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在阳台踱步,懒懒打了个哈欠。 大猫的头搭上来一只手,抚顺脑袋上的毛。 “准备好了吗?” 雪豹那条尾巴在身后竖起,低低吼了一声。 齐汶迟夸赞地挠挠它的下巴,抬脚踩上阳台的护栏。 “走吧。” 又一次被门口看守的人拦下,秦肃有些恼怒,压抑着火气问:“约定的三天已经到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抱歉秦监管,我们并未接到让您离开的通知。” 门口的人说话客客气气的,不容拒绝地把他拦在门内:“等莫长官收回禁足令,您就可以走,现在,请您回房间。” “他什么时候……” “请您回去。”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 秦肃靠着衣柜,深吸一口气,手里是河州塔统一发放的通讯设备。 庄燃还被关在审讯室,听报告的那人说,状态很不好。 尽管早有准备,得到消息的时候,秦肃还是失控了。 精神力在精神网里横冲直撞,他努力平复着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点秦肃。 脚边的椅子被他踹坏,“当啷”撞在墙上。 他忍了又忍,手指紧紧抓着通讯器,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关节咯咯作响,啪擦一声,秦肃松开手。 通讯器被他弄坏,一堆碎片中,方形芯片完好无损地冒出头,被人小心从碎片中拈起,放入胸口的口袋里。 秦肃脸色阴沉,起身拉开窗帘。 河州塔外是居民区,因为大雪的原因,屋顶覆上厚厚一层雪,远远看去,像一座座小型雪山。 冬天到了。 不知看了多久,半边身子都被吹得冰凉,秦肃仍盯着居民区的一处角落,抬手,芯片抛出,随后关上窗。 芯片从顶楼坠下,在插入雪堆前,被另一只手接住。 带着凉意的指尖架起那张薄薄的芯片,翻过来,复杂的纹路落在齐汶迟眼底。 他看了几秒,松开手,芯片落到雪地里。 风卷着雪花,不多时便将他留下的脚印掩埋,芯片被整个盖住,堪堪露出一个角。 来人格外谨慎,围着塔转了四五圈,确认没有人跟着后,这才急急忙忙地趴下去,睁大眼在雪地里寻找着。 他没费多大力气就看见了芯片,将它从雪里刨出,掸去表面的雪水,放进口袋里。 他起身,特意将雪层踢开露出底下的地面,鞋尖浅浅画下一个“一”,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 他离开后,齐汶迟从塔后转出,眯着眼看着这人出了河州塔大门。 雪豹抬起前爪,刨了几下土,本就不显眼的“一”字被泥土遮去。 雪豹动动耳朵,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冲了出去,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雪幕中。 齐汶迟选择与雪豹分开行动。 昨晚,他和霍临深交换了信息。 除了已知的那些,齐汶迟还提出了一个猜测:“河州塔的卧底,不止潜伏了一年。” 他攀上外墙,身形矫健,几下翻进就近一间房。 更早的时候,河州塔就已经被D组织和“自由人”撬开一个角,悄无声息地灌进一阵冷风。 齐汶迟落地,扯了屋里衣架上挂着的浅紫色训练服披上,整理好头发,从正门离开。 监狱失守前半小时,信号与电源被切断,当天负责看守的人员被一位高层以“保护晚会安全”为由调离。 河州塔失守后的第二个星期,他主动辞职,调往另一处不起眼的塔。 河州塔的卧底绝不是在一年前被安插进来。 齐汶迟低下头,从人群中穿过,来到电梯前。 它衰败的速度是联盟都没想到的快,人才大量流失,综合实力下降,河州塔在短短半年内跌至山腰,要不是还有老本,早就被联盟从双塔除名,守着一堆新人埋入灰尘。 电梯停下。 走廊尽头是档案室。 “齐汶迟是不是受伤了?” 莫存挡住霍临深的路,眼里带着担心与怀疑。 “他没受伤。” 霍临深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他只是不习惯人多的地方。” 感应卡嘀嘀响,房门打开,霍临深进门前瞥了一眼莫存,他还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私自进入向导房间违反法庭法律,莫存,这是你说的。” 莫存看着他:“我又没说要进去。” “那你站在这儿做什么?”霍临深侧头,“等我给你那位副官做特训?” 袁晴亮哭爹喊娘的样子太过难看,霍临深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答应莫存给这小子进行特训,接下来这几天河州塔将不得安宁。 莫存靠着墙:“只是想问问你,对河州塔卧底的看法。” “蠢。”霍临深甚至没有思考,“我说的不只是卧底。” “莫存,是你主动提出和渝州塔合作,对合作方没有信任可怎么行呢?” 触梢又开始疼痛,霍临深的精神力似乎并未清理干净。 莫存起身:“是我多想了。”他正要离开。 霍临深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喊了一声。 “之前忘了说了,”他开口,带着满满的戏谑与嘲讽,“合作愉快。”
第31章 “要让他……注射……精神体……秦肃……不行……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昏暗的房间,庄燃被束缚带绑住,躺在手术台上。 他意识模糊,对周围人的话反应不过来,只能努力睁大眼试图看清现在所处的环境。 一只手按住他的肩,戴着口罩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逆着光,庄燃看不太清他的脸。 身旁的手术台骤然爆发出一阵动物的嘶鸣,落进庄燃的耳朵里,让他瞬间清醒大半,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放开……”一说话,喉咙里那股腥甜就往上涌,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被人用布擦去。 男人仍按着他的肩,声音沙哑低沉:“别乱动。” 挣扎间,庄燃的手打翻一旁的盘子,玻璃瓶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趁机扭头,寻找着那只惨叫的精神体。 