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接吻了,梁路的初吻,沉湎于俯首称臣的心跳。
第23章 酒吧的vip包厢里,一瓶酒被砸到了地上,惊慌的女人跑了出来,侍应生连忙扶住门,问到:“辉少,要再上一瓶吗?” 秦业辉把酒瓶子又扔了过去:“上你妈滚蛋!” 他气得扯开领口,猛踹了桌子一脚,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边上的几个朋友拍了拍他的肩,给他杯子里倒上酒,劝道:“气什么啊,大不了被秦大骂几句,能死人啊?” “你他妈不知道他是个变态啊,我这单生意赔了这么多!他知道了能弄死我!” 秦业辉想起来就心底发毛,秦家是他的大哥秦大掌权,那个男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要不是秦业辉平日里马屁拍得紧,秦家的产业根本轮不到他分一杯羹。这两年他在秦家掌权人面前一直俯首帖耳,念着同胞兄弟的这点子血缘情分,秦大也放了一块业务让他做,有试探考量的意思。秦业辉已经是第二次失手了,他亏了比上次还多的钱,接到电话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妈的,周氏和唐氏居然联合起来给我做局,周嘉一个人吃得下吗,也不嫌撑大肚子吐出来!”秦业辉越想越忿,以往他与周嘉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虽然蛋糕就这么一块,但也足够人分。然而那天开始起就不一样了,周嘉从Queen带走了秦业辉看中的猎物,他不计较也就罢了,周嘉却开始发疯,从此有意无意地在商场上针对秦家,屡次三番让秦业辉吃了亏,现在一提起周嘉来,秦业辉就恨得牙痒痒。 朋友轻描淡写地喝着酒:“周嘉和唐林凡穿同一条裤子,又有姓白的在背后,你啊,省省吧。” “姓白的怎么了,以为南州他说了算吗!” “哎呦喂,你别说糊涂话了,南不南州我说不得准,只是在秦大那里他讲话可是有份量的,你悠着点啊。” 一直在秦大面前夹着尾巴做人,此刻被狐朋狗友戏谑嘲笑,秦业辉恼得火冒三丈。他大骂了一句当场甩脸而去,别人也不理会,继续在包厢里寻欢作乐。 走出包厢的秦业辉迎面被喧嚣的音浪搅得心烦意乱,他在光怪陆离的色调中不耐地四处梭巡,想找一两个差强人意的货色发发邪火。结果秦业辉看了一圈,视线却忽然被角落里一个有点眼熟的人影吸引。 他眯了眯眼睛,这个人不就是…… 迷路的猎物,又重新回到了猎人的掌心。 在唐家生日会上发生的事情,圈子里面传得飞快,梁路自然也出了名。听说这几天周嘉身边换人了,还换得跟梁路有点像,事情就更加有意思了。秦业辉噙起嘴边若有似无的笑,他的恶气忽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周嘉,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更疯…… 梁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看到的是头顶上眩晕的水晶吊灯,那明晃晃的碎光扎眼得让他没由来的烦躁。梁路动了动眼皮,觉得身上热得快炸开来,皮肤深处钻营着从未体验过的奇异苏麻感。这里不是Queen,这是在哪里……梁路的大脑混沌又迷乱,稍稍集中精神就像针扎般疼痛,他记得有一个侍应生来询问要不要加酒水,自己转头和他交谈了会儿,然后回过身喝了手边的酒,记忆就中断在了这里。 模糊的视线中,隐约有几个人围着他。 “醒了。” 有人在说话。 “大哥,我就说这小子有点意思吧,瞧瞧这双眼睛。” “辉少最懂大少口味了,每次挑的人都让我们吃味哦。” 秦业辉低眉顺眼地堆着笑,起初还有点忐忑,但看到此时秦大的表情,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丽丽,”平淡的男声里浸没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你们先教教他。” “是,大少。” 这个夜晚,像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囚箱,消音了呼喊,禁锢了抗争,湮灭了尊严。在这个夜晚之前,梁路的心底最圣洁的领地里有一个珍贵的名字,但此时此刻,他已没有勇气再去唤起那两个字的音律。 他不要他了,自己已经被替换,在那间冰冷别墅前亲眼所见。 那个人是天上的星星,那么明亮又耀眼,让泥地里的梁路不敢再仰起脸去仰望。
第24章 天色从暗黑变得深灰,梁路一直没有回寝室,唐昀州套着外套在宿舍楼背后的花坛里蹲着,手机停在耳朵边的荧光照着他眉头紧锁的脸。这次梁路回来一直处于紧绷又恍惚的状态里,唐昀州看得不安,今天那个人终于不再做卷子,却抓了手机钥匙出门,不知怎么的,这种反常反而更让人心里七上八下。 “去哪儿啊班长。” 梁路的声音似乎有一丝压抑的期待:“我马上回来。” 就这样说着马上回来的人,在第二天凌晨四点还没有回到宿舍。 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没有接听,发出去的微信也全部石沉大海。唐昀州心底的空寒达到了极致,他艰难地翻出通讯录里唐林凡的名字,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大哥问周嘉的联系方式?一定会被唐林凡骂傻逼……唐昀州没抱什么希望地最后又打了一次梁路的电话,如果再不接,他决定去唐林凡那里讨骂。 然而这次手机嘟声响了一会儿,“哒”得一声竟接通了。对面没有声音,唐昀州等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先发问过去:“梁路,你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耳边喷洒着对方颤抖的呼吸,一道破碎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来。 “求你……来……带我走……” 唐昀州不安的心彻底空了。 他知道,梁路出事了,他该死的直觉,竟猝不及防地应验。 在一个公交车站,唐昀州找到了梁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那个瞬间看到对方的心情,只是接触到那双空洞的黑眼睛,唐昀州竟被扼住喉咙般艰难地无法呼吸。梁路整个人缩在长凳上,他的头发黏糊糊的,靠近能闻到一股又臭又腥臊的气味,带着笑漩的颊上有一道鞭痕,正堂而皇之地刺伤着唐昀州发痛的眼睛。 “……梁路。”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来帮你。” 帮我。那是梁路在漫长的折磨中,微小又无能的希冀。幻想的救赎没有出现,尊严在刑罚里被碾碎,他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除了痛,感觉不到其他多余的哀伤。 “我走不了了,”梁路的嗓子像被刀割过一样粗糙,“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他平静淡漠的表象之下,汹涌着什么,唐昀州不敢想。梁路说走不了,那一定是连坐着都困难,唐昀州说了声好,把他搀扶着攀到背脊上,托起那副消残躯体的时候,背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唐昀州的动作已经分外小心,好像梁路是易碎的玻璃,然而那个人还是疼得哼出声,绷紧的身体线条让唐昀州不敢轻易再动。梁路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遍布在哪里,才让这抽气声如此令人胆颤,好像一把尖刀在戳搅唐昀州的脏器。 “忍一忍,”他皱成一团的声音连贯不了,“去医院就不疼了。” 到了医院送进急诊室,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拍了片以后,医生直截了当地说要动手术。唐昀州捏得拳头咯吱响,他的盛怒可以杀人,然而梁路坐在医用轮椅里,疼得浑身冷汗地问医生,我可以……周日去考试吗。 “考试?你想吃饭都困难。”医生在电脑上敲着字,“准备一下手术吧。” 梁路被推进了手术室,唐昀州跌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手指在神经质地颤抖。 暂时先请了三周的病假,梁路在医院里住了两星期。唐昀州天天来陪他,插科打诨地解闷说话,可是对方一直沉默着,目光冷淡地望着窗外萧条的树影。 周日那天,国考上了热搜,新闻报道里女主持人亲切地播报着今年的国考人数再创新高,各岗位竞争激烈。唐昀州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换了个电视频道,然后打来温水给梁路擦脸。避开了颊上的纱布,唐昀州细心地清洁着梁路的脸,他笃定地说:“我今天又去找王警官了,肯定能把那两个混蛋送进去。” 梁路盯着手指上因为握笔而擦出的薄茧,关掉了手机里的微博热门搜索。 他们报了案,第一周有警员来医院做笔录,询问梁路具体的细节,为了让恶人得到惩罚,梁路把当天的情景过分冷静地描述了一遍又一遍。他说完之后唐昀州去了卫生间,隔着门板,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那么微弱,那么小心,跟唐昀州那张总是挂着没心没肺笑容的脸联系不到一起去。警员们沉默了,停下了做记录的笔,等待低着头的梁路平复情绪。到了第二周,只有年轻的王警官来,他问了梁路一些细枝末节,然后说,保重身体。最后,等他们出院以后,王警官也不再来了。 梁路很弱小,唐昀州也很弱小,他们无力抗争权力与金钱的威压,他们甚至还有未完成的学业和必须拿到手的毕业证书。在唐昀州临时租住的公寓里,梁路在换纱布的间隙,对着半蹲着替他清洁伤口的那人说,要不,算了吧。 纱布轻轻掉落到了地上,唐昀州把他抱住了。 “小路……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在这干净向阳的屋子中,唐昀州温热的眼泪砸在梁路冰凉的脖子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梁路相信,唐昀州是真心的,见过了自己的不堪与狼狈,这赤诚的少年还是对他说喜欢。爱是个多么温暖的字眼,能治愈冰冷的心,受伤的躯体,驱逐残缺不全的留恋,和心如死灰的余烬。 梁路静静地,伸出手臂回抱住唐昀州。 他愿意回报这珍贵的温暖,他愿意答应这个喜欢他的人。 他会努力。 南州大学隔了两条街,有一所专科学校,一辆红色跑车在校门口停下来,惹得不少放学的学生雀跃地打量。年轻的男孩穿着价值不菲的外套从校门口跑出来,肩上背着潮牌包,脚上是限量版篮球鞋,青春的脸在初冬里明亮似雪,即使被金钱堆砌依旧清新脱俗。他在众人的目光中钻进车里,嘴唇亲热地贴了下手边人的侧脸。 “周嘉,我同学说新出了一款游戏机,打起来可带劲了。” 周嘉发动车子,笑了笑:“什么型号,跟管家说。” 男孩喜滋滋地弯起眼睛:“你真好!” 这个孩子笑起来很好看,天真烂漫的,像没有忧虑的真正的少年。这让周嘉想起与他一起在小镇里的梁路,抱着lulu的那个人,笑容似消融了冰面的潺潺溪流,反熠着暖阳的碎光。所以周嘉买下了lulu,即使老板婉拒般开了个离谱的价格,但是他毫不在乎地刷卡了。周嘉喜欢那个笑,他希望让梁路纯粹的笑容,可以停留得久一些。 车子平稳地开着,不知不觉经过了南大。男孩意有所指地说,这是你母校吧,要不要去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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