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荣:“我什么?” 汀野扭头,借着昏暗光线想要看清谢书荣的脸:“我之前只觉得理论跟实践应该分开,理论好不一定实践也厉害,但你既然都会,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谈赢过一次合作呢?” 谢书荣眼眸很亮,反倒显得眼尾处的花瓣印记暗淡几分,只见他神情自然,并没有被问到不可告人的隐私而生气。 两人无声对视,就在汀野反省自己是不是多嘴了时,谢书荣轻声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觉得?”汀野嗯了半天,没想出来:“钱多闲的?” 谢书荣被逗笑了,摇头:“不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不喜欢那你怎么大一下半年暑假就去实习?” “你倒是把我查得明明白白。”谢书荣不由失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因为讨厌,就故意把一个上百万的合同当儿戏般胡闹,但汀野已经在谢书荣这里学会了适可而止,登时就闭嘴了:“哦。” 刘教授这几天一直没有停止发布任务,汀野的私人邮箱因为对面生气而单方面删除微聊后被无数稿件占据,原本只用来接收学习的账号已经成为了刘教授打压人的道具。 不知是故意气人还是其他什么变态心理,总之刘教授刻意叮嘱尔雅工作室的其他成员,除了那位刚买来代替汀野位置的新人黄黎外,都不准对接他手上的建模工作。 也就是说,汀野交建模还得主动去加那位新人选手,并且得经过他的审核之后才能过关。 这无疑不是一种低贱的侮辱手段,最离谱的是,新人黄黎居然一句话都不说,用自身行动默默支持这种行为,并且任劳任怨地去审核这么多垃圾建模。 汀野加上微聊之后也只发建模成品,能少发半句就绝对不会多打一个字。 一开始发过去的所有作品都会被黄黎驳回,对面甚至连驳回的理由都懒得编,特高冷地发一句:重做。 汀野没跟人置气,内心十分清楚自己发过去的作品质量确实难以下咽,别说新人了,连谢书荣这种非专业的纯路人都能看出来成绩很差。 于是汀野又敷衍地重新做了一遍,好在黄黎没有那么针对一位流放荒原的老前辈,重做后都会接收,只是在之后的每一次里,对方都会雷打不动地发一句:重做。 然后在汀野自觉第一遍比第二遍要稍微好一点的认知里,眼睁睁看着黄黎收下了更改过的第二遍,自此,汀野确定了一件事。 这位新来的继承人选手,从来没有点开过汀野发来的任何一个作品,不断要求重做只是因为刘教授为了折磨他而吩咐的手段罢了。 想明白后,汀野就干脆一次性做两遍分两次发,黄黎连重做这两个字都可以省了。 手段是卑微了些,但效果确实不错。 至少从汀野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刘教授无疑是成功的。 浓重的黑眼圈挂在下眼睑,接连熬到凌晨的脑子连看屏幕都有些模糊不清,汀野有时候得眨好几下眼才能反应过来。 思维越发缓慢沉重,做出的东西也就更加难看,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汀野通常会吃零食来增强注意力,以至于这段时间药箱里的药空了不少。 谢书荣安静地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把桌子上的零食都移到了自己手边,眼睁睁看着这人困得上下点头了也不肯放弃电脑。 “睡觉去。”谢书荣叹了口气,自作主张地没收了他的电脑设备。 明天就是新一批建模上交的日子,汀野手里还有一个没开始,虽然知道交完后他会收到更多的任务,但他还是不想动。 谢书荣站起身,眉眼里闪过几分犹豫,可看着汀野苍冷困倦的面容,仿若下一秒就会因为缺觉而昏死过去。 于是谢书荣果断改变了主意,俯下身不容拒绝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汀野瞪大了犯困的双眼,条件反射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干什么?”汀野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我家。” 谢书荣仿若未闻,只是说:“快三点了。” “你困了你就睡啊,我也没拦着你是吧?” 谢书荣动作轻柔地将人放在床沿,续而又弯下腰,亲自伸手替人脱鞋,汀野大惊,连忙去抢:“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还未碰上鞋子的手被另一双修长洁白的手给按住,汀野是万不敢让大少爷这样伺候自己,他三下五除二地甩了鞋,等反应过来后,谢书荣已经关灯上床了。 “不对啊,我建模都没……”汀野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谢书荣问:“交不上稿子会怎么样?” 汀野:“会罚钱。” “罚多少?”谢书荣少见地出现了几分不耐烦,没等人回答便自顾自地:“我转你十万,就当是请你睡觉的赔偿行吗?”
