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生气了。 在一起生活多年,齐汶迟早就将他的脾性摸清,觍着脸又往前几步,不顾他的躲避直接抱住这人的腰。 微微抬头,亲了亲霍临深的下巴,声音也软了下来,他学着小时候的样子,讨好似地开口:“别生气了,霍临深。” 霍临深紧绷着那张好看的脸,没有任何表态,身体却比脑子诚实,搭在齐汶迟背后,将人从阳台边缘拖进里屋。 齐汶迟干脆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霍临深身上,闭着眼装不舒服:“我头晕。” “真的。”霍临深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齐汶迟心虚地埋下头,偷偷在他颈侧嗅了两下,没闻见想要的味道。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墨绿色作战服,脸上的血迹处理干净了,留下一道疤,格外突兀。 这么一瞧倒是有点可怜的样子。 霍临深看穿他的伪装,不吭声,橙花香的向导素释放出来,安抚着怀里的人。 香气有些浓郁,齐汶迟贪婪地嗅着,黏黏糊糊地蹭着人往屋里走。 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好饿,有吃的吗?” 齐汶迟没说谎,从东区回来到现在,他还没有吃东西,和雪豹守在霍临深门口等人回来。 “食堂还没关门。” “好远。” “那就饿着。” 霍临深扭过头,不去看齐汶迟故作可怜的表情。 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只要做错了事,就摆出这样的表情。 嘴角一撇,眼眶一红,小孩仰着张肉肉的脸看他,委屈地喊他:“霍临深,不要生气。” 每每这时,想要训诫的话都会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句无奈的“下次不许这样”,认命地收拾齐汶迟弄出来的狼藉。 自那以后,齐汶迟就拿捏住了他。 “小孩才撒娇,”霍临深抬手,齐汶迟的脸颊肉在分化后就彻底消失,捏起来的手感也不如小时候那样舒服,“齐汶迟,你是小孩吗?” 浅浅一点肉被挤起来,齐汶迟眨了下眼,看着霍临深的脸凑到自己跟前。 渝州塔前几年出了一个评选,日子过得实在无聊的成员们在周重行和沈知忱的怂恿下,举了一个名为“渝州塔最美教官”的评选活动。 字面意义上的美。 霍临深以断层票数当选第一,本人并不知情。 最美教官和他挨得极近,语气不善地盯着他:“要哄人,至少得喊两句好听的吧?” 好听的? 齐汶迟干脆利落:“哥哥。” 掐着自己脸的手指骤然收紧,齐汶迟吃痛,继续喊他:“哥哥。” “哥。” “临深哥哥。” 他笑得狡黠:“临,深,哥,哥。” “你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回应他的是一个吻。 霍临深的唇落下来之前,齐汶迟想,霍临深真的很喜欢逮着他亲。 这个吻没有持续太久,就只是单纯地贴了贴。 吻里带着淡淡的橙花香。 齐汶迟追上去,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想让我换一个吗?” “不许叫那个。”在他开口前,霍临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掌心蹭过柔软的唇瓣。 霍临深早就不生气了。 齐汶迟被他捂住嘴,只能眨巴眼睛。 霍临深看得心痒,最终还是没忍住,在齐汶迟的眼皮上落下一个极轻柔的吻。 他轻叹一声,抬手搂紧齐汶迟,将主动权拿回自己手里。 “你还生气吗?” “嗯。” “那怎么办呢?”齐汶迟装作苦恼地贴着他耳畔,热气喷洒在耳垂,“你知道怎么哄霍临深吗?” 霍临深抱着他:“他说,你再亲一下他,他就不生气了。” “靠谱吗?” “不靠谱。”喉咙里泄出一声笑,霍临深认输一般,说,“但有用。” 后来的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很长。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霍临深将人带到床边坐下,头埋在齐汶迟腹部,齐汶迟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低头,看着霍临深动作。 “齐汶迟。”他掀开腹部的衣物,手伸进去覆在腹肌上,“对你而言,我是什么。” “长辈,上级,监护人,我不喜欢这些回答。周重行和沈知忱他们也是你的长辈,你也会和他们接吻吗?” 手下的皮肤光滑,隐隐能摸到执行任务留下的伤疤。 “我想换一个身份。” 齐汶迟抓着他的长发:“痒。” 霍临深抚摸过的地方泛起痒意,以及微不可察的颤栗。 太要命了,齐汶迟试图往后退,也太危险了。 霍临深眼眸幽暗,禁锢着他的后腰,不让他有逃离的机会:“你说过,你不会再躲我。” “你十六岁的时候,我听见了。” 手里乱动的身子因他这一句话而僵硬,开口带着齐汶迟自己都没发觉的颤意:“你知道?” “我知道,”腹部一凉,霍临深将腹部的大片衣物掀开,流畅的肌肉线条暴露在空气中,他凑上去,落下一个虔诚的吻,“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的名字,你的喜好,你对我的心思,我全都了解。 霍临深是旧时代的遗物。 诞生于旧时代,经过漫长的岁月又来到新时代,无比留恋着过去又割舍不下现在。 直到齐汶迟的出现。 十四年里,霍临深始终扮演着一个引导者的角色,面对齐汶迟他总是温柔的,即使这个孩子在知晓他的心思后与他疏远,在外人看来,他仍是一副关怀的模样。 只有齐汶迟得以窥见他完美伪装下的一角。 自私、冷漠、对身边的人或事有着莫名的掌控欲。 他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难以启齿的心思。