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梁路睡着了,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偷偷做点什么? 这个放肆的念头稍稍冒了个头就按不回去,像一条滑腻的蛇无声无息地直起了脖子,贪婪地吐起蛇信。唐昀州不知不觉靠近了梁路,鼻息触碰到他的脸颊又折返回来到他自己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痒意。 ……好想亲他。 唐昀州咽了咽喉咙,鬼使神差地又凑下去几分。 “看来你很眼馋别人的东西。” 这忽然的出声让唐昀州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后,心底的心虚顿时被强烈的胜负欲给淹没。他挑衅地抱起手臂,懒懒地靠到梁路的床沿:“谁规定他就是你的?” 周嘉笑了一声:“难道还是你的?要不,你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先清醒一下?” 被人质疑颜值,唐昀州立马就端不住这气定神闲的架子了。他好歹也花名在外,哈他的女人不少,周嘉不过长了张好脸,居然这么瞧不起自己。 “我比你年轻啊,我才二十二,‘精力’充沛得很。” “精力”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然而周嘉却轻佻地扬了扬眉:“我‘精力’充不充沛,等醒来你问梁路,我想应该评价还可以。可惜啊,梁路不给你机会展示,不然我们还能比比。” “周嘉!”唐昀州瞪突着眼,“你可真他妈会说话啊!” “哪里,”周嘉冷冷地含笑,“不过小唐,你说话是还得学习一下,我和你哥是朋友,你称呼我的时候,恐怕也得在后头加个‘哥’。” 小……唐?还哥?唐昀州捏着拳头豁得一下就从床沿上站起来了。 “咦,是梁路的表哥吗?”班助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对峙的气氛,她走近了才看清周嘉的样貌,居然脸红着低了低头,匆忙用手拢了一把耳鬓的碎发。唐昀州在边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愤懑,恨不得冲上去把班助的眼睛遮上。 班助道:“医生说梁路住不住院都行,住院挂针方便些,回去嘛需要每天再来医院挂吊瓶。” 周嘉看了眼梁路睡着的床,被单脏兮兮地把他裹着,他蹙了蹙眉:“我接他回家。” “那也行的。”班助偷摸瞥了他一眼,又招手唐昀州,“人家哥哥来了,我们回学校吧。” “还早呢,我那个……再待会儿。” “唐昀州你还乐不思蜀了,赶紧给我回去。”班助说一不二地揪着唐昀州就把他往外拖,也不管他挤眉弄眼地小声暗示“学姐给我个面子”,周嘉用看智障般的目光一路欢送他,唐昀州横眉竖眼又不甘不愿地,终于消失在了输液室门口。 闹腾的人物一走,梁路的病床前清净了下来。周嘉坐到他手边,掌心覆到那人额头上试了试体温,近在咫尺的眼睫就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醒了怎么还装睡。” 周嘉不知道自己的语气算不算严厉,但多了几分顾虑,听上去就显得有丝破绽,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梁路抬开眼睑,适应光线地眨动了两下,慢慢看向周嘉。 他迟疑地问:“……你还生气吗。” “我不该生气吗?” 梁路顿了顿:“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亲我。” “行了我不想听。”周嘉想想又觉得火大,“晚上回去消消毒,狗啃过不知道会不会得狂犬病。” 他这样的反应,惹得梁路的笑漩又不知不觉地出来了:“周嘉,你在吃醋吗?”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醋,脑子烧坏了是不是。” 梁路撇开脸,把笑容藏进被单里,欲盖弥彰地窝着脑袋。 周嘉被他笑得心里痒痒的:“……一脸傻相。” 一路扶着走出医院大楼,梁路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参赛服,又出了一身虚汗,被入夜的晚风一吹,居然感到轻微的凉意。周嘉束着黑色衬衣,没有衣服可以脱给他,只伸手把他揽进臂弯里。 他像一个无可违逆的兄长,可同时,又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情人。 “有人看着。”梁路道。 “管他们呢。” 通向医院停车区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梁路想要快点见到周嘉的车,这样他就不用忍受心跳的折磨,和手脚摆放不好的尴尬局促。但是他又希望这段路能够长一些,因为周嘉在月色下的脸,略带清辉,有点温柔,让他贪恋地想多看几眼。 回到周宅已经很晚了,别墅区里黑黢黢的,路灯的淡白光昏暗地与厚窗帘后的灯光相呼应。梁路四肢软绵绵的,爬上楼梯只想陷进柔软的被褥里,周嘉却凶神恶煞地押他去浴室,嫌弃地说看到医院里那套脏被单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开了浴缸的按摩功能,在缓和的水泡中懒懒泡了大半个小时,梁路的筋骨都要泡松软了,舒舒服服地彻底发了一身热汗,起来的时候感觉头竟没有那么疼了。他推门出来,房间里亮着壁灯,周嘉正穿着睡衣在他的床头看书。 周嘉偶尔也会在梁路的房间过夜,似一种特别的情趣。