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谢。”祁硕僵硬的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风吹的缘故,鼻子一酸眼眶又湿了。 “谢个屁。别哭了,再哭不好看了我就不要你了。” 祁硕擦干眼角的水笑了一声,“滚。风吹的,没哭。” “那走吧!手塞我兜里!我们一起回家!”林琛蹦蹦跳跳地走了几步。 祁硕失笑着乐了几声,跟他旁边两人一起往前 特傻。 但也挺开心。 到家后林琛洗了些梨,再去找祁硕时见他已经在床上躺下。 走了会还好,刚躺下脑子里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眩晕,螺旋转圈似的劲很快上来,心脏都有些跳的不舒服。 林琛刚要打算关门出去时祁硕叫住他:“我没睡。上来陪我躺会吧。” “好嘞,来了。”林琛爬上床坐在一边。 祁硕强撑起精神头坐直身子,裸着背靠在林琛怀里,林琛给他盖好被。 “知道你热,不盖容易感冒。”林琛说。 祁硕说:“说说你的过去吧,我想听。” “我的?” “嗯,就当哄我睡觉了。” 林琛一只胳膊拦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抓着胳膊,拇指指腹摩擦着伤疤,“好,现在到林琛睡前故事会环节。” 祁硕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做出仔细听讲的样子。 “让我想想,我小时候好玩的东西挺多,你真要我说我还一时想不太起来。啊对,说说我学琴吧。我爹是嫌我闹腾,为了让我静下来送我去学琴,学是学了,老师不在我就趴钢琴顶上弹二泉映月。” “你是挺闹腾。”祁硕说。 “再大点十五六岁,也挺好。上课打球,每次考试回家,我爸准能烧一大桌菜,他喜欢带我吃各种好吃的,不管是旅游还是家里。他对我是散养,只要我别在外面整出后半辈子的档案问题,他都不管我,我干什么事他都让我自己去做,然后自己花钱支持。他人真的很好。” 父亲虽没有看着他最后成人,但的确给了他最好的童年与青春。 林琛揉了两下祁硕的头发接着说:“再然后,意识到了我的性取向,就去小网站找片,是喜欢男的。但你能懂吗,半硬不硬的时候找片最痛苦,他妈就是找不到对胃口的,要么丑要么小要么吵。” 祁硕拍了下林琛手背,“得得,看片给你看出心得来了。不良爱好从小培养是吗?” 林琛戳了下祁硕的腰,反问道:“怎么了?你没看过吗?” 祁硕困得快要阖上眼,被一戳稍微清醒了点,他低声呢喃着:“没有,谁跟你似的,都研究这样了。” “我不信,你不诚实。”林琛手指在祁硕肚子上轻轻画圈,“不过以后我不看了,我想着你就行。” “流氓。” 林琛抱紧祁硕的腰,下巴靠在祁硕有些热的肩膀上,“再之后,我就遇见了江北昇,我们俩混子在一块混。” “给你表白那个,那陈文轩呢?”祁硕问。 “嗯,那都闹着玩的,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没见过那哥们,他人还行,就是脑子缺根筋。陈文轩……他俩之间又是个事。陈文轩看不惯江北昇,江北昇看不惯陈文轩,他俩经常大眼瞪小眼,我就看着他俩在那块瞪眼,也挺有意思。” “他不是,那圣诞树是。”祁硕嘀咕一句。 林琛咯咯乐了两声,“辞希啊,啊是,是谈过,一开始我瞅他白净挺单纯,就处了。那时候可纯情了,也就拉了个手。不过处下来,还是不太行,不合适。” 本来祁硕快要睡着,这两个字硬生生让他瞪大眼从林琛身上起来,他扭头审视起林琛,“昂。白净,单纯,纯情。挺好。现在回忆初恋是不还挺惋惜?” “是啊!”林琛故意逗他一下。 祁硕蹬了蹬被子从林琛怀里坐起躺回自己枕头上,林琛无奈地笑了笑躺在他身边往后背贴了贴,“别别,这脸都拉地上了,我赶紧给你捡起来。”林琛抓着两把空气就往祁硕脸上糊,祁硕拱腰从他身边挪开表示不理睬。 “哎呀,逗你玩呢。都有你了,还惋惜旁人干嘛?”林琛抱回祁硕把人塞怀里,猛亲着他的脸,太大力都嘬出来了几个红印。 “祁硕,我好喜欢你。” “哦。” 林琛用膝盖顶了下祁硕屁股,“别装死,表白呢给个回应。” 祁硕闷声点头,“喜欢。我也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有一种我没见过的劲,我很喜欢。” 祁硕翻过身看着林琛,继续听他说。 “我爸去世后我什么也没了,我是一个人乱七八糟地过了两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林琛又问了一遍。 “我有劲。”祁硕说。 林琛有些无语,他骑在祁硕身上隔着被子捞起他的腰,“你信不信我把你卷被子里面撇楼下去。” 祁硕被逗笑,“这不是你说的吗?” 林琛整个人趴在祁硕身上压着,“那你忘了我重说。” 祁硕亲了下林琛嘴唇,乖巧地眨眨眼:“好的,已经忘了,你说吧我听着。” “操!傻逼啊!”林琛笑得彻底绷不住了,从祁硕身上滚下来回到自己位置上。 傻笑了半天林琛后背出了一层汗,身上也闹得有些热了,缓了一会后他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柱说:“你在的时候我心安。我叔是个很自由的人,他自由的有点病,我哥脑子也没多正常。