第32章 “你好香啊” 十万。 短短两个字直击灵魂,贫穷让人瞳孔扩大,这笔钱但凡放在汀向阳身上都够交好几个月的住院费了,当然离手术费还是差很多。 但重点显然不是这个,汀野震惊地看向他,结结巴巴道:“睡……睡一觉?”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令人误会呢。 谢书荣都准备拿手机转账了,闻言哑然失笑:“阿野脑子里一天天地都在想些什么?” 汀野:“……” “当然是纯睡觉。”谢书荣无辜的双眼染上几分热烈,他话音猛地一转:“不过阿野要是想跟我发生点什么……” “不想,谢谢。”汀野慌忙打断,身体灵巧地宛如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滑溜溜钻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黑暗中,他清晰地听见某个人低声笑了一下,音调略沉,随后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书荣十分坦然且一点不避讳地躺在一旁。 汀野半张脸都躲在被子里,心跳如雷,万幸周围没灯,不然肯定能窥见他耳垂连同脖颈处的大片皮肤都红得滴血。 紧绷的精神在接触到枕头的一瞬间骤然放松,短期内因睡眠严重不足而导致大脑在几分钟内变得混沌模糊。 很快汀野就浑身放松,眼看着就要睡死过去时,一团温热气息安静地从另一侧靠了过来,谢书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捂人口鼻的被子轻拉下来。 而后又轻柔地拽住了汀野的手,带着他摸上了自己的睡衣,冰冷掌心触到滚烫热意,汀野闭着眼没拒绝。 空气中隐约有颁奖典礼那天闻到过的花香味,如雨后破土而出,柔软舒适。 汀野忽然想起自己刚才搂人脖子的时候,被冻了一整晚的手就是在那一刻露出了马脚,谢书荣什么都知道,他不动声色,内敛又温柔。 汀野无声勾起唇角,心里十分清楚他们眼下的状态已有超出友谊的征兆,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决然地把手抽出来并且严肃要求谢书荣滚出去自己解决今晚睡觉问题。 然而明白归明白,脑子里却糊成豆浆,汀野沉默半晌,非但没把手抽出来,反而还主动地把另一只手塞过去。 难以抵挡的睡意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来。 “你好香啊。”汀野糊里糊涂地小声嘀咕,睡觉指挥中枢在跟他那张暧昧不明的嘴作斗争,但很显然大脑没能拉住他。 汀野接着云雾迷离:“你也跟女孩们一样喜欢喷香水吗?” 谢书荣呼吸猛地一滞,他本意只想试探,甚至都做好了立刻滚出去受死的准备,谁成想今夜收获颇多。 极致的忍耐让他血液逆流,惊喜之余还有点忐忑不安。 这大约是谢书荣目前做过的最为正确的选择。 “那你喜欢闻女孩们的香水吗?” 谢书荣浑身紧绷,压着因为兴奋而颤抖的嗓音低声问,黑暗中他控制不住地又朝汀野靠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近到只需要微微低头就能亲到对方笔挺的鼻梁,炽热呼吸抵在心口,汀野只觉手心下的心脏跳得又重又快,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是白莲花的花香吗?”汀野的声音已经很模糊了,若不是靠得近,否则很难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谢书荣紧盯着他,眼底眸光在黑暗中格外清亮,语调被放得很轻,带着一点控制得当的柔软:“是干枯玫瑰。” 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谢书荣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他开口说话。 延绵均匀的呼吸声隐匿在狭小的怀抱里,汀野终于扛不住困意,歪头睡着了。 谢书荣紧捏着他的手没敢动,胸腔里那颗滚烫的心脏砰砰直跳,急躁得像是要爬出来亲自证明些什么,又或者需要感受到某种与之相同的炽热才肯得以平息。 直到楼下酒吧打烊,弯月划过天穹,谢书荣这才敢稍微暴露出一丝被自己刻意压制住的本性,他颤栗着亲吻上了汀野的鼻尖,两人呼出的气息交错消融。 谢书荣就像个窥伺珍宝的小孩,终于在某个夜晚尝到了糖果的甜味,不仅满口余香还刻骨铭心。 “阿野,晚安。” 谢书荣没敢太放肆,舔上一口便立马收手,又赶在第二天汀野睡醒之前穿好衣服逃离有可能会被问罪的现场,离开前他还把桌上的垃圾收拾带走。 楼下寂静无声,大门紧锁,窗外阳光明媚,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正好指向十点整。 酒吧前台边还摆着几朵纯正、天真、美丽漂亮的莲花,那是藩何昨天在隔壁小巷里订购的,看上去还算新鲜亮丽。 谢书荣开门的手一顿,思索片刻后从里面挑了朵最大的出来,还狠心地朝自己脖子上掐了好几下才算满意。 酒吧后门,贾小五边扣电话边换另一只没蹲麻的脚站立。 只听咔哒一声门响,伴随着电话里女机器人毫无感情起伏的官方回答“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中,与谢书荣来了个眼对眼。 氛围莫名凝固。 贾小五瞪着眼,挂断电话质问:“你怎么在这?” 谢书荣神情坦然,大方地晃了晃手里的白莲花,说:“我来拿我的礼物。” 贾小五当然知道汀野搞这个买一送一的鬼活动,但重点显然不是这个,他伸手拦住对方,怀疑道:“我他妈是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里面,这个点酒吧不待客吧?” 谢书荣看了他一眼,露了个极其标准的商业假笑,语焉不详地提醒:“你还是晚点再打电话吧。” “?”贾小五:“为什么?” 谢书荣尾音上扬,融进一点不易察觉的算计:“因为他在睡觉,手机开了静音并且丢在了沙发上。” 贾小五愣然:“……” 贾小五震惊:“?” 谢书荣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笑意嫣然,跟手上的莲花相得益彰,谢书荣慢慢踱步出了巷子,又在对面养生酒馆门口停住,修长指尖从裤袋深处摸索着勾出一小片银白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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