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锌在讲台上讲课,讲数学,村长轻拽着靖岳的衣袖,好奇又赞许。 “靖老师,这位是?” “我朋友,来看我的。” 重说--我男朋友,来爱我的。 “那能留下来教课吗?”唐突了,村长又摆手,急切切地,“我就是问一哈,要是不得行就算了,靖老师莫往心头去哈。” “这得问问他。” 靖岳解释,也拎着心思--管锌要在这里待多久? “那得行,晚上喊你朋友来我家吃饭啊,哈哈哈,我肯定留得住,我得行。” 村长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味儿,虽含糊些但靖岳也听得懂。 带着点私心吧,靖岳应下来了。 一堂课下,学生绕管锌一圈,问东问西或者单纯欣赏美貌的都有,靖岳上前,咳嗽两声,管锌抬头,淡淡地笑也泛出涟漪,一边安抚学生一边朝外走,还是那般眉眼带笑,咬耳朵,“你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靖岳才不承认,“我是在想正经的事。” 管锌故意越凑越近,“多正经?说来听听!” 靖岳拿他没办法,自己躲开两步,“很正经,比你正经。” 管锌“哦”了一声,听见靖岳说,“是村长,村长问你愿不愿意也留下来教课?” 管锌应的没有半分犹疑,“留。你走的时候我和你一起走。” 靖岳心里甚至窃喜,顺其自然的心安理得:“行。晚上去村长家吃饭。” “入职还要潜/规/则呀?” 靖岳手肘给了他一下子,但到底是没舍得用什么力,又无奈地笑,“潜一下推荐人是可以的。” 碍于环境和人为的阻碍,管锌是很想抱着靖岳的。他庆幸自己寻回了靖岳也挽回了这段感情,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但也因此而惴惴不安,在许多时刻都略显焦作。 3. 晚上在村长家吃饭,酸汤鱼着实让人垂涎欲滴,不停地分泌唾液,饥饿程度直接翻倍,因为不断加人的缘故又“咕噜”作响,村长说可以煮些别的东西。只是寨子里捞不着太多好东西,怕野味儿靖岳和管锌吃不惯也都没弄,大多都是山珍,倒也稀奇,鲜,管锌喜欢。 “这是折耳根,不晓得你们吃得惯不?”村长夫人上菜,“就是糊辣壳拌的,弄的野葱,香得很。” 折耳根学名鱼腥草,西南F4(云贵川渝)一带很是盛行,这玩意儿就跟榴莲差不多,喜欢的是真喜欢,讨厌的也是真讨厌。靖岳刚来也是试了试,诶,新大门打开了,不说多乐意吃,起码不排斥,尤其凉拌的佐料调得好,吃着可香。 村长夫人拌的时候梗子和叶子没特别分开,靖岳夹了一夹,什么都有,还混着所谓的野葱,不冲鼻,是真的香。 管锌看靖岳吃得没什么异样,浅试一口,草率了,拿起旁边的杯子就开干,鱼腥草上头也没想清楚杯子里是啥,好家伙,一大杯农家自酿的桂花酒就下了肚。 管锌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恶心鱼腥草还是恶心酒精了,是鱼腥草的几率按理是要大些的,毕竟酒精这种东西无论在他那段煎熬无以复加的日子里拯救他于水火,于管锌,酒精并不陌生。 村长夫人忙慌着去拆纸巾,事先没预料到会这样,她怕平时他们自己用惯的纸太粗糙管锌用不习惯,她还没拆好呢,这头靖岳的纸巾已经递上了。 管锌原本没接,推了推,碰到了靖岳的手指,又将纸巾收了过来,但愣是没吐,硬生生给吞下去了。 酒和鱼腥草都是。 村长夫人将拆好的不那么粗粝的纸巾放在管锌旁边,又自责,“哎呀,太不对头了,我头先搞忘了给你们拿干净的纸。” 靖岳却看得发笑,不是笑村长夫人,是笑管锌。 管锌睨了他一眼,回过头想对村长夫人的自责做出回应的,但鱼腥草的攻击力比他想象中强劲许多,令他实在没能挤出一个笑来,只好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村长和村长夫人都是感激靖岳的,如今多了管锌更甚。 “哪有大城市的学生娃娃愿意来我们山沟沟嘛,要不是你们肯来我们这些娃娃哪有出路哟。” 你一言我一语,你感谢我感谢你的,也不知道推杯换盏了多少回合。 管锌喝高兴了收不住,酒劲儿后返,一点儿征兆都没有,直接趴桌上了,村长还拿着杯子,恍恍惚惚。 “喝噻,囊个不喝了哟?” 靖岳答话:“不喝了,喝多了。”转过头又对村长夫人说话,“村长嫂嫂,看样子喝不了了,我要先带我朋友回去了。” 村长一听,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拦,“不走哈,高兴呢,再喝点儿,喝......” 他话没说完被村长夫人一把摁了坐回去,“喝个屁喝,你莫说话。” 村长指了指村长夫人,打了个嗝,还真就不说话了,这头靖岳也把管锌扶上肩了。 “嫂嫂,我们就先走了哈。” 人喝醉了瘫/软得很,靖岳稍显吃力,村长夫人不放心,“你不得行,我喊人送你嘛,晚上你找不到头。” 靖岳换了个姿势,“没事,我得行,我来了好几回了。” “得行不,不得行我喊人送你嘛,我找隔壁莽娃儿。” “我得行,我得行,村长嫂嫂你照顾好村长。” 