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星和他道过晚安,也就回了自己房间,只不过生病最怕的是夜间,人体温度会不自觉升高,再强壮的人都不一定能抵御来势汹汹的病毒。 所以卧室门并没有彻底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隙,半掩着。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倒是温南星睡不着了。 “咳咳……” 客厅里传来的咳嗽声在静谧的空间显得尤为明晰,甚至传入温南星耳中还有回声。 几乎是当下的一瞬间,温南星便掀开薄被,“啪”地提着一盏小夜灯,圾拉着拖鞋跑出去。 老破小房屋租金便宜,但缺点随处可见,比如头顶咯吱咯吱响的吊扇,也不清楚是什么问题,温南星真怕它忽然之间掉下来,让他们两人的脑袋搬家。 所以他关小了一些,起码旋转的速度不会造成威胁。 黑暗之中,沙发被一团大个占据。 岑黎的睡相不太安分,起码温南星平躺着便不会再乱动,而他却呈现一种敦煌飞天的奇异姿态。 温南星:“……” 好张狂的睡姿。 不过眼下的张狂是虚的,平日里幽邃的眼睛如今阖着,再加上身上嫩色衣服的加成,整个人又乖巧又服帖,仅有的那一点痞气都被消磨殆尽。 温南星忍了又忍,努力憋住自己想摸岑黎脑袋的想法。 但是真的好圆,标准的圆头。 感觉比他自己睡得都圆。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岑黎面上的潮红比先前更加严重。 原来深肤色的人脸红也是很明显的,温南星兀自感叹,注意力飘忽。 还好这会儿真发烧的人没醒,要不然就会知道,他每次遮掩的耳尖,实际红透的样子都让人看进眼底去了。 “岑黎?醒醒……你好像真的发烧了。” 岑黎小声哼唧两声,耳膜嗡嗡作响,朦朦胧胧的嗓音清甜又脆生,他还以为在梦里呢。 梦里他是猎人,正追捕着一只瘸了腿的白兔。 白兔虽然受了伤,但机灵得很,哧溜一个滑步,便从他的掌心底下溜走,留给他一撮干净洁白的毛发。 几声下去,嗓子都冒烟,可陷入梦寐中的人哪会回答,连腰腹露明晃晃露在外头都不知道。 只要视线下移,就能看见隐匿在宽松衣物底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额间滚烫,贯彻要关照邻居到底,温南星焦心如焚,顾不上数对方到底有几块腹肌,先替他捡起掉落在地的绒毯。 又捻了捻被角,盖得严严实实,接着才去采取退烧措施。 量体温,降温,不行就吃药。 冰凉的毛巾压上带着温度的额间,很快便被热气浸染,每隔一段时间,温南星都需要换一块,两块毛巾替换着用。 一直跑来跑去捣鼓,接近下半夜,发过汗,体温才降下去。 岑黎睁开眼,又被困倦的睡意强行禁锢,清醒一会儿就说两句话。 但没能回答完,磕了一颗退烧药见效颇快,盯了温南星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不过两秒,心满意足地倒头又睡过去。 温南星:“……” 他为什么记得……几个小时前有人说自己很容易失眠呢? “经常锻炼的人身体也这么不好吗?”温南星碰碰他的额头,自言自语。 他嗫喏:“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明天早上如果还不退烧的话。 这句话仿佛一枚埋在岑黎心里的定时炸弹,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点燃了导火索。 也可能是烧迷糊,手腕突地被一只大掌桎梏。 温南星动了动手腕试图抽离,但很显然,他小瞧了对方的骨劲,也高看了自己的力量感。 默了默,温南星福至心灵,试探性说:“不去医院?” 好,松了点。 他又道:“还是去……?” 嗯,又攥住了。 温南星“哇”一声,是声控的。 然后就没能再抽离,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让人松开半分。 垂着睫毛,温南星盯着那只略显粗糙的手良久,他戳戳岑黎的手指头:“你松一下……痛。” 打商量一般,试图唤醒沉睡无知觉的人。 岑黎精神恍惚,眼皮千斤重,还沉浸在梦境似的,只是很听话地,真的舒张开几根手指。 可松了,但不代表他会把猎物放走。 做猎人的首先得把猎物抓牢了,就算不吃,攥在自己手里的那才是真实的,跑不掉的。 于是他宽宽松松地圈着,再缓而慢地往上挪。 手心微微泛痒,温南星稍顿,低头,盯着紧扣一起的两只手:…… 病人总是缺乏安全感,他想。 一夜好眠。 - 陈妙妙在早间八点走出家门,八点一刻抵达胡奶奶家蹭早饭,又于八点半上楼,在他阿黎叔家门口站定。 距离捕捞节的联欢会已经结束一周左右时间,这些天,她快被一堆作业淹没,但她可没忘记阿黎叔之前答应的事情。 带她去游乐园轻松! 也就是今天。 望向外头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陈妙妙心情愉悦。 ——砰、砰、砰。 先是三声轻敲,一声呼喊,再是三声重敲,木门哐哐作响,却始终无人回应。 她失去耐心,抱着小书包,开始边踹门边大声喊。 ……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决心要惩罚说谎的人,一场迟来的发热将两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屋外的晨光漫进室内,斜斜地洒落在木地板,深一道浅一道,照耀着。 听到门外砰砰响的敲门声,正处于深度睡眠与即将苏醒之间的岑黎,在梦境中烦闷地啧了声,接着习惯性地朝旁边摸索。 找手机看时间呢。 但手机没摸着,倒是摸到一个软乎的“抱枕”,带着温度。 他睁开眼。 狭小的沙发上,温南星睡在外侧,自己睡在里侧。 嗯,温南星。 ……嗯?!谁??? 睁眼就看到一张恬静睡颜,岑黎木着脸,侧身躺着,圈在人腰间的左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没办法啊,沙发太小,他一放开手,人指定就要滚到地板上。 身前温柔乡,身后沙发背,两面环狼饲虎,他进退两难。 更让岑黎脑子里那根弦断裂的事情是,他的右手还牵着温南星的左手。 一种趋近暧昧的……十指相扣。
