什么意思?” “廖医生最近天天都会过来,但是我已经好了,你可以让他不用再来了。医药费你告诉我一个数字和支付宝账号,我会打给你。” 这样的说辞客气又疏离,把傅霁寒的一切都拒之门外。 “我……” 盛意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形状,偏头在茶几上看见一只篮球。 他愣了愣,傅霁寒察觉到他的怔愣,嗓音暗哑地说:“对不起,我那个时候不知道这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如果我知道…我一定好好…” “够了。”盛意轻声打断他。
第59章 红杉树下 他不知道傅霁寒是怎么把篮球拿回来的,不过那些在盛意看来已经完全不重要。 “世上没有早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这个。”盛意收回目光,眼神平和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天谢谢你帮我拿回相机,钱我会直接打给静风居的公账。” “这只篮球,”他顿了顿,眼神渺远:“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它不值什么钱,不想要的话你可以直接丢掉或者随便送给什么人。” “小意!”傅霁寒紧握着拳,指尖嵌入肉里,一连几天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他的嗓音都在微微颤抖:“你说这些,和拿刀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别?” 他的素来冷淡的神情变得慌乱,左胸口源源不断地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 盛意紧咬着舌尖,他不是一个擅长说狠话的人,对任何人说出一句过分的话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他往后退了一步,冷硬的话在嘴里酝酿着,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你不该疼吗?你随意摆弄我铐住我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疼不疼;你把我关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时候没有问过我疼不疼;你删掉我所有的朋友、拿走我的手机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我疼不疼。” 盛意总能被他轻易撩起情绪,胸膛微微起伏:“现在我只是想跟你保持一点距离,我没有骂你没有报复你、我想劝自己把你当个陌生人,这些难道很过分吗?!” 他呼吸愈发急促,白皙的小脸因为怒气而涨得通红,脚下险些一个踉跄就要站不住了。 傅霁寒眼神一急,倏地上前一步扶住他:“对不起宝宝,我没想刺激你。我……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想怎样报复我都可以。我让你打一顿、或者你也把我铐起来好不好?” 他只怕盛意真的对他毫不在意,推开他就像挥走一片云那样云淡风轻。 “我又不是你!”盛意瞪红了眼睛,他甩脱拽住自己的手,不可理喻地看着他:“傅霁寒,我看你才应该去找徐医生看一看!” 闻言,傅霁寒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盛意趁他注意力松懈,脚下一转逃似的推门而出,房门在风里大敞着。 冬日的冷风刮在人脸上,冰冷刺痛。 盛意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才平稳了呼吸,方才那一下简直气得他心口发疼。只要一对上那个人,他总是不能控制住自己。 眼睛瞪久了有些发酸,他掌腹蹭了蹭眼尾,绷着脸往前走。 傅霁寒脚步顿住,只敢远远站在门口看着他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外走。 今天本来约了于舟要一起去一趟玉龙雪山,但是盛意刚才闹了一顿,整个人都不太舒坦,只好跟他说:“于老师,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没法跟你一起去了。对不起啊。” 于舟整装待发,在二楼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等了他挺久。闻言,他站起来把盛意从头看到尾,一眼就点破他:“眼睛红了。你去见你那个前夫了?” 盛意对他敏锐的洞察力震惊,果然摄影师艺术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他点了点头:“有点事儿。” “就因为他就不去了?” “嗯,”他垂下头,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好像有点难受。” 