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十九岁刚入塔的时候,或许是经过十六岁刚分化的齐汶迟房间时,偶然入耳的那一两声带着他姓名的喘息,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十四年前的那场大雪,捡到齐汶迟的那天起,他便是霍临深的专有。 控制喜欢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霍临深像一个优秀的猎手,沉着,耐心,不紧不慢地为猎物布下天罗地网,引诱着警惕的雪豹放下戒备,露出柔软的肚皮,心甘情愿被他猎捕。 齐汶迟对他的心思也并非那么单纯。 没有孩子会用那种露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监护人,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只当是所谓的雏鸟情结。 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意,又为什么自愿接受我越界的行为? 像故事书里引诱水手前来的海妖,霍临深用爱引来了齐汶迟。 “你也喜欢我,对吗?” 他抬头,抬手拂过齐汶迟的眉眼。 “齐汶迟,承认吧,你爱上我,远比我爱上你要早。” “真好,”他满足地喟叹,“好像旧时代那些故事书里两情相悦的爱人。” 齐汶迟的大脑完全空白。 他没想到霍临深会直接将他的心思点出。 他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霍临深会愤怒,会震惊,再过分一点会直接走人。 眼下的结果出乎意料,却并不让他感到惶恐。 或许真的像霍临深说的那样,两情相悦。 “我喜欢你。” 浅色的眼睛对上他的,霍临深语气坚定。 “承认爱意,不是一件难堪的事。” “非要说的话,我希望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你能一直陪在我身旁。就像很久以前,人们结婚时说的结婚致辞: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会爱着你,直至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齐汶迟完全说不出话了,眼泪从眼角流下,淌过脸颊,滴落在霍临深扬起的鼻尖。 “我……”他无措,只能抱紧霍临深,将头更深地埋进霍临深的颈窝,半天只说出一句话,“我们会和旧时代的人一样,流着泪接吻,戴上印有对方姓名的钻戒吗?” “那也太丢人了。”齐汶迟红着眼,“和相爱的人结婚应该笑才对。”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橙花香萦绕在鼻尖,齐汶迟闭眼:“很喜欢。” 那些深藏于心底的幻想,终于得以拨云见日,从高空坠落,炸开一地火花,以燎原之势,灼烧他的心房。
第29章 爱意烧得齐汶迟心里发慌,迫切的需要实际行动来证实。 哨兵和向导的生命太长,他太年轻,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然也不会轻易就被霍临深给看穿。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的爱意给你造成了困扰。”霍临深自言自语道,“你才会想着躲我。” 爱意也会逼退人吗? 他活了太久,身边的同伴来了又走,只剩他一个人独自前行。 感情一事对他来说过于陌生,公式化的登记结合,匆忙见一面又分开,不像是相爱的伴侣,更像是迫于无奈在一起的陌生人。 在齐汶迟的童年时期,他将旧时代的产物放置于他面前,新时代诞生的孩子在他的刻意引导下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 同时拥有新旧时代的两种思想,造就出一个鲜活的人。 直到这时,霍临深才有了活在世上的感觉。 他将齐汶迟置于漩涡中心,沉默地看着他做的每一个选择,看着他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秘密,最后回身,满眼爱意无法藏匿。 滚烫炙热。 他想,总有一天,他会拥有齐汶迟全部的爱。 拥有一个完整的,真正的,与他步调一致的人。 这就足够了。 “你年轻,有活力。我抚养你,教导你,你与我共享思想,却又不完全属于我。你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在乎周边的所有,我却希望你不要对每个人都付出真心。你是独立的,终有一天你会脱离我的怀抱,去追寻你想要的一切。” 指针走过一圈又一圈。 互通心意的两人相拥躺在床上,齐汶迟换上他房间里的睡袍,抬眼看着眼前人。 霍临深揽着他,一手搭在齐汶迟的脑后,掌心下是柔软的黑发。 他喃喃道:“我该让你走的,但我舍不得。于是我挤进了你的人生,干扰你的每一个选择,这样,你就会停下脚步,像小时候那样等在原地,直到我上前拉住你的手,你将又一次记住我。” 人生有很多个瞬间,我自私的希望你的每一个瞬间都有我的参与,你将永远染上我的气息。 “我需要你。” 说话时的尾音不自觉的带上颤音,齐汶迟伸手,搂紧霍临深,感受到他的情绪渐渐平静,开口:“是我需要你。” 他有些好笑地撑起脑袋,和霍临深额头相抵:“需要你的疏导,也需要你的爱,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霍临深,”眼底倒映着霍临深的身影,“你已经在我的人生里彻底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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