也许人跟人之间真的有磁场,我跟你在一起有种归属感,我心里踏实,我能确定有个伴儿在陪着我。所以祁硕,我们能一起走到很远的地方,总会离开这里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再给自己整伤疤了,答应我。” 祁硕快睡着了,昏沉中只知道林琛说了很多,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听太请,在彻底进入深睡眠前哼声应了一个:“嗯。” 林琛看着祁硕没了动静稍稍松了一口气,吻了吻他的鼻尖给他盖好被,很小声地下床出去关了上房门。 祁硕做了一个清晰又模糊的梦,一直到天黑他都没醒。 林琛自己简单炒了一点菜吃完,这个房子算是县城稍偏的地带,夜一深周围便会格外安静。今天一天的事让林琛晚上一个人有些坐不下去,他套上棉服出门下了楼。 天空只有山边还剩最后一小条的光亮,林琛进了一家小卖铺,看着货架上一排没见过的烟,他挑了一个挺有地域特色的黑蘭州付了款。 林琛刚出店站在门口撕开烟盒,一个佝偻着腰的大爷拦住他,“小伙,能麻烦你帮我存个钱吗?”年纪过大的人说话声线都不稳当。 林琛侧身就看见旁边农行的ATM机,又低头瞥见脚边的一个担和两个空篮子,只有一个篮子里剩着俩柿子。他随即将烟和塑料膜一起塞回兜里,点头应着:“行。” 林琛一把拽开银行的玻璃门,看着老人布满老茧的双手颤抖着在兜里掏出来一团卫生纸,一点一点打开才看见里面藏着很皱的二百块钱。 老人的动作很慢,他怕林琛着急边找边有些窘迫地抬头看了好几眼,林琛见此安抚他:“您别急,慢慢找。” 在林琛接过老人的卡和钱时,老人一个劲地给他说谢谢,顺便出门拿起篮子里剩的俩柿子塞在林琛手里。 “家里就我一个人,卖柿子赚点钱给孙子转过去念大学。这里剩俩,你拿着吃吧,都是我家地里种的,没农药。” 林琛来不及拒绝一个柿子已经进兜了,他只能笑着应:“啊啊,没事没事。” 林琛将卡插进卡槽熟练地点着按钮,输密码的时候老人毫不犹豫将写密码的小纸条递给了他。 这份陌生的信任让林琛有些震惊,他蜷了蜷手指接过,很快存好钱将最后的余额按出来给老人指着说:“看这里,一共是四百一十七,都存好了。” “好好,谢谢,谢谢。年轻人念过书就是厉害。” 林琛将卡取出,目送着老人出了银行,已经挺不直的背重新挑起两个空担子离开视线。 黑夜完全到来,天边的那条亮光早被遮盖,街头的树枝光秃秃的摆着枝干,在这个冬夜里仿佛过得很难。 四百一十七的存款,在大学里甚至买不来一只名牌的鞋,而在这个冬天摆摊卖一天的柿子也只能赚二百而已。 所以苦难的意义是什么呢? 林琛蹲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扒开柿子皮,熟透的果皮一剥就掉,啃一大口果肉鲜甜软糯不带一丁点涩。 吃完两个甜柿子林琛重新掏出烟盒,烟草入口新的一种苦让他不禁挑起眉毛。 这种烟的味道很奇怪,进入口腔不冲不辣也不呛,却充满了苦。 烟头在手里烧得很快,林琛吸了好几口再三确认的确是苦。 是很踏实的一种苦。 林琛的思绪望着影影绰绰的树影有些空荡,在踩灭两个烟头后才重新从台阶上站起身。 回去的路上林琛怕祁硕醒了饿,在附近的小夜市里买了一个炸饼夹了几样菜。 开门进屋后才发现房间内所有灯都暗着,他估计到祁硕一直没有醒。 林琛将饼放在冰箱里洗了手上床,他躺在祁硕身旁,盖了半个被在身上,背靠着祁硕玩手机。 手机光调到最暗,他静音刷着短视频,只能听见路边车辆来回行驶声和祁硕安稳的呼吸声。 夜里十点多时祁硕醒了,被惊醒后眼眶湿润。 好像做了一个跟火有关的噩梦,大风吹起大火胡乱地在原野上闯,烟灰像雪布满半边天。 像一个荒诞离奇的预言。 祁硕睁开浑浊的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厚重的窗帘,房间内没有半点光源,漆黑一片。他抓了两下身上的被子,心里的慌张更多了。 他还回味着那场记不太清的噩梦,林琛察觉到一点动静翻了个身,床吱呀响了一下。 祁硕这才回过神来。
第63章 我超级无敌讨厌你 “醒了?”林琛关了手机按下床头灯小声地问。 “嗯。” 林琛的手一只手曲起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轻点在祁硕的额头,到眼角时摸到湿湿的,“做噩梦了吗了?” 祁硕在被窝里碰了碰林琛的手,“没。打哈欠的眼泪。” 林琛顺势抓住他的手问:“我买了炸串,吃吗?” 祁硕后脑勺陷在枕头里晃了两下:“不想吃,不饿。” “头还晕吗?” 祁硕没再应林琛,侧过身胳膊一挥手臂放在林琛腰上紧紧抱住,林琛的手在他弓起的后背上来回划着脊柱线。 林琛只听见祁硕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又往自己身上贴了贴,闷声地说出了一句:“你在。” 然后就又安静下来,没了动静。 林琛轻拍了两下祁硕的后背,抬起脖子亲了亲祁硕的脸。时候也不晚了,他们依偎在暖哄的被窝里,林琛盖上了乏力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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