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你不是回家了吗?”经纪人女士开门见山地问道:“怎么有人拍到你去了万煜明家的小餐馆?” “偶然看见他,就去跟他说了两句话。”邢望对这些人的速度表示惊奇,脑海里还盘旋着方才见到的那些恶意语句,不禁按了下太阳穴,“是我考虑不周。” —好帅的小哥哥,这身衣服好酷好飒! —是演员吗?不然怎么会和小明同学坐在一起! —内娱终于有新面孔了吗?! 听见小少爷这认错一样的语气,吕素琴看着那张爆料底下的评论,心绪很快平静了下来:“好像不是什么坏事,你别担心,我只是和你确认一下这件事,公司这边会处理好。” “我知道了。” 想到今晚的事情已经那么凑巧了,邢望便还是对着电话那边的吕素琴问了一句:“钟导知道万煜明不想参演我们这部剧的原因吗?” “你果然还是在意的吧。”许是因为看着照片里冷酷俊美的年轻人觉得心旷神怡,吕素琴的语气都显得轻快起来,“这不是因为你听见了他跟人通话的事吗?钟导觉得事后得让你放心,所以跟我透露了几句。” “万煜明确实因为那部古偶火了,但其实他在里面饰演的角色是个小配角,因为够出彩所以让人印象深刻,也就是说他演完这部剧能拿到的片酬不多。” 吕素琴回忆起公司调查到的内容,觉得还是得跟小少爷报备一下:“咱们剧组请人过来演,当然得规避风险,他在网上风评并不算很好,但是那绝大部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他童星出道,有一次在片场出了意外,父母着急去医院,路上出了意外,后来他一直跟着姑姑生活,只不过家里做主的人是他姑父,姑姑家有两个孩子,加他一个也不算多,毕竟家里开着店……只是据他家邻居反应,小孩儿在家里过得并不如意,年幼时经常挨打,因为姑父脾气大体格也大,邻居们不好得罪。现在那孩子读高中了,还得帮着店里生意,后面去演戏也实属身不得已,钱都进了他姑父口袋。” 吕素琴心想这孩子确实可怜,转而想到和他正在通话的小少爷,经历好像差不多,只是小少爷碰到的都是待他极好的人,这便让两人的生活天差地别起来。 想到这里,她又不放心地对邢望说:“不过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那小孩儿长大了,心里有主见得很,原先他姑父听说他拒了另外一个剧本转而接了咱们的,片酬还差得远,才逼着小孩儿反悔,后来钟导跟人家家长通了电话,表示要付违约金,这事儿才算翻了篇。” “小孩儿跟钟导保证过了,戏他会好好拍,他家里的事也不用剧组担心,成年了他就把户口迁出来,日后摆脱了家里的控制,就开始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吕素琴话刚说完,车子已经停了下来,邢望下意识朝车窗外看去,他家的大宅子灯火通明,丁叔替他开了门,夜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有些心神恍惚。
第11章 开机 剧本围读结束之后,《观岁时》剧组在影视城正式开机。 期间邢望和万煜明的关系越发熟稔,同时结识了上巳的演员郭榴。 和同样童星出身的万煜明相比,郭榴多年以来一直不温不火,公司给的资源也很虐,眼见合约快到期了,郭榴才用尽全力争取到了《观岁时》的上巳一角。 邢望初次见到郭榴时,还对此感到不解,因为郭榴的外貌条件很好,近年来虽然不温不火,但是演技从来没有被诟病过,年纪也是二十岁出头,不应该被公司埋没。 此时郭榴一身蓝衣清如水,裙边绣着大片芍药,发簪被雕琢成一支杜若的样式,素净又明丽,等到入戏之时,看起来更是温柔而多情。 钟远岫曾提到过,上巳的设计灵感来自《诗经·溱洧》这首诗,在诗歌中,三月三上巳节这天,男女相赠兰草和芍药,以此互诉心曲,所以上巳节虽然古老,却是实实在在的情人节。 邢望以为钟远岫选中郭榴是因为她和上巳的契合度高,就像他和万煜明一般,但是事实并非如此。 “寒食寒食,所以你真的是钟导跑到深山里拐出来的素人是吗?” 郭榴一脸好奇的表情不似作假。 邢望组织好语言,正想回郭榴的话,却没成想这位前辈又跑到了万煜明面前,不用喘气似地问万煜明:“还有你——小明同学,最近你家里人还有没有欺负你?你没有把我交代给你的话当成耳边风吧?” “没敢忘,郭老师。”万煜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只是租房子又要费钱,我姑丈是肯定不会给的,所以我最近都歇在公司宿舍里。” “那也好。”郭榴郑重其事地叮嘱着他,“不能让他影响你高考,还有拍戏也可以,但是你之前跟我的保证不能作废,我给你请的补课老师给我用上,不要想着一个一本就行了,给我使劲考!到时候考到另外一个城市离他们远远的,迁走户口不要提什么赡养费,这些年你替他们赚得够多了!” 邢望此时希望自己没有站在万煜明身边,虽然一开始吕素琴和他言明了万煜明的家事,但是在当事人面前被迫听到这么多详情,还是让他觉得不太自在——而且郭榴说起话来完全没有把他当外人。 他正要退出二人所在的范围,明明已经转过身了,还是听见了郭榴的声音:“——还有谢谢你,寒食同学。” “小明已经和我说了,你借给他的笔记很好用,只不过这孩子性格腼腆,所以不好意思当面感谢你。” 郭榴笑容灿烂,邢望却直觉后面不是什么很好的话题:“你的笔记本上写了晔城一中,所以我们还是校友呢!我今年二十二岁,比你大,所以应该是你的学姐。” 她已经将“喊我学姐”这句心里话写在脸上了。 来到剧组那么久,邢望头一次发现和人交际并非易事,他蹙着眉回应了一句:“我的确毕业于晔城一中,但是高中跳了级。” 