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周嘉,还好奇吗?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毕竟,比起你,我也是更喜欢你的钱。”
第26章 周嘉看着他许久。 “我不相信。” “不相信我赌钱?”梁路道,“你可以去问表哥,我母亲我生父是什么样的人。还有那一万块钱,你应该也有数的吧,红包我最后没有还回去,在三姨家被当场揭穿了,你就住在表哥家,不可能不知道。” 他仿佛在说服周嘉,说服对方自己是个没有付出过感情的小人。梁路冷淡的脸孔似结着厚重的霜,凝固着漠然的表情,可就是这样一张冻雪般麻木的脸,却让周嘉觉得无比疼痛。周嘉冰凉的手掌捧住梁路颊上的伤痕,一股血腥味裹挟着雨气漂浮在梁路的鼻翼前,有种愈合的鞭伤突兀又开裂的错觉。他的眼睫颤了颤,一晃而过的血色没有逃过他短促的一瞥,周嘉的右手有泡胀的伤口,正渗着暗红的血。 近距离的相视里,周嘉审问着梁路的眼睛。“你说这些,就是为了告诉我,和我在一起是为了钱?” 梁路闻着那近在咫尺的淡淡血腥味,强稳着声线:“是。” 周嘉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鼻尖。 “所以我说,我不相信。” 冰凉的唇覆上梁路的嘴角,让他瑟缩了一瞬,却被对方早有预料地牢牢按住了下颚。紧闭的嘴唇被寻隙舔开,慌乱的伞面扑簌抖落着雨滴,周嘉的舌头也带着寒气,让梁路冰得往后缩,却又被牢牢吻住,强势又固执地掠夺走发抖的嘴唇。寒风中,周嘉单手箍紧了梁路的腰,一温一冰的两具身体紧紧相贴,梁路脱手的伞柄打到了肩背上,凉凉的雨滴砸上他的脸,他用力推着身前的胸膛,然而周嘉却按牢了不肯松开手。 “周嘉、周……!” 梁路短暂地喘气,又立刻被褫夺了呼吸,他被动吻着雨水,吻着周嘉的嘴唇,吻着在压制中对方的掌心流淌下来的鲜血。冰凉,炙热,与腥甜,三种杂乱的冲击是味觉、触觉还是其他的什么梁路都分不清了,他在纠缠中无效地挣扎,狼狈地躲避,由周嘉向他证明,他抗争不了这个吻。 公寓的第七层,唐昀州煮完面才发现梁路出门了,他发信息对方也没回,想想不放心,便套了件外套摁电梯下楼。刚走出大楼的唐昀州被眼前景象给弄怔在了原地,这朦胧不清的雨里,梁路被一个人死死禁锢在怀中接吻,他要是没眼瞎,这他妈不就是周嘉那个混帐东西? 胸腔里瞬间怒火焚灼,唐昀州像一头被侵略了领地的雄狮子,大骂了一声操,狂怒地冲上去揍开周嘉,一拳打偏了对方的脸。周嘉趔趄着后退了几步,湿透的头发往后捋去,他的心跳还在略快地跃动,嘴里的余温仿佛还留有梁路的触感,等他看清了来人是谁后,一直低郁苦涩的情绪转而被盛起的火气炙烤。 两个人都是炸药脾气,扭打起来没人能真正占到便宜。梁路虽然耻辱得抬不起头,却没有余暇整理自己的情绪,他心烦意乱地冲上去,试图分开拳脚相加的两个人:“别打了!都停手!” 唐昀州被梁路拦开,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我还没揍够呢!这混蛋凭什么亲你?” “唐昀州,你能不能冷静点!” “为什么你就只说我?你忘记他怎么利用完你就甩开,怎么搂着新欢回家过夜,忘记他对你多冷血了吗!” 梁路窒了一瞬,继而用力地咬字:“我没忘。” 被嫉妒驱使得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刺伤了梁路,唐昀州话出口就懊悔得想吞下自己的舌头。周嘉也脸色惨白,梁路的三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耳朵里嗡鸣不止。他知道换了新情人不会是圈子里的秘密,甚至也许哪一天,梁路也会无意听说,平静接受。然而周嘉没有想到,真的从那个人的口中听到这句“我没忘”,就像看着对方在撕扯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仿佛摸到了梁路痛苦的具象化,是暗色的、浓郁的,如同他此刻手掌上愈合不上的割裂伤痕。 “……梁路。”周嘉不由得念了声他的名字。 “滚!”唐昀州揪住周嘉的领子把他用力往后推了一把,“谁给你的脸叫出这个名字,你他妈还敢来找梁路,还敢亲他?他受罪的时候你在哪,疼得要死的时候你在哪,你他妈正搂着别人开心呢!你现在后悔了,来找他了,可你配吗!” 梁路的手指几乎攥进了唐昀州的皮肉里:“别说了唐昀州!” 周嘉看着梁路的手臂为了阻拦死死地抱着唐昀州,心底里犹如被热油滚过一般烫痛。唐昀州居然说的一字不错,周嘉在酒吧听到秦业辉放肆的笑声时,那一瞬间他想杀了秦业辉,却更想杀了他自己。伤害梁路最透彻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周嘉。 这一瞬间,周嘉失去了好胜的勇气,只是靠下意识的自负在与唐昀州对峙,他哑着嗓子:“我不配你配?” “哈。” 唐昀州笑了。曾经,周嘉不止一次地在自己面前宣誓过主权,他总是居高临下地流露游刃有余的优越感,因为梁路喜欢他,迷恋他,所以周嘉可以把唐昀州踩在脚下,傲慢地用眼角睥睨轻视。然而,此刻的唐昀州却没有了以往被强压一头的憋屈,他的眸子里闪过痛快的得意,唐昀州挑衅地盯着周嘉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微抬起下巴:“我自己的老婆,我不配谁配?” 