梁路凑过去亲了他一下,那人戴着低度数的眼镜,于是这个侧转的吻变得浅浅的。 “要做么。”梁路垂着半潮湿的额发望着他。 “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周嘉拍了下他的脑袋,“把头发擦擦干净。” 用浴巾在脑袋上乱揉了两下,梁路把浴袍丢到床尾凳上,穿着宽松的背心爬上了床。 周嘉翻了页书,评价道:“你五十岁的时候就是小区里遛狗的背心大爷。” 梁路这方面没有什么讲究,穿软了的背心当睡衣很舒服,况且五十岁的时候,周嘉多半也看不到遛狗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把目光投向对方手里的书——《让.贝克作品中的解构主义》。 “让.贝克是谁?” “法国的新派艺术家,他的画作特立独行,有点意思。” 梁路感到新奇:“你还懂画画吗?” “成为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前,我就是个画画的。”周嘉合上书,略一扬眉,“有工作室,开过画展,做过评审。” 梁路愣了,这太出乎意料了,可同时,画家这个词又与周嘉的特质极其符合。周嘉是一个浪漫、幻想、刺激的糅合体,他身上有艺术家不顾一切的热烈,也有恃才傲物的清高与狂气,梁路可以想象得出,拿着画笔的周嘉拥有怎样随性、自由的灵魂。 他不由地问:“那后来为什么不画了?” 周嘉顿了顿:“没意思。” 即使是像错觉般短暂的瞬间,梁路还是捕捉到了那人眼神里的一丝晦暗。他一定做出过放弃的选择,过程是不甘和痛苦的。 “你喜欢的话,还可以继续画的。” 周嘉却不以为然:“不是凭喜欢就能得到想要的,有些时候只能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周嘉这样骄傲的人,能够忍受缺了一角的不完美吗。想到这里,梁路的喉咙口打来一个突兀的浪头,淹没了一时片刻的呼吸。 他又何尝不是周嘉的退而求其次。 见梁路不说话,周嘉以为是小孩对艺术没见解,多半犯困了。他摘下眼镜,视线里那人盯着他的书封皮在发呆,梁路宽敞的背心领口开着,露出雪白的内里,昏暗的灯光下,这具年轻肉|体镀着一层洁净的光泽。 “不睡?”周嘉问他。 梁路缓过神,下意识地说:“等头发干……” 周嘉把书放到床头,清脆一声响关掉了壁灯开关,屋子里顷刻间陷入了黑暗。 一道温暖的鼻息覆到了梁路的唇上。 “亲完再睡。” 亲密的距离里,周嘉深入的吻,和梁路嘴里高烧的体温,说不清是哪一个更为滚烫。
第11章 梁路病还没好利索,周嘉也起了热度,早起一量38度5,吞了两片药就去公司了。钱伯载梁路去医院挂吊瓶的路上,委婉地转达了管家建议他们分房睡的意思,梁路回答说好。其实他醒来已经后悔了,周嘉懒懒地起不了床,一定好受不到哪里去。 打完点滴去学校,周嘉的信息来了,拍了王姐做来的营养餐,四菜一汤看起来清淡得连盐粒都不舍得放,那人打来两个字,难吃。 梁路笑起来,回复他:记得吃药。 他专心盯着手机屏幕,没注意到手边站了个人。唐昀州很少能见到梁路笑起来的样子,那人此时的黑眼睛弯弯的,被长长的眼睫盖去了大半,脸颊边的笑漩点亮了这如冰似雪的脸,像是冬末春初的湖面上,飞鸟掠过荡起的涟漪。 “这么开心啊。”他坐到梁路的座位边,酸溜溜地瞄他的手机,“又不是谈恋爱,腻歪什么。” 梁路把屏幕反扣到桌子上:“唐昀州,你别坐我边上。” “为什么,绝交啊?我可刚来医院关心过你。” “我重感冒。” “我不怕传染,身体素质比某些人好多了。”他幸灾乐祸地嘿嘿一笑,“你叫他吃药……那家伙生病了吧,我也亲了你我怎么生龙活虎的,这就叫差距懂不懂?” 梁路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点都不想回想被唐昀州强吻的画面。“我不想懂。” 唐昀州选择性忽略梁路的冷漠,还把他手下的课本抢了过来:“赶紧赶紧,你课后习题做了没,借我抄下。” “做了。不借。” 他说完就要去抢本子,唐昀州结实的胳膊把课本牢牢卡在手臂下,飞速地把10道题的答案抄完了。 “我抄你是信任你,浓浓同学情。” 梁路拿回课本,回了他一个白眼。 唐昀州的脸皮像城墙一样厚,下了课抢过梁路的手机加上了微信,被无情删除后,他就在好友申请里聊天,最后弄的梁路也烦了,勉强保留了这个“好友”,到晚上做题的时候就老收到他的信息。 「这题怎么做?」 不去理会就发表情包刷屏。 「你把其中一个未知数代入零。」 「为什么不是1?」 梁路不想浪费打字的精力,直接按语音把解题过程口述了过去。 对方也很快回复语音过来:“原来这样,可老师上课不是这么讲的啊。” “这我自己的思路,你可以不采纳。” “必须采纳,我听班长的~” 梁路摇了摇头,提笔写了几个字,唐昀州的语音又来了。 “学校门口开了家咖啡店,我明天给你带一杯,想喝苦点还是甜点的?” 梁路不打算理会这种没营养的献殷勤了,走笔在草稿纸上专心写着。 “怎么不回复?”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夹着丝带病的沙哑,“苦点还是甜点?” 梁路手一抖,侧转回头,周嘉身上的衣服还是正装,没来得及换居家服,他扯松着领带,正在门口凶狠地瞪视着他。这样的装扮,衬得那人成熟又性感,可是对上他的眼神,梁路就知道当下难以消受这份秀色可餐。 在房间里也没有避讳,所以语音都是外放的,刚才和唐昀州的对话周嘉肯定听到了。梁路放下笔站起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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