第30章 嘶…… 岑黎倒吸一口凉气。 和别人挤一张床这类事情不是没有过,以前出勤任务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大家伙们甚至还能你靠我肩膀,我睡你大腿。 一点儿隔阂都没有,吃盒饭缺筷子还能互相喂呢。 如果换做是当时还没开窍的岑黎,他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拉个小手,这有什么? 从火场救人比这亲密多了,又是扛又是抱的。 但温南星这种情况不一样,再说温南星也不是别人…… ……那差距可大了! 岑黎简直人麻了,要不是他清楚知道昨天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地烧糊涂了,半梦半醒把人强行留下了而已。 不然他肯定给自己两巴掌,简直是在犯罪。 心头一阵温软又慌乱,接着门外又是哐哐两下,带着愤意的敲门声。 温南星精神浮浮沉沉,明显还没有睡醒,但是他浅眠,一点点噪音侵袭就容易睡不着。 于是在岑黎的注视下,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有点模糊,看不太清,但对于面前突然出现的人脸,他没有多少意外与惊讶。 甚至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温南星又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去岑黎的额头,最后确定确实退烧了,这才安心陷入深度睡眠。 不过经过一晚上的折腾,让温南星对岑黎又多了一个印象—— 即使是身强力壮的消防员伙伴,发烧也是真的很黏人。 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岑黎干巴巴:“早啊。” 温南星揉两下酸涩的眼睛,刚醒来的声调比平时软两个调:“早。” 嘶…… 又倒吸一口。 一早上就这幅美梦似的艳糜场景,属实有点刺激神经,岑黎不自禁咽了咽口水,温南星看他,他也看温南星。 对视几秒,最终还是他先败下阵来。 “我,呃……我去开门。”岑黎慌不择路,仿佛手里是烫手山芋,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蹭地一下松开攥着一夜不放的手,他摸爬滚打从沙发上起身,在门口陈妙妙喊出第二遍他的大名时开了门。 听见背后动静,陈妙妙转过头,对于这位出现在对门不速之客,她的眼神从疑惑到震惊再到愠怒。 只不过身高不足,气势不够,所以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罢了。 岑黎看着她一身即将春游的装扮,显然贵人多忘事,不明就里:“一大早敲门,你哥让你来的?” “你之前答应我要去游乐园的,你忘了吗?!”过于激动,陈妙妙声音都尖了不少,“叔你为什么能在小温哥哥家里?哥都不让我在小温哥哥家过夜……” 岑黎看了眼时间,都快中午了,他敷衍:“哦,游乐园。” 说罢又转身走进屋里,睡昏头了,早饭还没着落呢。 一扭头,却发现温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差点撞上去。 “你感觉还烧吗?”温南星拿着体温计,小尾巴一样。 岑黎摸摸鼻尖,眼观鼻鼻观心:“应该不烧,也没后遗症,就是嗓子像刀割。” “啊……那是不是要煮个梨汤。”温南星昨晚临时做的功课,冰糖梨子水,止咳止痒。 梨子有,当季的,大个又新鲜,还能丢两三颗红枣进去添点儿甜味。 这些东西昨天半夜的时候,温南星就准备好了,就是刀工不行,梨子一块大一块小,中间的核也丢在锅里边,忘了去掉。 “你……” 岑黎怔怔然,眼看着温南星双手提着一锅即将满溢的水,心惊肉跳:“哎慢点慢点,不是,还是我来吧,一会儿洒了。” 温南星倔强地憋红脸,连脚趾都在用力:“我可以的,这个不重。” 都没有大提琴一半的重量。 不重…… 这番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岑黎自然也没给他表现的机会,张口就来:“我正好恢复恢复,肯定是最近练得不够抵抗力差,所以才老病。” 温南星:“……” 这句话似乎不止一个人中枪。 没人搭理的陈妙妙望向厨房里客气谦让的两位,跺了两下脚也进屋,关门声邦邦响。 温南星这才注意到原来还有客人在。 陈妙妙颜控算是没救了,以至于温南星笑着同她打招呼的时候,小姑娘就算有脾气也散了,拉着他的手又亲亲密密地说小话,吐槽令人烦恼的作业,分享谁谁谁家的狗子又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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