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呼吸微急,白着脸攀着扶梯上楼,躲进房间里很久都没有再出来。 他把自己闷在被窝里,想起了很多事情。最先想起的是那间密不透风的平层别墅,是那扇永远被反锁的门、还有那间阁楼和那些潮湿窒息的拥吻。 盛意晚上又做了那个噩梦,一个人拖着铁链在街上走,路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被人拖走,拖回去关起来。 冷汗滴落在枕头上,他想醒过来,意识却还深陷在梦魇中挣扎。 陈期今天下午的时候去过一趟静风居,没有看见盛意的人。老板说他今天生病请假,陈期一急,顶着暴风雨往葛阳村跑。 到盛意家院子门口的时候,隔着雨就看见了站在楼下的男人的背影。陈期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霁寒狭长的眼眸泛着冷光,幽沉的神色比天色还暗,嗓音带着凶厉:“别再来找他。” “凭什么?”陈期梗着脖子很硬气。 傅霁寒淡淡地睨着他,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也没有,令人不寒而栗。 “凭他是我的人。” “拜托你搞搞清楚,你们是离婚状态。”陈期简直要无语扶额。 这个世界上的前任能不能自觉消失? 两人谈话间,楼上砰得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傅霁寒眼神一变,最先反应过来,慌乱上了二楼,陈期紧随其后。 木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他先是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旋即一道沙哑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门缝之间传出来。 令在场两人一愣。 傅霁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也没顾得上这门是不是反锁,长腿一踹就把门给踹开了。 屋子里很整洁,他紧紧蹙着眉头扫了一眼,盛意似乎刚从床上翻下来,整个人跪撑在被褥上,脸颊两侧湿漉漉的,一滴清泪顺着他的脸颊从下巴滑落下来。 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听见踹门的动静,盛意抬起湿漉的眼睛望过来,看见傅霁寒的一刹那瞳孔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傅霁寒大步过去,想把他抱起来。 “不要!”他瞳孔发颤,害怕地往后缩了几步,旋即尖声大叫起来:“你走开!” “好、好,我不过去。”傅霁寒被他十分抗拒的模样刺痛了一下,软下声音说:“是不是刚刚做噩梦了?” 盛意仍旧警惕地盯住他,眼眶发红。 陈期没有见过这样的盛意,心里一下子被震惊到了。他几个月前在这里碰到盛意的时候,他还能跟人有说有笑。 昨天他们还能愉快地谈天说地,怎么今天突然变成这样了? 他心中也很不好受,人狼狈的时候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如果不是傅霁寒在这里,陈期大概会替他关好门,让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哭。 陈期刚试探着往前走出一步,傅霁寒冷冷地吼道:“出去。” 他漠然地转过脸来,淡淡地警告陈期:“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他现在很抗拒你靠近,你看不出来吗?”陈期皱着眉。 傅霁寒目光不善地落在他身上,让陈期冷不防发了个抖。 陈期担心地往后面看了看,只能站在原地叫他:“盛意,你没事吧?” 盛意挣扎着躲开傅霁寒的触碰,手边一切能砸都扔的东西都往他身上招呼,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他。 “小意,”傅霁寒把这些都闷声应下,骨节分明的手掌捧住他的脸,皱着眉心疼地说:“你到底怎么了?” 盛意怔怔地看着他,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他缓缓回神,倏地抓住傅霁寒的手掌,偏头在手腕处用劲一咬。 他咬得很重,在傅霁寒手腕处留下一圈红色的牙印。 傅霁寒深吸一口凉气,忍着痛低头看他,修长的指尖在他脸颊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盛意猛地抬起头来朝他喊:“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恨死你了!为什么我想找个地方藏起来都不行!你能不能滚啊!” 他喘着粗气,这几声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傅霁寒整个人被吼得一愣。 “恨……我?”冷眸茫然无措。 盛意一骨碌爬起来,恨恨地说:“你不走,那就我走。” 他站起来往外走,目光一转与陈期对上,狼狈又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兀自抹了抹眼泪往外走。 陈期跟上去叫住他:“外面在下雨,盛意!” 傅霁寒咬了咬唇,逼迫自己闭上眼睛平静下来。窗外的雨声沙沙,暴雨还未停歇,雷声时不时砸下来一两声。 他转身跟着出去,在楼下与盛意面对面碰上。 陈期堪堪拉住盛意没让他往雨下跑。 “你好好在家里待着,难受的话我给你带了一些你过去常吃的药,就放在厨房的桌子上。”一句话说完,傅霁寒只觉得嗓子肿胀发紧,声音又哑又沉:“既然你今天不想看见我,那我就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他擅自给这一份不待见加上了一个时限,好像过了今天就又可以重新来过一样。 盛意鼻尖眼尾都是红的,微微偏过头去说:“别再来了。” 