靖岳和村长夫人打商量,靖岳坚持村长夫人便没再坚持,回头一看自家村长也半斤八两。 4. 管锌醉了,又兴奋得有些不不着边际,弄他回洞里费了不老少劲。 “靖岳,靖岳,靖岳......” 他呢喃他的名字,像一条脱轨的列车,没有终点。 靖岳应,再多时也没余力再应,不得法。他记忆里的管锌不烟不酒,方才却跟村里人喝得可得劲儿,不着四六,脚都没洗就嚷着要上床睡觉。这一年半管锌经历也什么靖岳不得而知,想来也不比自己少,靖岳想去洗把脸,管锌都拉着,梦里梦外都是,不给人走,靖岳索性陪着躺一边儿。 “管锌,这几百天来,你也会时常这样喊我的名字吗?” 萧瑟离索是管锌身体的经年痕迹,连面庞也未能幸免,染上稀疏的酸涩,似浓似淡又苦又甘,魖黑的深沉里靖岳轻抚,自我怀疑地想--我是不是也成不了他的最终解? 心梗。 闷得慌,只觉得氧气不够,跟高原反应似的。睡不着,见眼前人想过往事。 “And I love you, always have, always will.” 醉酒的关系管锌语焉不详,靖岳凑近了听,那句话是他们分开前的最后表白。 也可笑,那时候前一步信誓旦旦后一步便不肯坦然,靖岳恨他,恨他思想深刻而行为马虎。 后来的一年半是靖岳最累但却更坦然的日子,桎梏和欣然骈臻,它们各安其份,也许是年纪增长了三观伦理化,到最后还是发现爱得多,也没有想过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彼时为了记忆不发霉不腐烂,他为这段离别找补,用他非专业的经济学角度去辩证专业的经济学理论--边际效益递减规则。 运用到情感实验,是不是当一方优先付出且不断付出的时候,另一方感受到爱并回馈,而付出方就会感到值得继而追加更多的付出,此时 双方都是既得利益者。再继而追加付出后,另一方可能会因为一些特定的原因回馈的少了,而付出方认为这不再值得,此时,双方付出值和回馈值已经开始递减,当减少到最初状态,甚至低于原始状态时,已经是最大值,那么是不是可以看作这是彼此之间爱的最大值?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这个“值”还够承担坚持下去的消耗值吗? 说白了,应该分手吗? 说白了,靖岳抽象地选择用这种方式留住没有瑕疵的过往,他回答自己“应该”便轻飘飘地将一切真实发生过的矛盾和幽怨淡化。 到如今,他又擅自改了说法。 靖岳英文很好,一来是小时候容莉告诉他--学语言要从娃娃抓起,二来是那时候兴趣使然又带着点被胁迫的意思。实属如此,语言其实大部分是靠着面部肌肉记忆的,人长大后面部肌肉稳定且有自我保护意识,要纠正它就需要更大强度的练习。靖岳宁肯承认自己过度懒惰,形成的肌肉记忆稳定且富足,他不愿意更大强度的练习了,就贪图享受地守着也觉得够了。 5. 归根结底,从十三岁到快二十岁,他们做了好几项决定,决定坦白喜欢,决定坦白家庭,决定坦白创伤应激障碍;又决定后退至分开,决定淡忘至遗忘,决定隔绝于山海;再决定和好如初,决定携手未来,决定终其一生。发现决定并非可以通过任何分析确定一个标准答案,只能得到一个相对应的标准区间,要在这个区间里选答案,所以会犹疑,或者,做了决定会后悔。 他们悔过,所以现在才无比确定,感情这种事,不能走走马观观花,有执子之手长相厮守的野心便要有承应柴米油盐生活琐碎的魄力。 于他们而言,还有无法回避的世俗的目光和家庭的阻力。 但,现在,谁在乎呢? 说得是,现在。 【作者有话说】 献给支教的伙伴们
第13章 1. 靖岳犯乏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不敢睡得太深,或者是他本也睡得不深,所以管锌微有动静,哪怕很细微,靖岳也醒了透。 “是要吐吗?” 管锌惺忪地摇头,说,“要睡。” 靖岳欲扶管锌起身却被他摁下,蹭上来又睡了过去。靖岳无奈,憨笑两声,甜蜜的举动架不住酒臭的威力,到第二天靖岳都为自己没有弃如此之邋遢的管锌而去而自觉伟大并洋洋得意。 管锌头还是晕的,倒是好好洗了一通,烧水烧得靖岳没好气干脆站一起洗。 管锌呛他,“不是嫌我臭?” 还挺记仇。 “洗了就不嫌了。” 管锌抱他,两个人都光秃秃的,在这深山野林里还真像是原始人了。 靖岳把热水往管锌身上浇,“冷,赶紧洗完还要上课。” 水凉得快,是得抓紧。 靖岳擦身体,语气淡然,本也无责怪之意,好奇多一些,“你怎么抽烟喝酒的?” 他从前不沾这些东西的。 管锌套好自己的衣裤,又将靖岳的递过去,“恶习,不喜欢我就戒了。” 靖岳痞痞地扯了一下嘴角,“没有,说实话,你要是因为我才染这恶习我还挺有面儿的。” 他套衣服,蒙住了头,未闻管锌出声,等衣服随重力定律向下滑落露出眼睛时人就站在面前。 “你干嘛,吓......” 吓我一跳。没说完,管锌又抱。 他说,“未达成的愿望之魔咒!” 那时候管锌去翻阅心理学的书,想要戒掉烟酒,若是有能力最好能戒掉靖岳。显而易见,没这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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