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随时结束。” 他昨天晚上答应过晏桦的,如果觉得难受,可以随时停止这样的关系。 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江野而言并不容易,十分艰难,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好不容易追到的人,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才在一起不到二十四小时。 “你想让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都可以。” “只要你不难受。” 从前他天真以为晏桦不和他在一起,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折磨了。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晏桦的眼泪,看到他难受痛苦,他才清楚意识到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只要晏桦好受点,不论在不在一起都可以,甚至不要他这个弟弟,把他赶走都行。 只要晏桦开心就好。 晏桦皱着眉头,用着红肿的眼睛看向江野。似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攥着江野的睡衣,第一次主动地吻他。 晏桦向来是等着江野来吻他,从来不会主动。 江野愣了下,而后反客为主,缠住晏桦没有松开。只是脑子里却在想,这是分开前的最后一吻吗? 越是这样想,他吻晏桦越发用力。 对于江野,晏桦向来纵容。 直到晏桦有些呼吸不稳,江野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以后是不是再也亲不到了?他们再次回到最开始的关系,或者更糟糕的局面?不然晏桦怎么会主动吻他呢? 江野止不住地胡思乱想,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想法就是希望晏桦不要难受了。 晏桦平复着呼吸,许久后才无奈地说道:“我说我难受,你亲下安慰会我行不行?” “你为什么有时候都听不懂我的话?” “嗯?”江野愣了下,意识到自己会错晏桦的意思了。 又讨好地吻了两下。 “我以为你难受是因为和我在一起难受,我不想你难受。”江野心有余悸地解释道。 “我不懂你跟我说,别不理我。” 晏桦抬眼,“不想和笨蛋说话。” “跟我说嘛,桥桥。”江野吻着晏桦不断安抚他。 “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 “为什么难受?”江野手指抚摸着晏桦的手心问道。 晏桦揉了揉眼,“因为做噩梦了。” “他们都在怪我,怪我把你教成同性恋,还要和你在一起。” 江野急躁又心疼地解释道:“不怪你,怪我。” 晏桦看着江野着急的样子,抚摸着他的额头道:“反正他们已经怪过我了,不会再怪你了。” “可是我想让他们来怪我。”这样就不会去找晏桦了。 晏桦哭得头疼,往被子里缩了缩,“小野。” “怎么了?”江野也被子里搂住晏桦,不断亲吻安抚他。 晏桦喜欢被江野亲吻。 “手疼。” 这是晏桦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说他疼。 他从前从来不会说疼,因为没人会在乎。 可是他现在想告诉江野,他疼他难受。 所有人都怪他,可是有个人会心疼他。 江野吻着那处满是伤痕的掌心说道:“再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不想去,你陪陪我吧。” “你在我身边我就不疼了。” 晏桦的声音向来理智冷静成熟,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说一些听上去很幼稚,像是在撒娇的话。 “好,我一直都会陪你。”江野一直知道撒娇是个很管用的招式。 可当晏桦对他撒娇时,他更加清晰认识到这一招只会让他举手投降,什么都可以放弃。 晏桦不需要耍任何心机,费尽心思想一些计谋,只要他在这,江野就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要看礼物吗?”江野见晏桦情绪稳定下来后问。
第75章 妈妈 晏桦问:“什么礼物,不是要出去看的吗?” “哦,之前看的不是你让我不要准备了吗,晚点再带你去看。”提到这里江野不满地咬了咬晏桦指尖。 那天晚上居然说不喜欢他。 “起来吧。”晏桦不想睡了,撑起身子说道。 “嗯,我去拿礼物。” 晏桦坐在床边,看着江野拿过电脑,他不禁好奇:“是什么?” 江野打开电脑说道:“元旦放假给十九找律师时,路上见到过黄警官,刚好提到妈妈,有这段视频。” 江野轻描淡写略过找到这段视频的过程。 “嗯?”晏桦不解。 “所以这其实不是我真正准备的礼物,这是妈妈给你的礼物,我准备的礼物被你取消了。”江野语气中还隐隐带着恃宠而骄的不满。 晏桦无奈地笑了笑。 得,这事起码得说一年,说到他明年生日,不取消江野的礼物,这个小兔崽子才罢休。 他探过头问道:“要给我看什么?” 江野调出视频,眼神温柔地看向晏桦道:“看妈妈。” 晏桦愣了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屏幕上已经出现了晏宜丽女士的样子了。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衣,脸占据了大半个镜头,似乎正握着相机,但是视线却看向旁边。 这是晏桦第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好听,带着年轻的俏皮。 “这是打开了?”