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忆起自己糟糕的经历,也不想看见别人也会受到这样的痛苦。 头一次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知觉,南有岁盯着明洋直到出神。 “南……”明洋抽噎一下了,他有些暴力地揉着自己的眼睛: “你来啦?” 扯出了一个很尴尬的笑容。 “嗯。”南有岁点点头,朝他靠近了一些,从书包里拿出抽纸给他递了过去,先行说道: “你还好吗?” “多大点事。”明洋笑笑,他抽出纸擦擦眼睛,有些歉意地说道: “真是对不起,本来说好了今天一起玩的,结果……” 他脑子迟钝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说道: “你没去沈……沈学长家里吗?” “我去了,但是他没有在家里,所以就过来找你了。”南有岁看着他的眼睛红得过分,手里捏着一张纸,伸出手臂帮他擦掉了流到脸颊上的泪水,抿了抿唇说道: “他刚才打到你吗?是不是很痛。” 明洋想笑,却也有点想哭,他摇了摇头,张开手臂抱了南有岁一下,一时没有说话,静默了很久之后他缓缓说道: “你都不问发生了什么吗,万一我要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也会相信支持我吗?” “会。”南有岁点点头,蹲久了之后腿有些麻,他换了个姿势,没管兜里手机的震动,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 “也许我真是呢。”明洋弯起嘴角,一种怪异的表情在他脸上呈现,他又自顾自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没什么,逗你的而已,其实……其实确实发生了一件,对常人来说很难理解的事情。” “别想了。”南有岁尝试安慰他,说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完全是受到了江应浔的影响,连他平日说话方式都模仿上了,想到这他很刻意地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 “坚持你自己所认为正确的。” 明洋点了下头,依旧保持着抱住膝盖的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份安静一直持续到急促脚步声的出现,还伴随着很快的呼吸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明洋,对不起。” 南有岁一抬头,竟然看见了沈祺,他遵从着自己的直觉,给他们让了位子站了起来,有些搞不明白地看着他们,一时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倾听。 “你不用道歉,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无关。”明洋又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握住沈祺伸出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他锤锤自己的双腿,说道: “你也没必要过来。” “不是这样的。”沈祺露出很复杂的神情,这是一种南有岁形容不出来的表情,知晓学习的词汇在这一瞬间全部消散了,脑袋变得很空,但他有种错觉。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沈祺手上握住的奶茶掉落在地上,汁液缓慢地浸湿了地面,形成更黑的一片,呈现的形状像是加了黑白滤镜的火焰,似乎很轻易地就能够将在场的人卷入其中。 他们说话的声音又小又快,南有岁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自己戳不破的玻璃屏障,于是离得更远了些,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江应浔的面容,只不过这种想法只存在了三秒钟,就被自己强行打破了。 “抱歉,鸽了你,实在是没想到,下次再约时间?”沈祺对他充满歉意地一笑。 “没关系。”南有岁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为了缓解气氛说了一句: “你们怎么说了一样的话。” “因为真的麻烦了你。”明洋将手里的一包抽纸还给了南有岁,非常诚恳地说道: “谢谢你。” 南有岁摇摇头,忽然看见他手臂上一条很长的伤口,什么也没管地握住他的那只手腕, “你受伤了,还在流血。” “哦。”明洋看了一眼,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像是习惯了一样,反倒是带着安抚性质地对他说道: “没关系啦,小伤,到医院的功夫都能痊愈了。” “这哪里是小伤……”明明看起来就很狰狞,幻想那条伤口在自己手臂上,应该很痛。 “让我看看。”沈祺皱着眉看着明洋的伤口,沉默了几秒,看了一眼道: “和我去医院。” “不去……”明洋态度有些执拗,视线瞥向一旁。 “去吧,自愈要很长时间,期间要忍受很多疼痛,如果有药物的加持,就不需要这么痛苦了。”南有岁垂下眼睛看他的伤口还在渗着血,虽然不知道明洋和他爸爸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痛苦,但总归是很令人窒息的事情,不然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沈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巴张张闭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点什么来,他拉着明洋说道: “谢谢你,你帮了我们很多,我会带他去医院的,不用担心。” 对于突然的感谢,以及他的话里有话,南有岁一时没有明白,机械地点点头,他说道: “好。” 背影越来越小,他们一直在说着什么话,距离靠得越来越近,快要贴在一起,南有岁起初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能听见他们细微的谈论声黏在浓稠的空气之中。 外面的喇叭叫卖声隐约出现,充当的作用像是蝉鸣,南有岁打开锁屏,看见江应浔给他发送的消息,还没点进去,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地就抬起了头,他看见沈祺和明洋拥抱着亲吻在一起。 