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一双眸盛了许多傅云娇看不清的水雾。 这件事,说什么呢?怎么说都是尴尬... 傅云娇觉得他没必要向自己解释,于是未等他开口,先说,“这很正常。” “什么?” 傅云娇抬头,“我说,这个反应,挺正常的,您别放心上了。” 她给这件事定了结论, “以前在足浴城,有许多男客人喝完酒后也会...像您这样。所以,这就是个生理反应。我知道您对我没什么想法,我能理解,您不用再说了。另外,多余的话我也不会说,总之今晚所有的事我都会保密,一切后果我也会承担。蒋先生,我很抱歉我的所有举动,我保证我们以后不会再见,您的生活再也不会受影响,告辞。” 傅云娇累了,累到已经无力再去强打精神和蒋勋共处一室。 她想她来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安守本分地干活就能得到应得的。 可今晚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乎了自己的控制。她没把握,再这么下去,自己会不会作出其他出格的事情。 况且她也不知道蒋勋会如何追究她的过错。 算了,傅云娇,钱哪有那么好挣,你就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傅云娇拾好杂物,在下楼时,迈过台阶对自己说,算了吧,就放弃了吧。 蒋勋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 但他错过了那个时机。 在傅云娇说完那一大通话后,他讶然无言留在原地。 脑中涌入太多信息,忽然不知该先处理哪个... 她为什么会轻易觉得这事很正常? 她在足浴城工作过?他把自己当成那种没素质的客人?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再也不会见面? 她是,想要一走了之了吗? 有太多问题接二连三浮现,蒋勋越来越发现… 他猜不透傅云娇的心。
第12章 不干了 蒋勋一夜无梦,再醒时已过次日正午。 他少有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睁眼看日光摇摇晃晃荡在窗帘缝中,有点恍惚。 烧退后,精神恢复得差不多,就是肌肉还留着酸胀。 蒋勋坐起,靠在床头靠了会。等意识清明,下床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干。 放下空杯,昨夜种种不可避免地冲进脑中,一幕幕一句句,再浮现,情绪又和当时不大一样。 傅云娇做的那些过分的事,蒋勋要是有心追究,能告得她倾家荡产。 但真要论道理,她也确确实实替蒋勋退了烧,止了痛。 何况...何况还有之后发生的,蒋勋无法解释的事。 他在心里考量了一番,去浴室简单洗漱后,把那件被傅云娇剪碎的睡衣连同所有毛巾统统揉乱丢进垃圾桶,像是借此能把昨天被她压制在床上,脸面尽失的回忆一起丢进去。 做了这些,蒋勋还是不解气,他又挪动轮回床边,狠狠把床单被罩全扯下来,扔在地板上,故意压了几个过来回。 床罩被压出车轮泥印,蒋勋拾起,想到傅云娇待会又无奈又要费力洗干净,心里总算偿有了点报复她“恶霸”行径的快感。 离开房间前,蒋勋特意对镜子照了照。 镜面里他的脸色苍白,黑发凌乱地遮着眉,远看上去,像个插在田埂上歪歪扭扭的稻草人。 蒋勋左右扭了扭头,觉得自己要是以这幅模样去找傅云娇谈判,总缺了一点能镇住她的气势。 他找了把刮刀,把胡须刮了个干净,又随手抹了点发胶,把前额的发撩了上去。 浓眉现出,蒋勋的面部变得清晰流畅,整张脸添了几份英气。 他去衣帽间挑了件黑衬衣,领带打到一半,想了想,不过是和一个小保姆谈判,何必拿出以前商业谈判的架势对待。 于是单手扯开领结,甩进衣橱,关门扬长而去。 从三楼下到一楼的几分钟,蒋勋快速在脑中罗列出他将要和傅云娇谈判的条条框框。 隔离还剩十二天,他必须要让傅云娇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谁才真正享有绝对的主导权。 蒋勋盘算过,物资最他目前手握的重要筹码,既然如此,他计划从一日三餐入手,对傅云娇建立奖惩制度。 若傅云娇今后对他言听计从,不再欺负他,那他可以免费提供供她生活的一切物资。 但如果她再有违拗他意志的行为,蒋勋不仅要克扣食物供给,还要反向她收取高额违规费用。 蒋勋正构思到奖惩条例的第三条细则,电梯门开,他驶着轮椅出来,在客厅转了一圈,没见到傅云娇身影。 他再移到厨房,也是没见人。 厨房灶台边有只蒸锅正在工作,蒸汽从锅盖自涌向上,蒋勋扫了眼,没多大兴趣,推着轮椅又转向前后院。 一栋房子绕了两圈,都只有他一个人。 蒋勋回到客厅,心里起了疑惑,张口不重不轻地喊了声,“傅云娇。” 没人应。 他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对空气又说了遍,“傅云娇?” 依旧无响应。 轮椅速度放慢下来,蒋勋停在落地窗边,脑中不断萦绕傅云娇昨晚最后对他说的话。 窗外还是一片雪景,白茫茫的,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蒋勋透过窗,仔细辨别前院到大门的那截路上是否存在一连串脚印痕迹。 他正看得聚神,楼下有了脚步声。 蒋勋迅速收回视线,把轮椅转向楼梯方向。挺了挺腰背,沉下嘴角,换上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 傅云娇右手拎着行李箱,箱子不重,装的还是来时的东西。