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走进亮堂的旅馆大厅。 大约是有了这两朵红玫瑰的印证,旅馆前台小姐姐经验颇丰,进来就问他们要住几晚。 默认一间房,两人谁也没开口反驳。 “一晚。”岑黎说。 “好的,退房时间为明天中午十二点,”接着前台小姐姐递给他们一张房卡,“两位,三楼出电梯后右转第一间,房卡请拿好……” 接过房卡,温南星心跳倏尔加快。 岑黎这边同样心脏突突,甚至懊恼地想他是不是在气头上,所以不过脑地就应了声,不应该随意地答应……开房。 即使此房非彼房。 沉默地进了电梯,又沉默地拿卡滴了下房门,压下门把手看到房间内摆着两张床后,岑黎才松懈下焦虑。 哦,是双床房。 环境不错,整洁,干净。 一切都很稀松平常,唯一不对劲的大概只有浴室。 半磨砂材质,开着灯隐隐约约透着人影,关了灯更甚,轮廓都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岑黎正拿着毛巾准备擦干自己身上的水渍。 这个举动换来温南星小声地‘哇’了一句。 隐在黑暗中的岑黎扭头,对上他亮闪闪的眸光:“……?” 走出浴室,岑黎把所有灯打开,但或许是夜色漫黑,又或许是提倡全民省电,几盏小灯泡昏昏黄黄,仅仅是亮。 “你先洗,我……下楼买点东西。”岑黎说着,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温南星应了一声,没问他刚上来又要下去买什么,只是看着两张床陷入沉思。 于是等岑黎再回来的时候,他发现原本的双床变成了大床。 房间里黑着,浴室里没有水雾气,出去前是什么样,回来后还是什么样。 人呢?躺在合并床铺的缝隙里,只是呼吸并不太绵长。 “星星?” 床头小灯还没灭,岑黎走过去,小心地掀开被子一角。 温南星蜷缩着身子,眼皮半睁半闭,大抵不是美梦,以至于一直蹙着眉,连光洁的额头都出了点汗。 岑黎也是出去吹风吹到一半才想起,两人什么都没拿呢,衣服怎么换?穿浴袍等晾干?还是光着? 显然都不太现实。 温南星睡眠又浅,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醒。 所以梦与现实分不清,但看见岑黎的脸时,他仍旧下意识伸手去牵对方的手。 直到摸到对方掌心的塑料袋,他才如梦初醒。 “你回来了……” 睡了一觉,但不安稳,意识到自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床铺,温南星挪一点位置,拍拍旁边示意他也躺下。 “我没洗澡呢。”岑黎嘴上说着拒绝的话,但身体拒绝不了,任由他牵着根手指塞进被窝。 “冷。”温南星说,“躺一会儿,暖和。” “……” 僵持两秒,岑黎妥协了,脱了外衣侧着身子,隔被子躺下。 被子摩擦衣物。 窸窸窣窣。 仿佛全世界都寂静了下来。 从始至终包围着岑黎的那一丝异样感觉在这一刻被不断放大,直觉告诉他两周时间,中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是出柜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还是……唔?! 唇角被偷袭。 有人悄摸着挪过来贴了下他那两瓣软肉中央的缝隙。 对方似乎也只是想单纯地碰一下,然后便退开了,可突然,岑黎伸手,掌心压着温南星后脑勺,再一次封住他蠢蠢欲动的嘴唇。 不深,只是缓慢地轻吻。 分别再见后的第一个吻,是抛开一切,是温柔缱绻,是诉说想念。 一吻许久才分开。 黑暗中,拥挤忙碌的唇齿间突然冒出一道轻柔的声音,带着喘息:“你买那些了吗?” 岑黎同他十指相扣,闻言,手间动作一停:“什么?” 温南星低垂着眼睫,目光所及之处,是贴身短袖勾勒着岑黎的胸前后背,肩部肌群,听见的是心跳的轰鸣,触及到的凸起是隐忍的青筋。 他掀起眼皮望向岑黎,对方目光是柔和的,是温暖,更是包容的。 顷刻间安静一片。 电光火石,岑黎觉得自己能读出温南星眼中的意思,可他仍旧被他这句话惊到,下意识扫了眼那堆放在床头柜上的塑料袋。 买的是耳塞,口香糖和水。 进了便利店想来盒烟,后来还是忍住了。 岑黎没有烟瘾,也不习惯依赖这种一下子便能让人镇定下来的东西。 吐两口气,冲个凉,怎么都能冷静得下来。 可偏生温南星觉得他没明白,更加直截了当地问:“便利店里没有吗?” 进度条这东西,只要一方有意,它自己便克制不住地往前移动了。 “想用那种东西?”岑黎捻了下温南星耳后的皮肤,唇齿细细磨着他的耳垂。 过电般酥痒,温南星咬了下唇:“没有也可以……” 话音刚落,唇瓣便被啃咬了一口,即使再轻柔,也让毫无准备的人突地一颤。 “星星……宝宝,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声音变得嘶哑,眼底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下来。 神经末梢紧紧被拉扯,提起再落下,密闭的空间里似乎连氧气都供给不足,呼吸在齿间流连,交错。 那是失控的力量。 “玫瑰呢?宝宝。” 脊背弯曲的漂亮弧使得身后的人能够完全包裹住怀里的人儿,鼻息洒落肩颈,发丝同发丝缠绕。 宽厚的手掌绕过后腰,来到身前。 抚触,但更多的是一种聊胜于无的安慰。 “抓住它,对……不要碰其他地方,好吗?” 两束盛放的花朵被人攥在手心,手劲之大到塑料包装都有些变形,花瓣在枕边零零散散掉落,或多或少为洁白的床单沾上了些绚烂。 双手短暂地失去自由,温南星只能将安全感寄托于背后宽广的胸膛。 心跳随着时间流速愈发凶猛。 岑黎本能地接住他爱人的依赖,并提供更多,拥抱,亲吻,和触摸。 温热的唇印顺着发尾往下刻,路过圆润的肩头,线条感的肩胛,蜿蜒的脊柱…… 轻得像羽毛拂过。 然而下一刻,某种湿润的东西忽然滴落在小臂。 他开始感受到怀里人开始颤抖,就连呼吸都在胸膛的起伏间变得不规律。 急促又剧烈。 岑黎一顿,毕竟生疏,心下有些慌:“怎么……” 然而就在这时,如窗外小雨拍打玻璃窗似的湿润,一滴接着一滴—— 不是汗水也不是一闪而过的液体。 而是眼泪水,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往岑黎手背上砸。 是温南星在哭。
