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当哥哥的不盯着就算了,怎么还净惯着?”护士把汀野骂了一顿:“好不容易稳定了半个月,能不能上点心?” 汀野憋屈:“……” 谢书荣没忍住笑了笑。 最后蛋挞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护士强迫喂进了谢书荣嘴里。 本来汀野是想吃的,但被谢书荣凉飕飕来了一句:“你是非得吃到吐才肯罢休?” 汀野略显心虚的摸了摸手腕。 “还好没买蛋糕。”谢书荣说:“会被赶出去的吧。” 闹了一圈后汀野拎着保温壶出去接热水,病房便安静下来。 汀向阳缩回被子里,手机屏幕照在她脸上,将那道疤痕印得越发突兀。 过了会,她哑着声音问:“我哥他又暴饮暴食了?” 谢书荣斟酌开口:“吃的火锅。” 小朋友哼了声,一语道破:“是他一个人的火锅吧。” 谢书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熬夜。”汀向阳就跟每一个与哥哥不对付的亲妹妹一样,趁人不在就开始疯狂揭短:“三更半夜不睡觉,只顾着那些建模。” 谢书荣嗯了声。 “你哥……”知道不合适,但他还是多问了一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饮暴食的?” 汀向阳盯着手机屏幕,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没思考多久:“高三。” 高三,青春期最重要的阶段。 谢书荣依着窗户,视线扫过楼下停着的救护车,思绪绕了好几圈。 他高三那会在干嘛? 谢书荣对那段时间的印象很浅,只记得课桌上摆放着的无数张空白试卷,每个月月底的成绩排名,以及那些不分昼夜的争吵与妥协。 而在这些重复且单调的回忆尽头里,躺着一部摔碎的摄像机。 “又来了。”汀向阳说。 谢书荣回神,问:“什么?” “我哥又发微博了。”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同一时间微博推送了特别关注的消息。 谢书荣愣了一下,低头解锁。 汀野站在水房门口,他今晚实在是吃得太多,那一桌子火锅食料都进了他肚子,借着出来接热水的理由,他对着洗手间吐了一次。 虽然并没有吐出来。 在等热水的间隙突然想起郭秦宝,于是汀野再次登号,编辑了一句话。 【梦想跟爱情只是小孩的童话故事】 这是郭秦宝的原话。 其实后面还有很长一段倾诉,但汀野看了一圈,始终觉得这句最精准。 有粉丝基础的账号很容易获得留言,这次也不例外。 1楼:是是是,你的作品也是我的童话故事。 2楼:博主正常发疯。 3楼:期待阿德猎战士的第无数个夜晚。 4楼:谁认识他啊,能不能来个人把他手机抢了?我刚才又刷了一遍《起航》,还是太短了。 汀野划着屏幕,想从评论区找到上次评论“第一张酒吧的图片好好看啊,构图很有想法啊,是哪位摄影师呀?”的网友。 很可惜,他翻遍了也没找到可点赞的评论。 正当他准备退号时,一个眼熟的网名突然从一堆花里胡哨的头像里脱颖而出,急速占据了汀野的视线。 莲花看茶:早点休息。 汀野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没忍住点了个赞。 回去的时候,谢书荣正站在病房外等他,汀野拎着热水壶,小声问:“睡了?” 谢书荣点头:“嗯。” 汀野轻手轻脚地进去,老奶奶也歇菜了,一老一小面对面躺着,他把热水放在床头柜旁,弯腰时瞧见没关紧的抽屉。 借着暖色壁灯,汀野看见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棒棒糖,其中包括他从尔雅工作室里拿过来的那颗。 床上的人还没彻底入睡,汀向阳瘦小的手从被子里探出,轻轻碰了碰汀野的衣角,她问:“明天还来吗?” 汀野:“不确定。” 汀向阳安静片刻,又问:“那新哥哥来吗?” 汀野:“应该不会。” 他将抽屉关紧,起身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说:“晚安。” 汀向阳缩回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哥哥晚安。”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汀野没打车,低着头往学校走,他不说话谢书荣便陪着他。 霓虹灯从身边闪过,也许是太安静了,汀野沉默了没两秒就开始说话:“你是不是又要消失一个星期?” 谢书荣:“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汀野反应过来,猛地止住话头。 谢书荣在他耳边低声笑了笑:“这么关注我啊?” 汀野立马否认:“没有。” 胡乱扯的话题无人再接,氛围又安静下来,夜风裹着热意从远方吹过,谢书荣忽然说:“你妹妹让我问你个事。” “什么?” 谢书荣:“为什么不更新微博。” 汀野没想到汀向阳会把他账号供出去,下意识回避道:“我更新了。” “她问的是建模作品。”谢书荣根本不给他躲的机会,问题一针见血:“你的阿德猎战士呢?” 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面问出这个问题,如果是在网络上,隔着冰冷、遥远的屏幕,他还可以假装眼瞎,当做没看见。 可一旦面对面交谈,汀野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能沉默着没吭声。 氛围略显沉重。 谢书荣不甚在意,体贴地替汀野换了个话题:“阳阳的眼睛是摔的吗?” 这个好回答。 “是也不是……”汀野组织了一下语言,艰难地叹气:“怪我。” 