一只鹿,一只被禁锢在手术台上的鹿,雪亮的手术刀扎进它的脖子,将它钉死在台上。 鹿的眼膜蒙上一层灰,整个世界褪去色彩。 那是庄燃的鹿,一只漂亮矫健的精神体。 有人扼住了他的声带,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眼泪大滴大滴挤出,顺着侧脸滑下,无声掉在手术台冰冷的台面上。 他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不再挣扎,眼神麻木地看着精神体被剖开,再被人装在口袋里带走。 男人见他平静下来,按着肩膀那只手也松开,转头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不料手术台上那人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束缚带很紧,男人冷眼瞧着庄燃动作。 他挣扎了很久,最后停了下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头上那顶昏暗的灯。 半晌,他泄出一声呜咽。 与那只鹿一样,绝望而又怨恨。 耳边再次吵闹起来,庄燃睁眼,正对上天花板。 身下的床铺很干净,被子盖到腹部,双手折断的腕骨也已重新接上,缠了厚厚几圈绷带,搭在床沿。 铁门外是交班的哨兵,他听了一会儿,翻身下床,拉开那扇极小的方窗。 窗外安着铁网,庄燃伸手碰了碰。 还挺结实。 “醒了?” 霍临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他今日没穿作战服,换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内里搭了一件纯白高领,长发在后脑扎起,整个人精致的仿佛要去参加晚会。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拂去大衣沾上的长毛。 庄燃一开始还很警惕,见他只是低头专心在摘衣服上的动物毛,放下心来,一屁股坐回床上,缠着绷带的手动了动。 “这位长官。” 霍临深抬起眼。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他语气懒散,丝毫没有即将被处置的恐惧,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提出建议:“直接剥离精神力还是先让我交代完?唉,你干脆现在就把我放出去得了,说不定还能把他们引出来,或者你让人带我……” 庄燃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霍临深始终没做任何反应,等他说累了,霍临深才放下手,一句话就堵住了他。 “或者让你和秦肃一起,怎么样?” 他看着庄燃,扯起袖口,活动下手腕。 “恢复的不错,我还以为你至少要昏迷一周,”霍临深指尖夹着一块芯片,继续说下去,“倒是在秦肃被押往联盟的前一天醒了。” “该说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吗?还是心有灵犀?触梢都断了一半,为了哥哥又醒了过来。” 庄燃盯住他手上那枚小小的芯片,闻言,虎牙咬住半边腮帮,嗤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比不过您和那位哨兵的感情。你当时是想杀了我吧?就因为我朝他开了一枪。那么紧张做什么啊,长官,是不相信他有自保的能力,还是关心则乱啊?” 他露出一个恶劣的,带着暧昧意味的笑:“一个毛头小子,也值得你这么上心,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领情,还要搬出联盟。啧啧,该说他蠢还是天真,居然相信联盟那一套,我要是他,就先弄死我,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说的不错。” 芯片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庄燃左边肩膀,牢牢卡在两片骨头之间,鲜血浸湿半边衣物。 指尖垂下,霍临深换了个姿势,两腿分开,手搭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瞟过芯片刺入的半边肩膀,语气很轻:“我要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肩膀传来的疼痛让庄燃呼吸都乱了几分,但更让他惊讶的是霍临深的态度。 “先解决眼前的麻烦,至于以后,那没那么重要。”霍临深歪头,“毕竟联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行使权利的过渡区罢了。” 他慢慢坐回去。 “但能让以后的麻烦少一些,现在谨慎点也未必是件坏事。记住了吗?庄燃向导。” 那枚芯片扎得极深,庄燃颤抖着手,两指扒开皮肉,试着将芯片取出。 霍临深讥讽出声:“带着吧,这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 指尖探到芯片,庄燃放轻呼吸,顺着霍临深说下去:“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终于将那枚芯片取出,粘腻湿润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庄燃收紧五指,将芯片拢在手心。 霍临深好像真的只是来送芯片,顺便和庄燃互相嘲讽。 他起身,大衣衣摆自然下垂。 霍临深离开前,回过头,眼神晦暗地扫过庄燃还在往外冒血的肩膀。 铁门重重关上。 庄燃仍呆愣着。 芯片上面凸起的纹路硌着他的手心,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一眼芯片,又看一眼手上的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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