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嘞,去吧去吧。” 南有岁出门的时候恰巧看见江应浔的一点身影,连忙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前,说道: “哥哥你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 “你看看时间。”江应浔抬起手臂给他看腕表,见他眯着眼睛看得很仔细,低下头继续道: “念出来。” 南有岁嗫嚅了一声,他有点诧异, “竟然都这个点了,和舍友聊了这么久啊……感觉还没到学校多久。” 走廊里的光并没有很亮,显得人有些灰暗,江应浔看着他的表情,和他靠得很近,轻声说了一句话,像没有重量的云雾飘在空气里。 “我没听清,哥哥你说什么?” “乐不思蜀,”江应浔特地强调了一下这句话针对的对象, “你。” “我哪有。”南有岁不同意他的形容,忽然听见身后响动一声,他立刻回头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看见是舍友,他露出明朗的笑容,用了挥了挥手,还叫了南有岁的名字。 南有岁回应了他,挥动的手臂的样子像个小机器人一样,他微微笑着,回过头再看江应浔的时候依旧保持着笑。 “这么开心?”江应浔挑眉问他,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那个所谓舍友的背影。 “他们都挺有意思的。”南有岁诚实道。 “嗯。”江应浔的回应不冷不热的,又叮嘱了他一些注意事项,聊的内容也差不多了,彼此缄默了几秒,他又开口道: “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忘记带了什么。” 沉思了好一会,南有岁按照物件的大小细细在脑子里罗列一番,没想出来有什么是被自己遗忘了的,他摇摇头, “忘了什么?” 江应浔轻轻地扣了下南有岁的额头,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的触感。接着他感觉到江应浔握起自己的手臂,没用什么力气将自己的手心掰开,往里面塞了一个冰凉质感的东西。 借着光,南有岁看见一把钥匙,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了,他攥着钥匙将它收回了自己的口袋,又恍然大悟道: “就算没带钥匙,我也能记得门锁密码。” “密码是什么,背一遍。”江应浔说道。 南有岁毫无压力地说了出来,有些小得意, “哥哥的生日,我怎么可能记不清。” “回答得不错,但很可惜,我最近把密码改了。”江应浔的嘴角扬起一点弧度,逼仄的楼道角落里,似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规律,有如潮汐一般。 “改成什么了?”南有岁的眼睛里多了些不敢相信,声控灯灭了下去,环境比之前更昏暗一点,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布料感受着那把钥匙。 江应浔最后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离开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但并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笑声。 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南有岁还在想着为什么江应浔要突然改密码这件事情,他靠着身体记忆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眼前倏地出现一个来回晃动的手掌。 “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也说给我听听,正好我无聊,邓朔那个搞个性玩摇滚的背着他的时尚单品出门了。” “呸呸呸,嘴没个把门的,嚣张死你了。”另一个舍假装嫌弃他的样子,又对南有岁说道: “你刚说话那人谁啊?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女朋友,好奇瞅了几眼,越看越不对劲,谁家女朋友有一米九,给我吓一跳。” “真的假的,什么女朋友,全世界只有我单身是吧!” “我看你是有病,没听见我后面说了什么?重点是这个吗。”他“去去去”了好几声,锲而不舍地问道: “他和你什么关系。” “我哥。”南有岁给他们简单介绍了一下,说他也在N大上学。 “这不是巧了,改天什么时候也认识一下?”他很自来熟,社交就像空气,失去社交就无法生存。 南有岁点点头,默默给他画了个大饼。 适应了几天校园生活之后,南有岁被舍友拉进一堆人之中,蜿蜒的道路看不见尽头,人山人海,所有的小圈文化在这里都体现得淋漓尽致,音乐声震动着身躯,他们很热情地进行着社团介绍。 “学弟学弟,别走!”头发随意扎起的女生一时着急都忘记手里还拿着大喇叭,一嗓子嚎得周围人都听见了,他们捂着嘴笑,和她开玩笑让她别太激动,小心摔倒。 “拜托,来我们音乐社吧,就你这张脸,光是站在这,肯定就有很多人过来询问,这简直就是我们音乐社的门面招牌。”女生放下喇叭,小跑到南有岁的面前,喘着气拽着他的衣角。 “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学弟还没同意,你就先我们音乐社上了。” “边儿去,懒得跟你说。” “啊,我吗。”南有岁呆呆的,他光顾着看另一边了,专注之下把别处的声音都屏蔽了。 “对对对,你先别动,手机拿出来,打开微信,没错就是这样,然后扫上我的。”她非常速度地打开自己的个人名片, “叮”一声,她随意地摇了下头想把掉下来的头发甩到一边: “非常好,加上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拉你进群,不许逃跑!” “哦还有,我叫方湾,随便叫,别客气。” 南有岁什么话也没被允许说出口,稀里糊涂他就进了群,群消息一瞬间被弹射出来,看得他眼睛都花了。这完不算还,方湾偏偏把他留在了这里,给他一个小马扎,让他就坐在这里,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但是人不能离开。 