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气。 岑黎望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失笑着摇头。 这是温南星第一次来游戏厅,情况跟他想象的不大一致,没有乱七八糟抽烟染头的不良少年,也没有胳膊上纹花臂的大哥蹲在门口当门神。 看上去干干净净,是做正经生意的。 温南星已经被里头高涨的气氛浸染,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以及各种音效包围着他的耳朵,心率都跟着升速。 “想玩什么?”岑黎问。 温南星在老式显示屏前站定,对于这种街机游戏机满是惊诧,拳皇、泡泡龙、街霸…… 他只在上小学的时候见过,但也仅限于瞥过一眼。 当时人.贩子横行,通讯却没那么发达,他从未被允许独自上下学,也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岑黎已经扯了张椅子,熟门熟路扔了两三个币进去。 “你都玩过吗?”温南星四下环顾,“这些。” 摇杆选定模式,岑黎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当然了。这家店从我记事开始就开在这,只不过当年还没有外面像城墙一样包围起来的居民楼,说不好比你年龄都大。” “除了跟大爷们下棋以外,我最热衷的事儿就是在这里消磨时间。” 温南星适时提问:“也是不想写作业的原因吗?” “一方面吧。就像现在,偶尔也会来休闲娱乐一下。”岑黎颇有怀念地叹了口气。 温南星不是太懂,但没打断他。 岑黎接着回忆:“以前抓风气还没那么严苛的时候,甚至还举办过比赛。当然,就是个人私下的那种比拼。” “就在这儿,这个位置。”他跺了下脚,“我蝉联五届冠军呢,那些个嚣张的混子看见我就跟见瘟神似的。” 温南星仿佛能透过这台机器望见当年意气风发的岑黎。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怕我给他们一脚?再让他们头顶红裤衩上街跑两圈、边跑边拿喇叭喊我是个混账?” “啊?”温南星一下怔住,扭头看岑黎。 岑黎倒是坦荡,年少轻狂的中二事迹能直接拿出来,当个乐子。 其实温南星想象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也许是警匪片里凶神恶煞的街溜子,和正义出头却差点赔命的小市民? 那他的志向不该是当警察吗? 他当年也会打架吗? 温南星沉思良久:“……那你算是做好事了。” “别,现在想想挺招人记恨的。”岑黎看他一眼,“也幸好当时抓人的时候,全进去了,免得节外生枝,被人报复什么的。” “都是亡命徒,我只想安安定定的,主要让家里人安心。” 岑黎不打算再往深了讲,话题在这里终止,他拍拍座椅,示意温南星坐下,毫不留情吐槽他:“你这动作比老头老太都慢。” 温南星不搭腔,坐下后手指在空中比划,他轻点发灰的屏幕,问:“这个怎么玩的?” 不用岑黎过多介绍说明,旁边小孩哥摇杆摇得飞起,按钮劈啪作响,不知情的还以为跟机器有多大血海深仇。 “暴打柠檬茶,没有柠檬也没有茶。”岑黎臭屁地说,“准备好了吗?” 温南星刚想点头,中间的开始键早在岑黎说“准备”二字的时候便被捶了一下,游戏不讲武德地开始。 暴打。 这是精髓。 平均一秒钟一重击,少一下,都会当场见识到什么叫做血条消失术。 结束得过快,温南星甚至没多少参与感,这对新人来说并不公平,但岑黎明显就没打算体现公平。 “是不是很简单,上手就会。”岑黎憋着笑。 温南星瞪着他。 岑黎收住笑容:“再一把再一把,这把我肯定不提前按……” 于是在开始第二局前,温南星忽地叫停:“等一下。” 岑黎侧头望过去:“怎么——” 就趁着他转头的这一秒间隙,温南星猛地拍下红色键,嘴角牵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岑黎瞬间反应过来,可耳畔只剩下噼噼啪啪的清脆敲击,拿脚趾头想都知道,对方这是用了十成十的劲。 下死手呢! “?” 岑黎哑然,半晌咬牙试图追上:“学会骗人了啊。” “跟你学的。”温南星抽空呛他。 “……” 要这样说,确实是他先耍小聪明。 落后一大截,胜负早已见分晓。 微揉着酸痛的手腕,岑黎认输:“行行行,这蝉联冠军的头衔给你。” “换一个吧祖宗,再玩下去一会儿没人给你当司机了。” 温南星笑意还挂在唇边:“那换轻松的。” 岑黎:“……” 突然毛骨悚然是为什么? 等温南星俯身盯着透明柜里的一个又一个的毛绒仔,他才明白所谓轻松的游戏是哪一种。 抓娃娃。 陈妙妙每次来都说幼稚的抓娃娃机。 “怎么?这娃娃这么好看,你要瞅它这么长时间。”岑黎环胸,就靠在机器侧边。 视角正确,能将青年五官全部收入眼底。 