大雨没停,傅霁寒往外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陈期说:“麻烦你送我一程,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 陈期莫名其妙:“谁要送你,我……” 盛意对他们两说:“再见。” 陈期:“……” 回镇上的一路,陈期和傅霁寒两人各怀心思,谁也不待见谁,基本上没有任何交流。 陈期把他送到静风居,撇撇嘴吐槽说:“哎,你是不是婚内暴力他还玩出轨?” 傅霁寒冷冷地回过头来。 “我虽然可能长得不如你,但是我胜在年轻啊。摊上一个你这样阴魂不散的前夫,我突然觉得我还挺有机会的。”陈期挑衅地说。 等了一会,傅霁寒忽然勾了勾唇开口问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他挑眉:“陈期。” 傅霁寒若有所思,“跟盛意在海城相亲的那个人,也是你?” 陈期扬了扬下巴:“是我。” 面前的男人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我调查了参加那次玫瑰角的人的资料,清一色几乎都是深海科技旗下的员工。” 深海科技有限公司是海城一家很大的互联网公司。 “按照你目前的资历和年纪,我姑且假设你在深海科技有不错的发展和职业前景。你的年薪大约在50-100万之间?”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帮你认清一下现实。”他漆黑的目光此刻平静无波,“盛意随便一套睡衣都是私人定制款,价值大约在6万人民币。以你的薪资水平,能维持彼此的正常生活开销吗?” 陈期惊掉牙:“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活法,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普通人就都活不下去了呗?况且他也不是一个只在乎钱的人,你别把人都看扁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差距和鸿沟。盛意可以不在乎,却不代表他不值得被人捧着。”傅霁寒目光淡淡,“你不能提供一切足够好的物质条件,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不能。” “你……” “以后离他远一点。” 最后一句话是警告。 陈期在他身后冲他喊:“钞能力不起啊,你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豪门总裁吧?打工人谁比谁高贵啊,有本事就公平竞争啊。”
第55章 事事胜意 村口的路因为暴雨积了不少水,陈期和傅霁寒出来的时候都很狼狈,裤管沾了很多泥巴,身上几乎湿透。 陈期晃了晃自己的脚,球鞋沉甸甸的,每踩一步就像踩在蓄满水的海绵上似的。 傅霁寒从院子里拐过,张然大老远地就看见他从外面回来,“哎哟傅总,怎么淋成这样?小盛送你回来的?” 他身上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眼眸始终冷冷的,比深秋的天还冷。 傅霁寒一言不发地关上房门。 张然看他一张脸阴沉沉的,也没胆子跟上去多问,只好又给盛意打电话: “你们干啥了这是?那位今天回来脸色可难看了,你哪招人家了?” 盛意沉默了半晌:“张姐,这个合作一定要争取吗?” “当然啊。”张然说。 就拿几年前的那段日子来说,很多家民宿都经营不下去倒闭了,没点资金支持的民宿根本撑不下去。 “……知道了。”盛意疲惫地低下嗓音,“您订个时间吧,沿线考察的时候我会到场的,您别再让他过来了。” 盛意刚来理城的时候没地方住,民宿几乎都贵得离谱。为了换吃住,他只好一家一家应聘义工。当时包括静风居在内的很多家民宿其实都在淡季,没什么客人,都不招聘义工。 但张然一听说他以前做过一点自媒体博主,还会拍摄,当即就把人留了下来。 “行,”张然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疑惑地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嗯。” 盛意在家里待了几天,直到一个晴天,张然通知他回镇上准备拍摄宣传图和视频。 从那天分别以后,理城连着下了一周多的雨,天阴沉沉的。本来只是装病,在家里待了几天又真生病了。 陈期关切的给他送了一些水果和感冒药品,绝口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 因为害怕传染给别人,盛意出门的时候戴上了一只白色的口罩,只露出来一双盈润好看的眼睛。 自行车停在静风居门口。 “小盛也到了。”张然冲他招招手。 前厅里聚了不少人,张然特地请了一位当地的导游过来领路。傅霁寒神情严肃地同他低声交谈着什么,余光瞥见盛意进门,不自然地顿了一下。 同行的还有一位司机。要是都骑着自行车出门,那这一趟就是光骑车了。 张然拉着盛意向大家介绍,回头看见他一直戴着口罩,不禁问:“咋了这是?” 在场几人的目光都从他身上扫过,最深沉的视线从正前方传来,盛意礼貌地把所有人都扫过一遍,眼眸微弯:“一点小感冒,不碍事的。” 他这样说,众人也就没再当回事。 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张然先请傅霁寒出去,他低头看了看盛意,什么也没说就往外走。 盛意最后一个跟出去。 门口停的是一辆六座的商务专车,通体银黑,是理城很常见的出行专车。张然和导游王海在后排讨论行程安排,副驾驶上堆放了一些杂物。 盛意推开后车门,与车上端坐的男人对上目光。 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轻微闪了一下。 张然伸长了脖子喊他:“上车呀小盛,咱们要出发了。” 这么多人,他也不好扭捏,俯身往里钻,旋即在傅霁寒身边坐下。座位靠得近,他们的肩膀一高一低的抵着对方。 车里放着轻快的音乐,很有律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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