一瞬的嘲弄蚀穿了周嘉的心脏,他醒悟到这句句子背后的意义,周嘉难以置信地望向梁路,而对方平静地沉默着,并没有否认。 “他说的……什么意思……”周嘉慢慢从牙缝里挤出来艰难的字。 唐昀州轻佻地说道:“听不懂吗?我是小路的男朋友,他答应跟我谈恋爱,我们还住一起,七楼701,不过不欢迎你做客。” “梁路。”周嘉看着梁路,“他说的是真的?” 梁路停了两秒:“嗯。” “你怎么可能喜欢他?” “我为什么不能?” 周嘉被快速反驳,气得眼里有火苗乱蹿:“你喜欢的是我,有他什么事!” 多么清楚,周嘉对梁路小心翼翼的感情,一清二楚,他是个运筹帷幄的胜利者,早早赢了战利品,却不露声色,把自己放在安全的高位上。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梁路忽然觉得可笑。 “昀州不会把我当成谁的替代品,我愿意跟他一起。你如果再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原来这个淡漠的人,说残忍话的时候,是可以这么无情冷然的。周嘉感到虚空的不真实感,那个看着他会眼睛发亮的人,那个听到“交往”会患得患失得如在梦中的人,那个请求他把梦醒的闹钟定的晚一点的人,和眼前的这个梁路,没办法重叠在一起。原来那个喜欢他的梁路呢,已经被丢下得太远,纵使周嘉痛惜地折返回来寻,也找不回来了吗? “你在撒谎,在骗我,是不是。” 梁路看着周嘉轻颤的眼睫:“太难看了周嘉,你好歹也声名在外,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么丢脸吧?” 丢脸,当着唐昀州的面,梁路评价周嘉此刻的失态,很丢脸。没有了底气和尊严,周嘉不再是那颗光芒万丈,在人群里骄傲得耀眼的星星,他终于在那个人冷漠的眼睛里看清了现实,不再喜欢了,或者不愿喜欢了,梁路放弃了自己,这结果已经不需要反复验证。 周嘉终于走了,在雨里,没有再说一个字。他离去的背影是暗色的,与黑夜融合,像孤寂、森寒,又凄清的夜灵。唐昀州替梁路撑着伞,搂过他的肩膀想给他暖暖身子,手掌一碰上那肩头,才发觉掌心下的身体绷得紧实,僵硬得像一块顽石。 梁路一动不动地望着周嘉的背影,一直一直望着,直到路灯光再也拉不到那道影子,他还站在原地。 唐昀州皱着眉,把梁路圈得更紧。 回到了七楼,唐昀州捉了梁路进浴室洗澡,他骂骂咧咧地说淋什么雨,非得感冒才舒服,又把浴室的暖风打开,吹出的热气呼呼地扑上他们各自的头顶。 梁路脱了衣服,脱了裤子,赤身站在唐昀州面前,那一身可怕的伤已经消淡成了浅痕。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昀州……我可以试试了。” 他突兀地说。 唐昀州知道梁路的意思。 “小路,你别勉强自己。” 话虽如此,但面对这样诱人的提议,没有几个柳下惠能够不动心。所以,当梁路的嘴唇贴上唐昀州时,对方几乎是立刻抱紧了他的身体。然而急促的吻里,梁路却紧张得快要窒息,他竭力迎合着陌生的另一个人,努力收敛着体内喧嚣爆发的恐惧,他必须完成这个仪式,让自己跨越过去,跨越对周嘉的感情,跨越心底里那道顽固而丑陋的疮痕。 可是。 “不……!” 一阵翻涌的反胃终于压制不了,梁路推开唐昀州开始干呕,他的胃仿佛要被吐出来,唐昀州的气味让他生理性地抵触。梁路扶着光滑的墙面不停呕着胃里的酸水,泪腺因为失控的生理反应分泌出咸涩的液体,唐昀州手忙脚乱地弯腰拍着他的背,急道:“没事吧!说了别勉强,好点了没?” 梁路好不容易安抚下那颗扭曲的胃,随便用手背抹了把嘴唇和下巴,又拉过唐昀州的领子强迫自己亲了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周嘉的吻他就抗拒不了……他不能这样,他选择了唐昀州,他怎么能抗拒唐昀州。 “小路……唔!” 唐昀州被梁路强吻,这本该是绮丽梦境里才会有的情境,然而此刻的气氛却委实不够旖旎。梁路在献祭自己,他努力吻着唐昀州的唇,可是很快,胃里的搅动又再一次冲上喉咙。 “……!” 这一次梁路跪着趴到地上,胃抽得要把他的腹部肌肉都绞缩起来。 “小路,梁路!”唐昀州抱住痛苦的梁路,“这不是我想要的,别为难自己行不行!” 梁路的指甲抠紧了地上的瓷砖缝隙。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 “你还没恢复呢,有抵触很正常。” 不是,不是这样。 “你冲个澡,我给你去热个牛奶。” 别对我这么好。 我连你唯一想要的都给不了。 “有不舒服马上叫我。” 浴室的门打开,跑漏进来外面的冷气。梁路撑起地面爬起来,从背后抱紧了唐昀州,他把头抵上那个人宽阔的肩背,没有说话,但唐昀州知道梁路在说对不起。 这个遭受了残酷苦难的人,他怎么忍心苛责他,没有爱。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唐昀州转回过身,把那个道歉的人紧紧抱进怀里。
第27章 冬寒来的入骨侵髓,几场雨过去,南州的冷让出行的人瑟瑟发抖。唐林凡打了两个喷嚏走进周宅,刚好碰上管家送医生下楼来,他随口问道:“那家伙还不肯去医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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