第48章 岑黎几乎是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连滚带爬起来开了灯。 ‘啪’地一下,屋子亮堂多了。 温南星弓着身子背对他,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一直垂着眼帘,眼眸茫然又空荡。 对于突如其来的哭泣,似乎没有多少波澜。 仿佛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忽然心里泛酸。 可眼泪就是止不住。 岑黎这会儿正心慌意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敢给人翻身,也没敢再继续有什么动作。 “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我弄疼你了?我凶你了不是,没凶你呢……” 可以说这是向来志骄意满的岑黎第一次手足无措,跪在床沿边上仓皇地抬手帮人抹眼泪珠子。 然而堆积许久不曾宣泄的情绪宛如裂了一道口,刚擦掉落下来的旧泪水,眼眶里又蓄起新泪水。 分明无声,但砸在岑黎心口,噼里啪啦一串响。 岑黎更慌了:“别哭别哭……不弄了好不好?不哭了……” 什么象征着浪漫的玫瑰花瓣,大手一挥,全抖地上。 心乱如麻地给人擦眼泪,他甚至都忘了,其实有个东西名叫纸巾,能够代替手指,也更吸水。 岑黎只是单一地重复抹掉这个动作,而温南星就像一台永动机,身体里的水都快流干了,却也没见得能停下哭。 到最后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岑黎手背上也到处是咸咸的水。 过了许久岑黎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兴许温南星另有原因,并不是单纯地对他的态度表示不满。 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哄小孩那样去哄他:“我说外面怎么不下雨了,原来是转移到里面了呢。眼睛都哭红了,不哭了,不然明天该肿了……” 说完,岑黎又顿了一下,干脆不劝‘雨’停了,顾不得身上干不干净,径直在温南星身边躺下,把人拥进自己怀里:“哭吧哭吧,脏衣服等明天一块洗——” 洁癖这件事大概和遗传有点关系。 话音刚落,岑黎便感觉有一只软绵绵的手撑在自己胸口,似乎是在用力推,但效果微乎其微,跟摸差不多。 “手感好吗宝宝,要不再摸两下,还是想换个地方?”岑黎福至心灵,握着他的手往腹部伸,“隔着衣服还是不隔着衣服?摸吧随你摸,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南星刚恢复一些的理智又有些宕机,推搡着想离他远一点。 “不舒服……” 岑黎差点想问他那摸哪里才舒服。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听到他说不舒服,岑黎立刻松开手,捧起温南星的脸颊仔细地瞧。 温南星顿了一下,意识到他们刚才亲密过,但是没洗手……算了,反正眼泪也擦了,哪都碰过了。 岑黎没功夫关心自己手上到底干不干净,最重要的是温南星眼睛泛红,蔓延至眼眶一圈,不正常的红斑点。 “你像一只兔子,不对……”岑黎蹙地回过神,察觉到这不对劲,“眼睛怎么这么红?过敏了?玫瑰花?” 温南星思忖一下,微微点头,他张了张嘴但还没说话,话音却被岑黎劫去。 “花粉过敏?”岑黎眉头更紧了些,“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去买药——” “药物有没有什么过敏的?” 这下他没继续点头,潮湿的眼眶令温南星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他拉住岑黎,同时也保护住那束即将被丢到垃圾桶里处理掉的花。 “不是的……眼泪——” 哭了太久,嗓音都变得沙哑了起来。 “嗯?”岑黎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先喝点水,等我一会儿。你刚刚说什么,累?” 温南星没说完呢就被要求补水,他斜着目光,指了指岑黎手背上干涸的泪珠:“眼泪。” “……过敏。” 岑黎怔怔。 “眼泪过敏?!”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温南星咽下喉间的水,点点头。 静默。 岑黎脑子似乎被人摁下了暂停键,消化许久后,他深呼吸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你那么娇气啊,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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