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星想捂住岑黎的嘴,让他不要再说话了。 又发现明明被推了一针麻醉的人,面上气若游丝,实际劲大得居然愣是攥着自己的手不肯撒。 “……” 深吸一口气,温南星才安抚似的拍拍岑黎胳膊,蚊子叫一般小小声:“嗯……男朋友,我在外面等你。” 后脖颈泛红。 也不知道失去意识的病人有没有听见,反正是松开他了。 两个护士小姐姐对视:哦~ 护士小姐姐:“放心吧,手术会很成功的,我们肯定把你男朋友安全推出来。” 温南星感觉自己面皮在火上被炙烤。 好在他们已经进去了。 那盏红色的灯亮起。 坐着呼气吐气,缓了好半晌,温南星还是觉得心潮澎湃,捂住脸自欺欺人一般将脸蛋藏起来。 第一次谈恋爱,流程都不熟悉呢。 所以在这半小时里,温南星打开手机,抱着绝对严谨的学习态度观看了半部青春文学电影,笨拙地抠男女主的相处方式…… 更加面红耳赤了。 所谓见世面广,那都是理论知识,真要提枪上阵,其实腿都哆嗦。 胡乱消磨了半小时时间,望着还未熄灭的红色灯,温南星迟疑地问了护士手术大概还需要多久。 在得到可能还需要半小时的答复后,他决定去外面买些吃的,毕竟术后很长一段时间,岑黎也只能吃些清淡的流食。 这么一边思考一边找能提供少油少盐少调料的小吃店,不仅是为难温南星本人,同样也在为难店主。 “哎呀,那不就是清面条嘛!”大娘抹了把围裙,擦干手。“那这样,给你放点葱香蒜吧,起码有点味道。” 温南星:“不要葱,其他可以。” 清面煮起来压根不费什么功夫,大娘边等面条熟边偷偷探头去望坐得规规矩矩的温南星。 心想,这小伙长得和对面广告牌上的人怎么有点像呢? 但念头刚冒出来,大娘就自我否定,那不能啊,都慈善家了哪会光顾她们这种小店。 长得是真俊。 “来,两份面,一份不要葱,还有水饺拿好啊小心烫。” “谢谢。” 走得离医院有点儿远了,等从店里出去,温南星就有些迷神,单手提刚买的两袋水果和午饭,空出的另一只手打开导航。 又到了离不开地图的时候。 距离他从医院出来不过二十分钟,手术应该还没结束吧? 他边走边想,禁不住加快了步伐,有些急躁。 “星星?” 耳畔而无预兆地传来声音。 路边的车窗被摇了下来,温南星在黑色车窗里首先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接着相似度极高的两张脸在窗户彻底摇下后,融合在一起。 但不同的是,车内坐着的人显得更加温润,沉稳。 温南星突然后悔他出医院的这个决定。 喉头有些干涩,他喊了声:“哥。”
第41章 还真被岑黎猜中了。 他的家人,平时就叫他星星,以前还要在前缀多加一个‘小’字,当真成了小星星。 温颂现在也在喊他:“星星的脑袋还是和以前一样,毛茸茸的。” 即使有将近四个月没见,他仍一眼就注意到温南星剪了头发。 就像小时候每次不高兴躲起来,都是哥哥第一时间找到他……这次也一样。 “……” 温南星默默吸着果汁,对头顶那只来回揉搓的手感到不理解。 一个两个都喜欢摸他头。 他的头顶是有什么魔力? “……会长不高的。”温南星歪了下脑袋,试图拒绝来自兄长的关爱。 “不会吧,”温颂笑得人畜无害,“我们星星不矮了。” 和温颂站在一块能形成身高差的温南星:“……” 头发变得微微蓬松,温颂这才松开手,倒是没质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也没严声呵斥,只是问:“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在医院。” 温南星发现温颂正盯着他手上的贴纸看,那张本该出现在岑黎手上的‘病患’贴纸。 他稍稍卡壳一下,说:“陪……朋友来看病。” “国外的朋友?” “国内的。” 温颂若有所思。 温南星继续吸果汁,一小瓶蔬果汁已经见底,纸瓶子都凹陷。 小餐馆里的风扇呼啦啦转,但其实压根吹不到他们,来回摆动的风扇弧度不够。 两人坐在一群老头衫大爷中间,尤其一身高定的温颂,显得异常格格不入,凳子也只坐了一半儿。 怪异的气氛。 温南星又在等他的面,就五六分钟的功夫,先前打包的面条就已经吸饱水,快坨了,拥在一块儿捣都捣不开。 大娘又在小厨房窗口,一边挑散面条一边窥视。 嚯。 还真是一家人。 大娘见得多,看人准。 但在这儿干嘛呢?也不像是来吃饭的。 ……倒像是刚结束采访。 大娘啧啧两声,觉得那位浑身上下透着矜贵二字的男人浮夸。 锅里气泡咕噜噜沸腾,大娘这才把跑偏的思绪收回来,忙不迭捞出面条,调了一小碟料汁,再搅拌搅拌出锅。 塑料袋重新交付入温南星手中,温颂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似乎就是为了等他。 “要回医院?”车就停在一旁,车灯闪烁两下,温颂看他。 温南星顿了一下,接着嗯了声绕到另一侧坐进副驾,那就蹭个顺风车吧,也不用给钱。 可他心里还是有些忧愁,毕竟温南星不知道温颂到底是不是受人指使,特意过来抓自己的。 语言组织了好长时间,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温南星最终佯装闲聊似的问:“哥,你是过来出差的吗?” “算是吧,”温颂捕捉到他纠结的小表情,“他停你卡了吧?” 