和墓碑上的照片一样年轻的晏宜丽女士握着相机不太熟练地问道。 旁边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嗯,正在录。” 晏桦一下听不出是谁。 听到确定的声音后,晏宜丽朝镜头前挥了挥手,那是一张和晏桦十分相像的面容,不过面部线条更加柔和慈爱,不似晏桦那般锋利冷淡。 晏宜丽微笑地看着镜头,眼底满是温柔,她一字一句说道:“桥桥你好,我是妈妈。” 晏桦鼻头一酸,强忍着眼泪掉下来。 二十六年,他第一次听到妈妈的声音。 妈妈在和他说话。 视频中的晏女士继续温柔地说道:“还有一个月妈妈就能见到桥桥了” “今天妈妈去医院产检了,医生叔叔阿姨都说桥桥各方面都很稳定,这几个月桥桥在妈妈肚子里都很乖,一点都不闹,谢谢桥桥这么懂事,体谅妈妈。” 晏女士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说道:“对了,桥桥,妈妈今天已经给你想好大名了。” 晏女士认真慈爱地说道:“你以后姓晏,和妈妈一个姓,叫晏桦,白桦树的桦。” “大名叫晏桦,小名叫桥桥。” “桥桥是南江大桥的桥,因为妈妈小时候市里还没建南江大桥,上学要绕很远的路,有了桥才有了路,桥对妈妈很重要,桥桥对妈妈更重要。” 晏女士隔着二十六年的镜头,认真向素未谋面的孩子解释着名字的寓意,“大名叫晏桦,是因为妈妈最喜欢的一首诗是《白桦树》,希望桥桥以后可以亲口给妈妈念这首诗。” “妈妈也希望桥桥可以像白桦树一样茁壮成长。” 晏女士停顿了下,笑了笑说道:“不过现在还不知道桥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不过妈妈觉得这个名字,男孩女孩都很好听。如果桥桥以后认为这个名字不好听,也可以和妈妈说哦,我们再改,桥桥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名字。” “只要桥桥喜欢就好。” 最后晏女士目光纯净看向屏幕温柔地说:“希望晏桦小朋友平安健康顺利长大,永远当个快乐的小孩。” 可是晏桦从来不是一个快乐的小孩,因为他害死了妈妈。 现在妈妈还在告诉他,希望他快乐。 他根本不配得到快乐。 画面到这里已经戛然而止,晏桦的眼泪却再也没有忍住,泪水再次打湿了他和妈妈相似的面容。 他想告诉妈妈,他很喜欢晏桦这个名字,无论是晏桦还是桥桥,这两个妈妈亲自取的名字他都很喜欢。 江野没想再惹晏桦哭,他想让晏桦高兴,他想告诉晏桦,妈妈一直都很喜欢他,他不要自责。 当年那场难产不怪他。 “桥桥。”江野半蹲在晏桦面前,伸手替他擦去眼泪。 晏桦主动抱住江野,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他甚至不能完整清楚地说出一句话,他含糊不清,痛苦地说道:“如果……如果不生下我,妈妈……就不会死。” “不是的,桥桥。”江野手掌放在晏桦后背,不断安抚道:“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妈妈刚才都说了,胎像很稳,你也很乖,难产真的不怪你。” 可是这些话并不能安抚到晏桦,他真的好难受。 他好想妈妈。 晏桦就连哭的时候都是忍着,咬着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可是情绪宛如泄闸的洪水,就算极力克制,却已无法阻挡。 “桥桥,我们等会去找黄警官好不好?”江野轻声说道。 晏桦平日细长凌厉的眼眸中此刻满是泪水,眼睛周围染上一层红晕,睫毛上都是泪水,对于江野的话,眼神透着一丝不解。 江野轻吻着晏桦的眼泪,轻柔地说道:“视频是黄警官相机里的,他和妈妈是朋友,或许会知道当年妈妈难产的原因,妈妈都说了你在肚子里很乖,不怪你。” “去见见他问问好不好?”江野一下一下吻去晏桦的眼泪,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红肿。 哭泣确实可以宣泄情绪,但是晏桦今天已经哭了太久,再一直哭下去,身体会很难受。 晏桦搂着江野,静静地想了下,同意了江野的提议。 黄警官老光棍一个,大过年的经常在警局里值班,他没老婆孩子,最适合节假日值班了。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黄警官见门口的两人说道,“是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江野从口袋里掏出崭新的内存卡,“你上次说的视频都修复了。” 黄警官惊讶地问,“那款相机世面都断货了十来年了,你怎么修好的?” “问了硬件方面的学长学姐,他们帮忙了,我也学着修了下。”江野略过那段修相机的艰难过程。 黄警官见晏桦眼睛红肿,不禁问道:“小桦,视频你已经看了?” “嗯。”晏桦声音沙哑,一听就是哭了很久。 黄警官拉着他们俩走到一处餐馆道,“都还没吃饭吧,也就这家饺子店还开门了。” 三人坐在空无一人的饺子馆内,黄警官抚摸着内存卡说道:“其实这个视频早就该给你看了,你妈给你录的。” “但是你妈录的那天,相机就摔坏了,我一直不懂这怎么修,一直放在家里柜子里,我都快忘了这东西,还是遇见小野,和他聊天说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你妈妈从前的东西。” 其实修这个内存卡并不容易,将近三十年的东西,江野跑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都说修不了,而他自己更擅长的是软件程序开发,最后他只能在学校找搞硬件开发的学长学姐,拜托人家帮忙,甚至在考试周那段通宵达旦复习的日子里,还要挤出时间自学硬件修理方面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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