他重复说着这两个字:“怪我,是我的错。” 谢书荣看见他抬起手,又开始搓手腕处的皮肤,这次有点急,力道很重,两下就给磨红了。 “那个时候我很笨,连着打碎了两个杯子,阳阳她刚好来厨房给张阿姨端中药,夏天很热,她光着脚踩上了碎玻璃。” 锋利无比的玻璃片狠狠刺穿脚心,汀向阳六岁,疼得整个人往地板上倒,滚烫的中药撒了出来,连着那碗一并碎在地上。 眼睛就是被装着中药的碗给划伤的。 汀野对那天的记忆很深刻,他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些流淌在汀向阳脸上的鲜血,能闻见混杂在空气中的苦药味,以及听到动静后急忙赶来的脚步声。 “她担心我会被阿姨骂,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被问起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汀野笑了笑,评价:“很蹩脚的理由,看着傻不拉叽的。” 谢书荣垂着眼,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声音很轻:“玻璃杯有扎到你吗?” 汀野愣了一下,没料到这个:“应该没有吧,不记得了,当时太惊慌,顾不上。” 两人停在斑马线等红绿灯,脚边正好有几个中等大小的圆墩墩,汀野肚子不舒服加上走了这么久的路,累得他直接原地坐下。 绿灯亮起时他都懒得动,谢书荣也不催,两人就这么歇了好几个绿灯。 直到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谢书荣才示意他起身,汀野侧头,看见谢书荣冲他晃了晃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叫车软件。 下一秒,谢书荣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温和的、带着百分百的肯定:“阿野不笨。” 后面的话就透着几分逗人的趣味:“我们阿野超级无敌聪明。” 出租车都开出去好远了,汀野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回答他之前说自己很笨的那句话。 你不笨。 你很聪明。 超级无敌聪明。 汀野终于停止了搓手腕的动作,于昏暗的后座里,他勾起唇瓣无声地笑了两下。
第15章 落地窗 周日晚上,梁岁辞如约而至,汀野提前将蓝色乐队要来演出的消息传了出去。 醉生梦死从中午开始就陆陆续续地围着不少人,直到傍晚六点达到高峰,连带着隔壁那家网吧跟羊肉店都一起涨销量。 就是宣传出去的内容跟现实不太一样,汀野站在酒吧后门迎接乐队主唱,他瞧着梁岁辞空空如也的身后问:“其他人呢?” 梁岁辞不知道为什么,表情有些阴郁,他闷哼哼道:“就我一个。” 汀野无语:“你说你来唱歌就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啊?” 梁岁辞不说话了。 “真是稀奇。”汀野又说:“之前你不还说没有贝斯手就绝不上台吗?” “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明明说的是没有其他队友的舞台,哪里只要贝斯了?” 汀野耸肩:“所以你今天来单唱是?” 梁岁辞又不说话了。 得,这位爷的脾气比前段时间更上一层楼。 汀野侧身让人进来,跟后台的人简单交代两句,舞台上便连续撤掉了一些音响设备。 梁岁辞今天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那些花里胡哨的演出服,他只搭了件灰色短衣配了条浅蓝色牛仔裤,让他这张小孩儿的脸看上去更显乖巧听话。 梁岁辞往玻璃门上瞅,嘴是一如既往地毒:“你这广告贴的什么玩意?” 汀野:“……” 梁岁辞有段时间没来了,刚才路过门口时被那两张巨大的绿色海报给震住了,差点以为走错了巷子,他接着问:“隔壁那家店是你老乡啊?” 汀野:“……” 梁岁辞:“真别说,还挺押韵。” 汀野忍无可忍:“不想唱就给我滚。” 梁岁辞难得见他这副表情,贱嗖嗖地问:“唱歌送白莲花吗?” “送你奶奶个腿。” 梁岁辞笑得没心没肺。 小地方的音乐家能吸引一波不小的流量,今晚的酒吧密密麻麻全是人,由于没有限制购票环节,所以整个大厅挤得不成人样。 演出开始前几分钟,已经有粉丝举着手旗大喊蓝色乐队的口号。 然而当出场人只有乐队主唱后,全场有一瞬的死寂。 “抱歉,今天就我一个。”梁岁辞说。 台下尖利的叫喊变成了细密的讨论,惊讶、不可思议、以及各种各样的询问。 梁岁辞把每一个能听清的问题都回答了,乖得不像平时的他:“其他人有事,就我来了。” “为什么来?想唱就来了。” “新专辑不确定,可能会在下个月月初。” 一开始都很和谐,直到有人扯着嗓子问了一句:“蓝色乐队不会要解散了吧?” 话筒那没声了。 汀野心尖猛地一跳,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吩咐后台:“快,放音乐前奏。” 这是一个疯狂且混乱的晚上。 昏暗的灯光,震天响的背景音乐,令人发指的最强高音,酒水交缠间,落幕的最后是梁岁辞低垂着的眉眼,以及他宣布自己正式退出蓝色乐队。 这一消息在地下乐队的圈子里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现场不可控因素太多,人也太多,汀野不得不提前关店,遣散所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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