杂乱的绿色树叶下,两个人的身影就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永久停留在了南有岁的眼睛里,他怔楞着,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缓慢下坠,心脏停了五分之一秒,却像是经过一场漫长的中世纪那样,有一张隐形的网正将他慢慢地收紧,渗入血肉与骨骼,淤积在心底的位置。 所有的困惑都在一瞬间得到了解答。 暂时将周围的世界忘却,他遵循内心的导航,坐上地铁途经N大,走过那条后来才熟悉的道路,回到了熟悉的房屋,他趴在自己的床上,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准确来说,是没有感受。闭上眼睛猛然睁起,他才想到江应浔好像给他发了消息? [Saros:上午的考试十一点半结束,需要我去接你吗?] [Saros:你在哪?] [Saros:回消息。] 这几条消息的时间间隔很长,一看时间都已经十二点多了,他立刻敲着屏幕想回消息,却听见大门口传来轻微的开锁声音,南有岁惊坐而起,他歪着脑袋想看那边是什么动静,见到是江应浔之后,他扔掉了手机,带着些歉意地说道: “我没看微信。” “嗯。”江应浔站在他的面前,什么多余的举动也没有,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忽然说道: “发生什么了?” “啊。”南有岁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自己的表情太夸张了?他有些心虚地说道: “没什么啊。” 江应浔微微皱着眉,显然不相信,他没表态,转了个方向想去厨房,随口一问: “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说完之后南有岁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掉进了陷阱,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然而于事无补。 谁聚餐完了回来还需要再吃一顿啊。 但江应浔没有戳穿他的意思,也没有追问,反而真的只是去了厨房,又返回了一趟到客厅对着南有岁的房间里说道: “过来。” 南有岁从床上爬起来,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进了厨房,油烟机的声音很吵人,他站在一旁看着排列在台面上的食材不知所措。 “帮我把这盘清洗一下。”江应浔出声,伸出手指示意一下。 “嗯。”南有岁照做了,有些纳闷,毕竟平时日江应浔是从来不会让他进厨房帮忙的,有时候心血来潮都会被推出去让他等一会。 这种尴尬的沉默让南有岁忍受不了,他用余光瞟了一眼江应浔,装作闲谈似地说道: “我看见明洋和他爸爸吵架了。” “因为什么。”江应浔的回答一针见血,没有太在意的样子,接过南有岁手中的餐盘,见他没有回答,偏过头看他一下。 “我不知道。”南有岁说了谎,没什么底气,边说边查看江应浔的神情,说了别的转移话题, “只看见吵得还挺凶的,明洋还受伤了,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去医院。” “然后呢。”食材入锅的时候发出激烈的噼啪声,油滴溅起,南有岁站在旁边没注意被溅到了一下,滚烫的感觉侵蚀着他的皮肤,他抬起手侧一看,并没有发现什么红色的痕迹,好像只是错觉。 “没看见别的?”江应浔补充说道。 “我应该看见什么。”南有岁已经学会了将问题抛回去,他从站在江应浔的右边换到站在了右边,呆呆地看他的手。 谁也没有说话。 午饭南有岁并没有吃多少,帮着江应浔收拾完之后他要回自己的卧室,他拉上了窗帘,换成睡衣之后他躺在床上,盖了薄薄的被子。 敲门声响起,江应浔走了进来,帮他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床头,说道: “你的钥匙忘在了进门的柜子上。” “噢。”南有岁稍微起身意思了一下,暖光作用下他打了个哈欠,屋子里是温和的睡眠香薰味道,他抱着自己的被子,小声说了一句, “我要睡了。” 江应浔微微点头,手放在灯光按键上按了一下,整个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窗帘的遮光效果的确很好,正午时分像是夜晚一样。 “哥哥。”南有岁看他半转过身的身躯,轮廓分明,整个身体沉浸在昏暗之中,只是看不清眉眼的表情,他垂下视线道: “其实我看见明洋和沈学长亲吻了。” — 走上正轨了,开窍进度……(我也不知道多少)
第48章 光与颜色 江应浔下午还有场很重要的考试,拖到现在时间已经很危险了,而南有岁那句话似乎也没有什么非要急迫回答的必要性,或者这样说,它太重要了,像是一个钩子,有心者轻轻一扯,就会钓起来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就像冰川最好只露出一角,藏在深海里的部分就该好好待在原处。 一阵动作窸窣后,屋内异常寂静,房间里也黑得吓人,伸出五指都看不见的那种,南有岁身体上很疲惫,精神上却迟迟进不了状态,床头亮白的光射向屋顶,他微微眯着眼睛看见是明洋发的讯息。 [明洋:对不起,不能一起约饭了。] 南有岁想说没事,反正事情解决了之后下次有空的话还能再改时间,但明洋又发了一串字过来,这让他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手指保持着僵硬的状态停滞着,都忘记还要眨眼了。 [明洋:我不要待在N城了,我早就想好了,所以也不能算是冲动吧,其实我和我爸的关系很差,他以前打过我,因为……没事,都过去了,他现在还行,但我依旧讨厌他,有段时间我光是待在N城就觉得很窒息,想逃,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 [明洋:再和你说一个事情,我是色弱,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看到的事物不同,我不知道你们的世界是什么样,也没法让你们感受我的世界。从小我就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严格来说色弱这件事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实际上我真正想说的是,我喜欢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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