烈阳下,南有岁穿着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色上衣,脸被晒得有些红,在一群人之中皮肤白得晃眼,清瘦的身型充满着少年气,由于太阳的原因,他的眼睛半睁着,睫毛在眼下落下一层单薄的阴影。 “戴上,拿着。”方湾将自己的太阳帽放在了他的头发上,往他手里塞了一瓶冰水。 在完没有还全戴上帽子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了太阳帽上还有个蝴蝶结,他握着不断冒水珠的冰水陷入了沉思。 见到这边的确是忙碌了很多,南有岁也不坐着了,帮着方湾忙点什么,终于等到结束时间的时候方湾伸了个懒腰,背上自己的书包,手里拿着一沓资料,说道: “带你去我们的活动教室看看,待会看到他们可不要被吓一跳哦,哈哈我开玩笑的,还是很正常的。” “看我拐回来了什么样的乖乖仔。”方湾打开活动室的门,喜悦都快成声音里溢出来了,只不过下一秒表情就变僵了,她“咳咳”一声。 南有岁看见几个人似乎是扭打在了一起,表情些许狰狞,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饶谁,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差点恢复成原始人本身。 “小打小闹,不用惊讶。”方湾拍拍南有岁的肩膀,走过去毫不客气地踹了某个人一脚,把他踹到抱着自己的脚不停地说: “疼疼疼,姐你今天又吃菠菜了?” “闭嘴。”方湾嫌弃道。 “诶这是?”他揉着自己的脚腕,忽然和南有岁对上视线。 方湾和他们介绍了一下,声音里有些嘚瑟,又对南有岁说道: “他们都欠欠儿的,和它们说话不用太客气。” “你们好。”南有岁还是非常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必须得好,来了就是一家人,甭拘谨,你叫我月一就行,他们都这么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正色道。 南有岁点点头,默默记住他的名字和长相。后门打开的时候,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再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舍友,两人都愣住了。 “哟,认识啊,还是舍友?世界是个地球村,这话真没错。”林月一左看右看邓朔手里的那把电吉他,眼睛都放光了,声音很激动道: “换了新的一把?” “对。”邓朔还给他亮了一圈自己的新宝贝,珍惜地抚摸了它一下,说道: “没想到舍友看起来挺安静,私下里还会玩摇滚。” “瞎扯什么,”方湾扶额, “乱七八糟的,我再给你们介绍一遍……” 插科打诨完毕,南有岁坐在一旁看着他们认真演奏,方湾说他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个校园晚会,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排练。 这几个人性格很好,在小群里有什么事情都会cue到他,完全不会因为南有岁加入社团的时间短对他态度冷淡,非常热情地邀请他当第一位观众,课余时间就会在活动室见面,甚至午饭晚饭时间都直接买到这里一起吃饭,他们的话很多,完全不会有尴尬的时候。 包容性很广,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不存在忌讳的东西,就像个可以任性休息的避风港一般。 “诶你注意着点儿自己表情管理。”留着蓝绿色齐肩发的男生站在南有岁的身边,他歪着头“啧”一声,偏过头说道: “无聊不?反正我是挺无聊的,每天就看着这几个人弹奏,有什么意思。” “滚你的。”弦被拨错,发出非常突兀的一声,全部垮掉。 “不管他,你会不会弹吉他,最基础的,我教你啊?”谈在星将挂在身上的吉他取了下来。 实话说,南有岁还是挺感兴趣的,每天待在活动教室里看着他们努力地练习,自己也受到了感染,甚至停下来的时候还会哼一小段他们弹奏出来的旋律。 这就和他热爱美术一样,好的事物都会让人情不自禁沉溺其中。 “姿势不对,你这样,嗯……手放的地方再移一下?”谈在星思索着什么,骨骼轮廓线条锋利,但五官却是柔和的。 南有岁按照他的指示认真地学习,注意力完全集中,手指累了抬起头的时候,透过后门的玻璃框似乎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一瞬间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手指误碰了琴弦,发出像拉大锯一般的声音,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拿起手机一看,没有消息。 “抱歉我去门外看一下。”南有岁起身拉开门,果然看见了江应浔的身影,看他朝着反方向走的时候,立刻加快了脚步的速度,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说道: “哥哥我看见你了。” 江应浔瞟了一眼握住的手,自然地松开了,说道: “我路过。” “我还以为你特意来找我的。”南有岁小声说着,以为是自己的猜想错误了。 活动室里的声音很大,鼓点震颤着地面,传到胸腔的位置,又传来了大声开玩笑的声音,南有岁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时候结束。”江应浔问道。 “快了吧,我也可以提前走的,哥哥有什么安排?”南有岁回答。 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响起,谈在星从里面走了出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们俩一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说道: “你们继续。” 江应浔说今天没有晚课,也没别的重要事情,问要不要一起回家吃晚饭,南有岁同意了,让江应浔等他一会,说完很快速地回到了教室,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刚背上的时候,谈在星又回来了。 “你们看起来很熟。”谈在星给出了这句判断,没有疑问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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