说的是他爸,一个年近五十表面沉稳实际……很幼稚的中年男人。 把他委派到这儿原来是这个意思。 在温南星心脏七上八下的同时,温颂腹黑地决定回去再坑老头一个项目。 然后侧目,眼底含笑:“长大了,知道转移小钱库了。” 温南星吞吞吐吐:“没花他的钱。” 温颂笑意不减,但没再开口,再过一个路口,医院的标识更加显眼,人流量愈发多。 红灯跳转,他们需要拐弯。 等到了医院门口,车轱辘缓缓停下。 温南星一路沉默地呼吸,又一路胡思乱想。 抓着安全带的手松了又紧,半晌,他咬了咬牙:“哥,我——” 又一个绿灯跳转,温颂叫住他。 温南星眼睫轻颤,过往的车流速度似乎都在沉默的时间中变缓。 他大概知道温颂要说什么。 但他不想面对。 微叹一口气,温颂说:“假期马上结束了,星星。” “跟哥哥回家。” - 某个病人好似对麻醉药有抗体,醒来的时机特别凑巧,手术刚好结束。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也成了独臂大哥。 右手绑上了石膏,脖颈挂着绷带。 身体机能还未被唤醒,脑子也糊涂,这都是麻醉的后遗症。 最明显的症状便是胡言乱语。 惦记外边的人,还有自己的名分。 护士见他醒来,惊讶一瞬后笑着跟他说:“你男朋友啊?他应该在外面吧。” 岑黎瞬间醒了。 “男、男朋友?”他试图让自己坐起身,但浑身软塌塌,费了好大劲也只动了动手指,“谁男朋友?” 两位护士对视,捂嘴笑,偏生不告诉他。 “你还没醒,再睡会儿吧。”护士这样说。 于是岑黎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睁一闭,再次醒来眼前的物体已经从惨白的手术室大排灯变成了天花板。 视野都有些模糊,蒙圈地盯着天花板缓慢眨眼。 温南星刚倒了杯热水,就见岑黎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你醒了吗?”他在岑黎眼前挥挥手。 温南星之所以这样问,是方才护士进来说过,有些人不会很快恢复意识,通常会像喝醉一样,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动作,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是正常的。 然后护士小姐姐告诉他,可以准备好录像,那会是一段人类珍贵影像。 “饿吗?要不要喝水?” 话音刚落,就听岑黎说:“你长得好像我一位故人。” 温南星稍滞,温吞地问:“什么故人?” “教我弹小星星的人,”岑黎说,“他很厉害,会很多种乐器,头发很软,长得也好看……” 嘴是停不下来了。 忽然被当面夸赞,温南星只觉得自己脸皮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厚,大片红晕在面颊上蔓延,甚至有朝着耳朵蔓延的趋势。 兀自捏了捏发烫的耳垂,温南星先灌了自己一口凉水。 护士说麻醉后遗症就像喝醉酒,那他岂不是已经看见了岑黎酒后的状态…… ……话好密哦。 温南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再开口,但脑神经没连上信号的人是不会按正常套路出牌的。 所以岑黎语序颠倒混乱,上一秒还在高兴,下一秒便化身忧郁王子:“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 “他不知道……”他重复。 温南星怔了一下,眼睁睁地看着岑黎眼眶一点点泛红,变得湿润。 “你、他应该是知道的,”温南星惊了一跳,忙不迭宽慰,“他说不定也喜欢你呢……” 岑黎的哽咽收放自如,转头又腼腆地笑起来:“你也觉得他喜欢我吗?” 温南星微微脸红:“应、应该是。” 然而,变脸大师岑黎冷哼一声:“臭烘烘的男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温南星:“……” 他突然觉得护士姐姐说得不无道理。 应该录下来的。 …… 十分钟后,岑黎想用魔法把自己的记忆消除了。 他真是昏了头,才拉着温南星说那些有的没的。 说他以前读书其实没那么聪明,每次都背着别人偷偷卷,表面上还要轻描淡写地表示他课余时间从来不看书。 还要给温南星摸自己的腹肌,郑重其事:“摸了这个肌,忘了那个崽。” 把人搞得满脸通红。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温南星,也经不起刚上岗不久的男朋友这样折腾。 回想起这些,岑黎嘴角隐隐抽了一下。 他有一种不吃不喝肝了七天作业,结果发现肝的是别人的作业的无力感。 刚才没流的泪,岑黎现在默默地淌,括弧,在心里,括弧。 ‘叩叩’两下敲门声,收拢岑黎飘散又崩溃的思绪。 温南星有些担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一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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