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委屈不满。 但更快他意识到晏桦拔这些向日葵的时候,手被划伤了,又心疼道:“你当时为什么要用手拔掉,找个工具很快,又不会伤到自己。” 晏桦难以描述当时的心情,他只想躲开江野,躲开江野的所有痕迹。他甚至都忘了去找工具,他迫切又不安地想要抹去江野的痕迹,可是拔掉向日葵,却不能拔掉深埋于心底的根。 “下次再生气也不能伤害自己。”江野非常认真地说道。 “不会有下次了。” 他们俩都不会让那年夏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江野看着箱子的东西,皱了皱眉头,回忆说:“那个皮卡丘有几个零件我找不到了。” “一直有个缺口。” 晏桦沉默几秒,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头柜,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其中的东西递给江野。 江野愣了下看着晏桦的手心,那是皮卡丘刚好缺的那几个零件,被晏桦捡了回来。 “再拼拼看。”晏桦说道。 江野眼波微动,接过那几枚零件,像是接过异常珍重的宝贝。 他从桌子里拿出那么缺口的皮卡丘,将散落的零件严丝合缝地拼进去,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 一如往常。 江野看着再无缺口的皮卡丘,视线最终落在晏桦身上,“谢谢桥桥。” 谢谢桥桥一次次给他机会。 晏桦也不知道当时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捡回那几个在角落里洒落的零件,明明想着家里再也不要出现江野的痕迹了,可是还是小心翼翼,一个不漏地捡回皮卡丘零件,放在了柜子最深处。甚至第二天还担心江野身上钱不够,给了十九三千块,不动声色地希望他转交给江野。 晏桦继续看着箱子,突然眼神微眯,视线集中在某处。 江野则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还留着呢?”晏桦拿起剩下的药丸在江野面前晃了晃。 江野喉结微动,脑海中回忆起那天晏桦吃药后的神态以及他们俩做的各种事情。 “还剩下几颗,就一起留着了。”江野放下皮卡丘又腻歪到了晏桦身边。 晏桦握着药丸,兴师问罪道:“留着干嘛?” “再给我下一次?” 江野不去看药丸,想要讨好地亲亲晏桦,却被他偏着头躲开。 “桥桥。”江野软着声音喊道,“不会再给你下药了。” 也不需要再下药了。 晏桦却慢条斯理地提醒道:“你上次打电话怎么说的?” 江野没有忘记,“我说我自己吃都不会给你吃了。” 晏桦将药丸递到他面前,毫无作伪地说道:“那你吃吧。” “现在吗?” 现在吃又不能做。 还没到黄道吉日呢。 “那你想什么时候吃呢?”晏桦语调慵懒地问。 江野接过药丸,反手握住晏桦的掌心,吻了吻指尖道:“初五。” 初五可以做。 晏桦抿嘴考虑了下,“可以。” 这种药他吃一次,江野也得吃一次。 这才公平。 江野将药放在柜子上,保证道:“会吃的,桥桥放心。” 晏桦又继续垂下头看着箱子的东西,最下面压着一个文件袋。 晏桦抽出文件袋好奇道:“这是什么?” 江野看了眼说道:“遗嘱。” 晏桦下意识以为这是江成的遗嘱,“江成当年还有这个东西?” “不是他的。” “那是谁?”晏桦说话时打开文件袋。 “我的。” 在江野说出我的这两个字时,晏桦已经看见了文件的内容。 立遗嘱人:江野。 在本人去世后,名下全部遗产均由晏桦继承。 文件上详细列着江野名下的几处房产地址,以及两人的具体信息,身份证号。 下方还有江野的亲笔签名和公证章。 晏桦的心像是被突然击中,立即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说话时都不自觉颤抖。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脑子里不禁开始去想江野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所以才会立这种东西。 恐慌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 江野赶紧解释道:“没事的,桥桥,我真的没事,这是十八岁那年立的。” 晏桦不信,神情紧绷,并没有因为江野的话放松下来,厉声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东西?” 声音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恐惧。 江野只好翻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是他的各种体检报告。 “真的没事,你看体检都没问题。你别急,桥桥。” 晏桦急促地拆开体检报告,看着各项指标,均在正常范围内,除了肝火太旺。 “这一项真的没问题吗?”晏桦指着报告严肃地问道。 “不许撒谎。” “真的没问题。” “多喝点绿豆汤就好了。”江野又不安分地咬着晏桦道:“或者桥桥帮我泄泄火更有效。” 晏桦一看他还有心思说这些,就知道八成是没问题,只是仍然心有余悸,不放心地问:“为什么会立遗嘱?” 江野把晏桦按在床边,轻笑道:“之前店里出事那段时间,我总是流鼻血。” “为什么总是流鼻血?”晏桦仍由江野的动作,眉宇间满是担忧。 江野神情滞了滞,不太好意思道:“因为那段时间太想桥桥了。” 晏桦还没反应过来,“你那段时间天天跟我在一起,想什么想?” 