只是她怕磕碰到楼梯拐角,走得小心,两手拖在箱底,低头看脚下路,自然没注意到楼梯口停着的人。 沿楼梯走了两步,傅云娇站在台阶上,转头留意小也,轻声叮嘱道, “小也,把糖纸包好,不要把叔叔家桌子弄脏了。妈妈先把东西放上去,你在房间自己玩,妈妈等会来接你。” “知道啦,妈妈。” 小也应得欢快。 箱子提到一层,傅云娇拉出拉杆,把挂着的背包取下背到胸前,扣上拉锁,抬头就看见蒋勋出现在她眼前。 他上身穿得单薄,前臂搭在腿上,冷面对着她。 傅云娇一愣,觉得蒋勋今天看上去,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 她还未想出是哪一点不一样,面前的人已经说话了。 “你要走?” 蒋勋问的是疑问句,语气却笃定的很。 傅云娇放开拉杆,提了提背包,想该来的还是得来,与其通过关姨传话,这样当面对峙或许能更好地解决事情。 她把行李箱搁到墙角,拉开背包,拿出个用牛皮纸包裹紧实的信封,走到蒋勋跟前,递给他,说,“蒋先生,这是您给我的钱,一共三万六千元,您数一数。里面多出的一千二是我自己身上全部的现金,我知道可能不够赔您的精神损失费,但我现在只能拿得出这么多。您要是...” 傅云娇抿了抿唇,垂眼看自己的指尖,底气有点不足,“您要是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协商一下,我给您打个借条,等隔离出去后补给您。” 傅云娇手伸出去,好一会没人接,她拿不准蒋勋的态度,抬起头,看他嘴唇闭得紧紧的,隐隐又像要生气的前奏。 傅云娇实在不想再花精力继续揣测蒋勋的情绪,她曲起胳膊,把信封收回,淡淡道, “蒋先生,我今天早上已经关姨提了辞职...还和社区...” “为什么。” 蒋勋没等她说完,打断道,“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就因为昨晚?” “对...” 傅云娇觉得蒋勋问了句废话,昨天两人都已经闹成那样,她不主动卷铺盖走人,难道还真的等他把自己赶出去? 她正欲继续和他说她想向社区申请单独隔离或是把他们安置到隔离点。 蒋勋抢先又抛出一个令她奇怪的问题。 “你不是说你能理解的吗,你不是说这就是正常反应吗?” 蒋勋几乎是咬牙压着声音说的。 傅云娇没听懂他说的意思,不明所以地嗯了声。 他握紧拳头,手来回来去在轮椅边摩擦,红晕突然从颈子一直蔓延到耳廓,傅云娇看不懂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嫌她能拿出的钱太少。 她捏了捏信封边,想递出,又想还是等蒋勋先开口说条件的好。 屋里又陷入了安静,蒋勋偏过头,不与傅云娇对视,脖子上的红晕越来越明显。 傅云娇正想问他是不是过敏起了红疹,蒋勋捏合住手指关节,神情一瞬由羞恼转变到严肃,对傅云娇说, “傅云娇,我是不可能会对你有一点感觉的你懂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弄得傅云娇莫名其妙,她还不知如何接话,蒋勋定定地自说下去道, “真的,你如果不信任我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保证,签协议,如果我蒋勋要是在和你同住期间对你做了任何性骚扰行为,我自愿把我名下这套房子过户给你。” 性骚扰?协议?过户? 傅云娇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蒋勋说着,见傅云娇依然满面疑惑,急推着轮椅转向电梯方向说,“走,你随我去书房,我现在就把这协议拟给你行了吧。” 蒋勋从不屑他人的评论,可他实在不能接受傅云娇对他人品的猜忌。 他准备好的谈判技巧早抛之脑后,现在一门心思要证明昨天的事就是个意外,他为人坦坦荡荡才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他转身走出一段路,回头发现傅云娇没跟上,低头又移到她身边说, “你不满意这个方案?那你自己提,我听听。” “什么方案?”傅云娇听得云里雾里。 “还有什么方案,你不就是因为那件事觉得我是个流氓,所以才想不干了么。傅云娇,我告诉你,我和你以前工作时遇到的那些男的不一样,你不能这么想我,你这是对我...” 蒋勋顿了顿,抬头看她,后半句每字都念得极重,“对我人格的侮辱。” 傅云娇到这时才大概知道蒋勋在意的是什么事,她想她明明一句话也没说,怎么就被扣上了人格侮辱的帽子,微微皱了皱眉,弯腰解释说, “蒋先生,您误会了,我要辞职不是因为...那个事儿,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也没能力照顾好您。抱歉这两天给您添麻烦了,这些钱,我给您放在这。您要是觉得不满意,可以随时和关姨说。” 傅云娇将信封小心放置在离蒋勋不远的矮几上,坦诚道, “蒋先生,我不是有意哭穷,而是我...最近经济确实不宽裕,八千元是我能力范围内能负担的最大金额,您看,这个数字可以吗?” 蒋勋恍然他们对话的频率压根就不在一条直线,他眉心拧到一处,问她,“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给我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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