本以为人家能听懂这句话的潜台词,事实上人家也确实听懂了:“好厉害!在一中还能跳级是真的厉害,小明实在不行我们可以信下玄学!都有临时抱佛脚了,临时拜拜学神是不是也管用?” 最终还是万煜明关上了郭榴的话匣子:“好了我知道了郭老师,钟导好像在找你,快过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听见钟导二字,郭榴立马僵住了脸色,看起来欲言又止,却还是狠心转过了身,隔着老远开始喊钟远岫。 “抱歉,郭老师的性子有些跳脱。” 万煜明见郭榴已经走远,便开始同邢望解释起来:“她小时候被家里管得太厉害了,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做过心理治疗,却开始往另一个极端走,但是她心地不坏,是个很好的人。” “同不熟的人她会收敛很多,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家都挺融洽的,所以她就有些放飞自我了。”万煜明温温和和地朝邢望笑了下,“而且她觉得你帮了我,也是好人,觉得你是我朋友,所以才……” “没关系。”邢望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倘若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你们方才说的话不会有一句泄露到有心人那里去,但是万一我不是呢?” 邢望注视着万煜明的眼睛,像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从那泥沼里滚了一圈出来,他还能这么天真:“交付信任是件需要谨慎对待的事,与人为善虽是很难得的品质,但是不论是哪个圈子,都难以避免恶意的滋生。” 万煜明怎么可能听不懂,然而他仍然对邢望笑着说:“确实如此,但是论迹不论心,我相信我的眼睛所看到的。” “你是个好人不是吗?” 万煜明不禁想到了邢望递给他的那套笔记,公司给他安排的新宿舍安保措施齐全,明明因为网上的事,公司已经准备吸完血就放弃他了,现今却给他安排了保镖,等到高层找他谈话,他才从领导不小心透露的话语里找到了邢望的名字。 “而且即便刚才郭老师的言辞让你不太适应了,你也没有打断她不是吗?”万煜明目光坦诚地给出了自己的夸赞,“所以你还是个绅士。” “有一句话叫人以群分,这么说太片面,但是相似的人会因为磁场而相聚在一起,他们身上往往带着共同的特质。”万煜明沉吟了片刻,给出了总结,“这虽然是过于乐观的说法,但是我相信,如果你是这样的人,那你吸引到的大概率也是这样的人。” “这么说有自夸的嫌疑,但是请你相信,这是我的真心话。” 邢望觉得郭榴给万煜明的评价带着很厚的滤镜,因为此时的万煜明根本不像她口中说的那么腼腆,甚至于一贯的局促都在这种时候消失不见,难道是近日的相处磨灭了他的分寸感? 虽然如此,邢望还是明白了万煜明的用意。 剧组开拍以来,素人身份的他因为演了寒食这个角色,被钟远岫重点关注,他的台词、动作、微表情甚至情绪的收放都没有问题,在外行人看来或许趋近完美,但是钟远岫说他太紧绷了,仿佛他面对的人是什么需要提防的杀人犯一样——进入工作后的钟导毒舌属性开始无差别发作。 天之骄子的邢望很少受到他人否定,钟远岫挑出的错误他并非不放在心上,只是他还在寻找答案。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在他身边所发生的一切都被钟远岫看在眼里。 直到今天的拍摄任务完成了,钟远岫才将邢望留了下来。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休息室里,钟远岫先对邢望问道,“还能适应剧组的生活吗?” 邢望如实说道:“还好,适应只是时间问题。” “那和小伙伴们相处得怎么样?” “我和大家认识的时间不长。”邢望回想起近日以来的林林总总,发现日子虽不长,经历却已经不少了,“但是相处得还算愉快。” “感觉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 钟远岫抬眼凝望眼前的年轻人,邢望似乎和青竹镇初见那日相差无几,身上却已然蒙了一层难以道明的云翳。 她从来没有刻意寻找过邢望身上似曾相识的地方,进了剧组之后除了拍戏上的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找邢望聊天,因为剧组的各位都很忙,在忙碌的空隙中,她偶然看见过这样一个画面——镜头作为条框,剧组成为背景,邢望坐在其中,端详剧本的样子在这一刻竟然分外肖似故人。 她忽然回忆起了和冯照影合作《雁碛难》时的日子,已为人母的好友时常同她提起自己的孩子,她喊自己的小孩叫小希,虽然和邢长空成婚多年,仿佛还是当时热恋时分的少女模样,对着生活有着无限的向往。 阿影说,她想写出更好的剧本,那是更动人心弦的故事,希望和丈夫白头到老,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还提起了家中收留的孩子,说那孩子很有音乐天赋,性格内敛,对弟弟却很宠爱,因此小希在父兄的宠爱下有些捣蛋,以后恐怕不会让人省心——明明说着苦恼的事却仍然是笑吟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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