江野声音扭捏,将头埋在晏桦颈窝处,在亲吻的同时含糊不清地说道:“就是天天看到才想啊,什么都不能做。” 青春期最躁动的年龄,和喜欢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还得自己隐藏的心思不被发现,只能憋着,过过眼瘾。 尤其是夏天,晏桦还不知道江野的心思,在家穿得又少,毫不避讳,天天在人面前晃来晃去,可不得把人憋出鼻血。 晏桦听了解释后,没好气地推开江野,合着想这些,怪不得肝火旺。 江野被推开后又缠上来,笑了笑,“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得什么绝症了,想着要是真有什么花钱的大病,我就不治了,得把钱和房子都留给你。所以就去立了遗嘱,进行公证。” “好不容易你才过得好一点,不能因为我都毁了。” 晏桦渐渐说不出话了。 “以为流个鼻血就绝症了,是不是很傻?” 想起那段时间,自己惶惶不安,以为得绝症,陪在晏桦身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 相比于死亡的恐惧,他更怕晏桦为了他的病倾家荡产。 他的桥哥一定会毫不余力地救他。 如果因为他而毁掉了晏桦的生活,这比让他死更难受。 如果真有什么绝症,他得把所有的钱房子都留给晏桦,然后自己默默离开。 至少他的死能让晏桦过得好一点。 晏桦睫毛颤动,眼睑半合,回答道:“不傻。” 他不知道当时江野是以怎么样的心情去立遗嘱,但是如果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会做出和江野一样的选择。 不能拖累对方,因为对方过得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晏桦捏了捏江野高挺的鼻梁,不放心问道:“现在还流鼻血吗?” 总是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好事。 “桥桥帮我泻火,我就不会流鼻血了。”江野蹭了蹭晏桦说道。 “不是还没到你定的黄道吉日吗?”晏桦斜了他一眼。 “和上次一样好不好?”英气的剑眉下那一双亮如星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下的人。 晏桦没有拒绝,只是说:“把遗嘱放回去,我不想再拿出来了。” 晏桦这辈子都不会给自己拿出这份遗嘱的机会。 江野利落地翻下身,将遗嘱压在箱子最底下,这份遗嘱每年他都会更新一次,名下的遗产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增多,唯一不变的是遗产继承人这一栏的名字永远是晏桦。 死亡是一个人永远都无法逃避的问题,江野也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死亡,他在世上唯一不舍的只有晏桦。 他时不时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出了意外,那他一定要保证留下的财产足以晏桦后半生衣食无忧。 所以他要不断努力向前跑,跑出晏桦和他光明灿烂的未来。 就算晏桦不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在了,至少晏桦的未来必须平坦顺利。 两人没什么亲戚,过年也没什么事,一直在家里。 晏桦会在沙发上看电视,玩游戏,江野则靠在他身边陪他打游戏看电视,晏桦不想玩了,他就在旁边敲代码,赶业务,他和小武一直在外面接项目。 消息框里,小武发来个和客户的聊天记录吐槽。 【这SB提的什么需求?】 【大过年的都不让我安静!!!】 后面还跟了几个愤怒发火的小黄人表情。 江野看了眼记录,手指在键盘上轻快敲了几下回复。 【客户毕竟是客户,尊重理解。】 小武皱着眉头看着江野的回复,挠了挠头。 不是,是谁上次嫌弃这个客户太蠢,不想再和他对接,考虑不做这个项目,怎么现在突然就尊重理解了? 小武想不出理由。 【加钱了?】 【没有。】 没有还尊重理解,江野被喂迷魂药了? 而迷魂药本药此刻还正在家里吃水果,全然不知自己的影响力。 初四晚上,晏桦坐在沙发上看着江野在为即将到来的黄道吉日做准备。 他视线跟着江野一趟趟来回,不由得变得紧张。 谁做这种事还挑日子? 江野就差沐浴焚香了。 “等会一起去洗澡。”江野走过来期待地对晏桦说道,“洗澡完差不多刚好过零点。” 哦,沐浴焚香这一步也到了。 晏桦不自然地嗯了一声。 热水倾泄而下,窄狭的隔间内挤进两个成年男人更显得拥挤。 这是晏桦第一次在灯下清楚地看见江野的身体。 从前两人都是在漆黑的床上,被子里,视线昏暗不清。 那个瘦弱满身伤疤的小孩已经长成高大健壮,结实有力,浑身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人,足以成为晏桦的依靠港湾。 江野耐心体贴地给晏桦做好所有前期工作,在零点后将人带回卧室。 黄道吉日已经到了。 晏桦还是喜欢在暗处做隐秘的事情,江野了解他的的各种习惯,关掉卧室的灯,拉上窗帘,确保没有一丝光线。 晏桦躺在床上视线扫过床头柜上的药,提醒道:“记得吃药。” “今天真的要吃吗?”江野抵着晏桦额头问道,他现在已经跟吃了药一样亢奋激动,心快从胸腔跳出来了。只是顾念到晏桦第一次所以极其克制,没有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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