于舟点点头,淡淡地问:“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啊?”盛意一脸茫然。 于舟没再多说,自己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背上一个很大的登山包:“没什么,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他走后,盛意把手停在自己胸口,愣愣地感受了一下,怔怔然地说:“好像都有吧。” 距离摄影比赛的截止日期还有一个多月,盛意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那天暴雨没拍成的日照金山,后来跟于舟一起上山拍到了。 但他上网百度了一下,历年拿日照金山参赛的作品简直太多,这个主题已经被人拍烂了,千篇一律没什么意思。 于舟也这么认为。 盛意在屋子里休息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陈期来敲他的门,拉着他去院子里一起吃饭。 十二月初,静风居已经敲定与傅氏的合作,张然大老远从外省跑回理城,现在也要着手准备回去过年了。 临走前,在院子里弄了一个热闹的围炉夜话,其实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烧烤。 小林和廖医生、徐医生都在,编外人氏陈期也在其中。张女士说,既然是小盛的朋友就一起来好了。 院子里放了一张长桌,中间横着一条凹槽,专门用来放烧烤的木炭。桌上还摆了一些啤酒饮料以及各类理城独特的小食。 于舟没回来,陈期拉着盛意坐在靠边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以后你还会回海城吗?” 盛意说:“我不知道。” “那你打算一直待在理城?” 盛意还是说:“我也不知道。” 陈期有点急了:“你不是海城人吗,过年不回家爸妈不会着急吗?” 这声音有点大,大家都跟着看过来。张然好像从没听盛意说起过家里人,不禁好奇地问:“对呀,小盛过年不回家吗?” “不回,理城挺好的。”盛意笑笑。 小林欲言又止,好在下一刻傅霁寒姗姗来迟,他在长桌上扫视一圈,只剩下盛意对面和身边还有一个位置。 大家似乎都很默契地没有坐到那两个位置去,傅霁寒眼神从盛意身上过了一遍,往他右手边坐过去。 盛意僵了僵,偏头找话说:“北方过年好玩吗?” 聊起这些陈期话是没有停歇的,张然说:“傅总也是北方人呢吧,过年要回京市去吗?” 桌上烧烤都是盛意不能碰的,他记得盛意也不能喝甜饮料不能喝酒,于是从桌上拿了几瓶矿泉水放在自己和盛意之间。 没有显得好像是刻意为盛意拿的,只是放在中间,谁想喝了就能顺手拿到。 他极轻地笑了一下:“不回去,理城很好。” “哦——”张然笑着拉长了尾音,“那您正好留在这跟小盛作个伴。” 盛意听他这样说,眉眼轻轻皱了一下。 晚上热闹,几个男生喝了点酒,一个个微醺状态。桌上的食物被吃得七零八落,盛意趁乱从果盘里拿了几颗圣女果入嘴,两边腮帮子鼓起来。 “盛意哥哥,你好可爱。” 这话醉醺醺地从盛意左耳处传来,他赶紧嚼了两下,偏头过去时唇角下侧倏地传来一片凉意。 盛意眼前的阴影一晃而过,在场清醒的两人俱是浑身一愣。一个怔愣着没有反应过来,一个霎时冷得瘆人,眉眼间黑压压地阴沉下来。 傅霁寒几乎一瞬间就站了起来,看向陈期的眼里冒着森森的寒气。 陈期穿着一身皮夹克,头发好像特意收拾过,他缓缓仰头,醉意的眼睛挑衅般地睨着盛意身后的人。 他说话也很缓慢:“小意哥,我…我喜欢你很久了。就在海城那一次,其实我不是去相亲的,但是恰好就碰到你了。你特别好,特别温柔,我年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以后来理城不知道你还在不在这里,所以想跟你表个白。” “如果你答应跟我在一起的话…”陈期神秘兮兮地凑到盛意耳边。 傅霁寒忍无可忍,长手从盛意头顶伸过去要推开他,盛意却倏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你干什么?” “他……!”傅霁寒咬牙。 盛意淡淡地收回目光,旋即神情认真地看着陈期说:“不能再偷亲我。” 陈期木然地点点头,老实地说:“对不起小意哥。” 他咬了咬唇,像下定了决心,凑在盛意耳边说:“如果你跟我在一起的话,我愿意让你攻我。” 陈期声音很小,只有盛意能听见。 傅霁寒眼睁睁看着盛意一边耳朵慢慢红起来,幽暗的目光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右手的拳头几乎已经握到发白。 “你你…你喝多了。”盛意张口结舌,被他的话惊到了。 陈期不依不饶地紧盯着他说:“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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