温南星看了他一眼,又扭回去看了眼毛绒玩偶,最后惊讶地道出自己的伟大发现:“它长得跟你好像。” 玻璃橱窗里的,是一只生气的茄子,咖啡色,嘴角微微朝下,短粗的眉毛拉得平直,身子以及两条腿倒是修长。 更有……冲天挺拔的杀马特发型。 “……” 岑黎面无表情:“不像。” 温南星却“哇”了声:“现在更像了。” 岑黎:“呵。” “那你像这只。”岑黎指着一只呆萌可爱,圆圆豆子眼的白萝卜说,“头上长草,田地里一蹦一蹦,走也走不远。” 温南星置若罔闻,研究着如何拿到那只茄子精:“靠近出口的地方好像比较好抓。” “……” 温南星是行动派,融在一群小朋友里专心致志晃杆,丝毫不违和。 也确实觉得这只茄子精特别像他,丑萌丑萌,多可爱。 实在是没多少技巧可言,岑黎忍不住上手指导:“先别着急下爪,上下左右地摇,让爪子甩起来,等摆到最大幅度的时候再摁下……” 实践出真知,岑黎一看就知道,以前该学习的时候,没少玩。 “你小时候成绩好吗?”温南星问出了藏在心底的问题。 “什么意思?我没玩物丧志好吗。”岑黎冷笑一声,“年年第一。” 温南星倒出乎意料:“正数吗?” “正啊,当然正,倒一是陈跃,就给你修手机的那位。” “那他打游戏厉害吗?” “打游戏也倒数。”岑黎听出他用意了,“这和成绩没关系,和脑子关系比较大。” ……似乎很合理。 温南星点点头。 闲聊的功夫,茄子精已经从底下的小口里被人拽出来了。 真丑。 但岑黎还是往他手心一送:“高兴了吧。” 温南星短促地“嗯”了声,音调在均衡线以上,显得鲜活了不少。 拨了一下茄子精的杀马特发型,他有点想笑。 “成,你高兴,那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温南星这下是不解:“嗯?” 岑黎看准那只豆豆眼白萝卜。 爪勾再次落下。 “就是说……虽然不知道你心里藏着什么事儿。” “但脑子里那根弦,别绷太紧。” 岑黎偏头:“放轻松点。” …… 这一抓就是一个多小时,即使温南星已经拿到自己想要的。 又十分钟后。 “你要不还是拦一下吧,再这样下去我怕是要破产了。”老板深吸一口烟,随后徐徐吐出,带点凝重的意味。 岑黎应声转头,半人高的塑料袋已经装不下任何东西。 “什么时候抓这么多了?!” 岑黎……岑黎目瞪口呆。 好,这下出现一个比他更有天赋的选手了。 突然理解,陈妙妙这小家伙为什么要称温南星为偶像了,这般一抓一个准的操作,就连自己都快给人跪下了。 岑黎拍拍老板肩膀:“让他玩吧,缺了我补。” 老板手一抖,烟灰掉落,犹如无法留住的头发,落到地上脚一捻就消失了。 “唉……” 这年头,生意真不好做。 “你抓着,我去买点吃的。”岑黎看了眼时间,朝温南星说了声。 差点忘了看时间,这都中午了。 “好。”温南星正陷入抓娃娃狂热,头也不回。 岑黎心里再次:行,没事,让他玩。 等他拎着一袋子奶茶小吃回来的时候,惊奇发现原本的一个人,变成了两个。 有丝分裂? 再一打眼,是个戴着棒球帽,手里揣着篮球的男生,穿着件宽松的无袖球衣。 年纪看着和温南星差不多大,但也可能是温南星显小,他显老。 岑黎蹙了下眉,这是交到朋友了? 想法还没得到证实,只见那位球衣男生往前踏出一步,似乎是要去碰温南星脸颊。 “干嘛呢?” 话音刚落,外力迫使温南星朝后退了一步,他扭头就看到岑黎站在他边上,拧着眉峰,左右炫彩的灯光圈着,给那张本就带凶意的脸又添了点阴影,更唬人了。 尤其站在他跟前,像一堵结实的高墙。 给挡得严严实实。 接着,比练琴生茧更粗糙的指腹抹了一下温南星左脸,脏东西一下掉落在地。 温南星滞了一下,下意识往岑黎那侧靠了靠。 岑黎瞥了眼球衣男生,心底嗤笑一声,没肌肉。 转而问温南星:“你认识他?” “不认识。”温南星摇头。 “现在是不认识啊,但认识认识不就认识了。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交个朋友。”球衣男生也观察着岑黎,只当他是空气,朝温南星亮出手机屏幕。 岑黎视线扫过去,是个二维码。 呵,搭讪呢。 岑黎往前站了一步,身高优势让人只能仰视他。 稍侧了侧身子,他又问:“你想加吗?” 温南星楞了下:“我没带手机——” 岑黎接走他的话音:“他说不加。” 球衣男生一下恼了:“不是,哥们,你谁啊?这儿有你什么事?” “我他哥。”岑黎啧一声,“你说有我什么事?”
第16章 从游戏厅出去,两人在路边找了个座,就地解决中饭。 午间的小吃街依旧热闹,人头攒动,填街溢巷。 全拥在一家面馆前。 面馆略显破旧的木牌匾上标着烫金字——迁安县第三届热干面大赛第一名 那火爆的原因就可追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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