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不烦,在家有顾严这个人形闹钟就够了,怎么出来过个周末,还有人来打扰,声音还跟顾严似的。 这声音…… 时誉虚虚睁眼,床前立着一人,不是顾严本尊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房间里只亮了盏小夜灯,窗外黑乎乎的,时誉打了个呵欠, “几点啊?” 顾严拿起床头的手机晃到他脸前: “五点。” 时誉看都没看,直接翻了个身,拉起被子蒙了半边脑袋,闷声道: “我又不上课,你也不上班,干嘛。” 床边人没动静。 时誉把被子掀开,闭着眼抱怨: “麻烦你出去了,我要睡觉啊。” 自从和顾严住一起,时誉几乎没睡过自然醒,都快患上应激症了。 “……这里,是我房间。”好一会儿,顾严才说。 时誉不理他,嘟哝了一声侧开了头。 昏暗的光线下,他偷偷睁眼,房间的布局进入视线,表面上不作声,暗自打量。 还真的不是自己房间,这是顾严在酒店的小套房。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在脑子里续接起来。 昨晚…… 他和顾严难得的心平气和的聊天,顾严说起小时候被歹徒抓住当人质的经历,救他的女警在他眼前牺牲,对他影响不小,看起来内疚又自责。 有点看不过顾严这个样子,然后……他好像很自然的安慰了顾严。 说了什么呢?啊,说了自己爸妈的事儿。 再后来…… 后来…… 完了,记不住了。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顾严劝他回去睡觉,时誉不愿,吵着还要继续泡一会儿。 顾严无奈,在池边守着他,怕他一不小心又整个闷池子里去。 所以他泡着温泉睡着了? 但此刻他躺在顾严房间里,还霸占了他的床。 所以自己是怎么从温泉池转移到床上的? 有些零星的画面在时誉脑子里闪现: 他枕着顾严的肩膀责怪没看到日落?! 顾严把他从水里抱起来?! 顾严用毛巾帮他擦身子?! …… 不是真的吧,时誉脑子里天人交战。 没错,绝不可能! 这些分明全是漫画里的场景,是自己搞混了。该死的漫画,害人不浅,回去后得全还给小新,什么破漫画,腐蚀思想。 时誉迅速认定以上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有一件事情假不了—— 他手往身下摸,触及的布料不是泳裤,而是干爽的内裤。 该不会……是顾严帮他给换的吧。 “醒了就赶紧起来,不是你说要看日出的么。”顾严看他睁了眼,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明显没有要继续睡的意思。 “我……要看日出?”比起日出,他肯定选床啊,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简直崩人设,除非他醉了。 “补偿你的,快去洗把脸清醒。”顾严催促。 “补偿……什么?”时誉两眼一抹黑。 “你不记得?” “记得。”时誉嘴硬, “对,就日出嘛,去呗。” 时誉翻身下床,又立马缩了回去。 他全身只穿了个紧巴巴的内裤,此时又不比泡温泉,他瞥了眼顾严,衣冠整齐的,忽地很不自在。 顾严没理会他的小动作,去衣柜取出他挂起来的衣裤,放到旁边椅子上: “我在客厅等你,别磨蹭。” “哦。”时誉应了,看着顾严迈着长腿,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隔断是透明玻璃,稍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在做什么。 时誉小心的把衣裤拉进被子里,人裹在被窝里囫囵穿好了衣服。 顾严摇摇头,一天天的,简直跟不上他的想法。 时誉穿好衣服,浇了把凉水脸, “哒哒哒”的从卫生间蹦到卧室,又蹦到了客厅阳台,最后蹦回卧室,打开了卧室的阳台门。 山风扑了进来,时誉打了个冷颤。 外阳台的杆子上,飘着一大一小两条泳裤,在忽卷过来的一阵风中,颤巍巍的抖动。 这事儿其实时誉是不想在意的,可越不在意越是无法忽略。起床到现在,心里就像塞了把米,梗得慌。 如今倒是眼见为实了,又怎样?哪怕顾严当他面直接说是他帮自己换的裤子,又怎么样呢,也没少块肉。都是男人,他还帮他哥搓过澡呢。 “找什么?”顾严不知什么时候也飘到了阳台门口,靠在门框上抄着手臂。 时誉给吓一跳: “你走路没声的吗?” “我叫过你了。”顾严在客厅唤了好几声,这人只顾在自己的世界里乱蹦。 “收衣服?”顾严瞥了眼在风中凌乱的两块布料。 “啊,对。”时誉顺嘴应,却没动手。 顾严看着他,也没动。 时誉反应过来,把两块布从杆子上扯下了,转身往屋里走,停了一下,把蓝色的那块塞到顾严怀里。 顾严两个指头把泳裤提着,朝颠脚往里走的人喊: “拿错了。” 时誉低头看手里的,果然拿了顾严的黑色那条。 心里“草”一声,偏了偏头,干脆把泳裤啪的扔到了床上: “不管了,回来再收拾。” 顾严失笑,走过去把两条泳裤叠起来放到一旁。 “跟裤子较什么劲,惹你了?” “还走不走?”时誉一点不想延续裤子的话题,自顾去开门。 “走。”顾严拿了件外套,跟了上去。 - 上山的路黑漆漆一片,这里不比市区,路灯之间相隔很远。 顾严的车打着远光灯,徐徐前行。除了车子的引擎声,四下寂静。 时誉把椅背放平了些,仰着头靠着,正好能看见拂晓前灰蓝色的天空,繁星依旧,只是敛去了不少光芒,天边泛起灰白色。 车子匀速的摇晃,摇得人困意又上头。时誉有些眩晕,他捂着肚子,只觉得胃在翻涌。 山路不好开,顾严专注前行,没太注意时誉的反应,只是一向嘴叭叭不停的人,今天格外安静。 顾严跟着导航,一鼓作气将车开到了山顶。 时间刚刚好,正是日出时分。 天边的画卷正在展开,霞光层层渐染,将沉睡的世界温暖的唤醒。 晨曦东升,柔和的光芒透过挡风玻璃照进车里,映衬到两人的脸上。 “真好看。”时誉身上发冷,被晨光一照顿觉暖融融的。 “昨晚你说没看到日落,补偿你这场日出。日落是归属,日出是希望,也是各有各的美。”顾严说。 “嗯。”时誉盯着那坨红彤彤的光晕,发觉视线有点不聚焦,揉了揉眼。 顾严开门下车: “下去活动一下。” 车子停在山顶上的一块平整空地,地面是青草地,周围有荒草丛林。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 时誉伸了伸腰: “这里不像是观景台。” 顾严没往观景台开,看着地图自己另寻了路: “观景台视野不如这里。” 这是事实,观景台不仅人多,而且因为商业开发的缘故,修了不少房屋和商铺,路是好走,风景却不如未开发的此处开阔自然。 顾严不单有这方面的考虑,也存了一点私心。 瞥了眼张开双臂沐浴晨光的人,这么美的景色,不想有多余的人打扰。 欣赏了一会儿,顾严回车上拿外套,顺便重新启动了车子。 之前路上的时候,仪表盘的故障感叹号亮了一下,没看清,闪一下又熄灭了。保险起见,顾严让车子多启动一会儿,等再度观察。 一回头,时誉却不见了。 “时誉?”顾严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山风越发凉了,刚刚露出来的朝霞也暗了下去。 “时誉——” 回答他的只有在风里扑簌的草丛枝条。 “时誉,时誉——” 顾严四处张望,甚至跑到山崖边瞧了一眼。不至于,除非自己跳。 可是人呢? 顾严有点慌了,一边喊一边往草丛堆里去。 荒草长得密集,有一人多高,如果钻进去,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问题是里面也没路,荒道里不是山壁青苔,就是乱树枝桠,谁会闲得无聊往里面钻。 “嘿!” 一个人影忽然从里面跳了出来。 顾严只顾沉浸思索寻找,被惊得连退三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手撑了地,才没让屁股坐下去,脸色都变了。 还真就有这么闲得无聊的人。 “哈哈哈哈哈……”时誉第一次看到顾严如此惊慌失措,不得笑够。 顾严嘴角抽了抽,站起身拍掉手上的泥土。 “生气了?看你平时太正经,开个玩笑嘛。”时誉话中带笑, “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我听你叫我名字,声音都变了。哈哈哈哈,你不会是怕我跳崖吧。” 顾严面无表情的转身走。 时誉颠着脚在后面跟着: “放心,我才不做那么蠢的事儿,活着多好呀。诶,顾严,你走慢点,等等我呀……呀!” 时誉的尾音突然变了调,随即惊呼: “蛇!” 顾严回身,就见那人正蹲下去,伸手往草弄里抓。 都来不及阻止,时誉就一手抓蛇头一手抓蛇身站起来了。 那蛇形物体扭曲缠绕在他小臂上,比大拇指粗,为了控制这东西,时誉两手跟着也在不住抖动。 他手上晃得厉害,顾严看不清是条什么蛇,看着颜色浅,偏灰白。 “你倒是不怕,什么都敢抓,万一是毒蛇怎么办。” “毒蛇照样抓。”时誉喜滋滋抓着走过来,还没递到他眼前,忽的脸色一变,把那东西往旁甩了出去。 “顾严,我被咬了。”时誉捏着手指叫喊。 顾严三步并两步到他身旁,伸手握住他手腕,神情紧张: “哪里?我看看。” 时誉咬唇忍疼,把手指送到顾严眼前。 顾严一把抓住,拉得更近了些,认真又凝重的反复检查——根本没有一点伤口。 “噗嗤……哈哈哈哈哈……”时誉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笑。 心知被骗,顾严缓缓闭了闭眼,反倒松了口气。 “哈哈哈……你……”时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顾严把他的手甩开: “没受伤就好。” “我演技好吧?不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就那东西吧,太像了。”时誉笑弯了腰, “哎呀,顾大法医居然也会有把麻绳认成蛇的一天,哎呀不行,笑得脑壳都疼了。” “玩够了?下山。”连着被戏弄两次,顾严竟也没生气。 “顾严,你是脾气真的好?还是想回去再跟我算帐呢?”时誉跟在后头问。 “没有,我既不是脾气够好,也没有要跟你计较,只是觉得庆幸。”顾严没回头。 “庆幸?庆幸什么?诶,你等等我,我走不快啊,扶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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