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出门一天忘了给芝麻糊留饭,进门芝麻糊饿着肚子气急败坏地冲着他叫了好几声。 林琛开了两个肉罐头它才算消停,他躺回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突然记起好像卡里还存着祁硕的一万块钱。 他打开手机银行看了眼,里面存着一分没动的三万。 还有两万块是他的生日礼物。 这是没打算要了? 两万一万再一万,就这么撇下四万块钱跑了?他疯了吧。 分手后一夜暴富了,啧,怎么还有点恍惚呢。 有种被车撞上天飘在半空飞的恍惚。
第112章 预备式留念 下了火车迎面吹来一股黄沙迷住祁硕的眼睛,他背对着被黄土覆盖的山揉了揉眼角,内心毫无波澜地走下楼梯出站。 心里总感觉缺点什么,但细想想,好像一直都是一无所有。 冷空气下移,祁硕直接走去了林琛住过的公寓。 公寓有大半年没住了,房间里灰挺大,祁硕掀掉盖在床上的塑料袋,随便团在一起丢在角落。 “咳!” 他从包里找出一盒药,掰了几粒吃下。 手机自动连接好家里的WIFI,他躺在床上划了划屏幕。 坐车太久还有点头晕。 该说不说,呆家里是很心安。 祁硕在床上翻了个身抱了抱被子,鼻子埋在里面使劲嗅了嗅,努力汲取着那一丝微乎极微的气息。 估计是回家路上受凉感冒了,第二天祁硕就发烧了。 他闭着眼在被窝里发抖,本能性地将手放在后背下面慢慢捂着。 39.2的身体滚烫,手脚却是冰凉的。 头疼欲裂的他挺到中午才费劲地从床上爬起,在一堆空着的药盒找了一粒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布洛芬。 热水壶里没有水,祁硕在水龙头接了杯自来水,咽下这粒药。 最近吃药吃的嗓子疼,他喝了好几口水才顺下去药片,又打了个哆嗦拖着步子走回床上。 他无力地甩了两下温度计夹在腋下,闭眼迷糊地睡了过去。 再醒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房间里蒙着厚重窗帘分不清时间,但身体稍微好点了。 温度计在睡觉中滚在床上,他拾起再次甩了甩夹好。 是降温了,38度比39度好受一点。 手脚慢慢热了起来,祁硕踢开被在床上晾着腿,身上的伤痕也在黑暗中全部暴露出来。 又一个清晨,祁硕被饿意叫醒,他赤裸着上身醒来。 头还是晕,但休息了一夜好了不少。 “阿嚏——” 确定是感冒了。 西北秋日的大风并不善解人意,祁硕裹紧大衣走在风中。 他在十字路口旁的馍馍店里随便买了一个电烤饼,刚烤出来的饼拿在手里还热乎。 他拎着塑料袋过马路,在枯槁的河床台阶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远处无垠的黄土成线画满了半边天,祁硕咬了口没什么滋味的饼。 也就这样了,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以逃离摆脱的心态离开了一年,看到了新的山与从未见识过的海和平原,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好。 可脚步走得越远,心里的枷锁就勒得越紧,挣脱不过煎水作冰。 徒劳。 祁硕搓了搓手上的珠子,沉香清幽的蜜香眷恋在指尖,这里面存着他见过唯一的、新的世界。 美好的像一场梦,病中的黄粱美梦。 吹了一会风头又开始涨了,祁硕冰凉的手摸了下额头。 又烧了。 回家吧。 起身的一瞬间祁硕的脊柱酸软,身体像一把弯弓般蜷缩着。 他隐约感觉到几滴汗水从脸侧滚下,紧接着眼前一黑,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睛就是医院了。 老院区的蓝玻璃挡在眼前,输液瓶里清澈的液体往下嘀嗒着,瓶壁上映着一个白炽灯的小光点。 破旧的三人间病房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祁硕整个后背都塌陷在床里,他手臂撑着床垫艰难地坐起身。 没一会病房进来一位白衣护士,她将祁硕的诊断单放在床头柜,“路上有一女生看见你打了120送来的,现在好点了吗?” 祁硕抿了抿嘴唇,“嗯。” 护士接着说:“你没什么大碍,挂两天水就好了。平时饮食方面也注意点,你血糖低并且营养不良,再就是感冒发烧。这体温计你先夹着,量完告诉我一声。” “嗯。” “待会来护士站量个体重测个血压。” “好。谢谢。” 瓶子里的液体还有一大瓶,祁硕在腋下放好温度计。 没一会他的手机铃声响起,祁硕一看是扬风的消息,但语音条是宁姐的:“我出门时看见你了,醒了给我回个消息。” 祁硕单手敲下键盘,[醒了,谢谢姐。扬风怎么样了?] 扬风:[刚出院,好点了。你照顾好自己,改天再聊。] [好。]祁硕又熄了屏幕,轻轻叹了两口气。 最近忘了吃饭了。 好像从坐车开始就没怎么吃,吃什么都没味,食欲也不高。 回家又直接睡了,就今天白天啃了半个饼。 但估计是挂了水的原因,这会胃里饿得能感到难受了。 祁硕取下温度计旋转着看了眼刻度,37°,退烧了。 一个人呆在这偌大的病房里他心里着急得厉害,在床上坐不住只能闭上眼强行装睡,躺了一会就魇在了噩梦里。 没人看着药瓶里的液体,等祁硕自然醒再睁眼被半管红色鲜血吓了一跳。 “操。” 他的大脑瞬间强制性开机,直接剥开粘在手背上的胶带,自己揪了针管。 他从架子上取下输液瓶,拿着瓶子和管丢进了医疗垃圾桶里。 饭点的食堂没多少人,祁硕随便买了份炒土豆丝,咬一口都是夹生的有些喇嗓子,他勉强吃了半盘。 下午他回了公寓,他将衣服往紧裹了裹,开门进屋。 深秋时节他们这边没到供暖的时候,房间内阴森的让他发抖。家里他翻了翻只找到一大包零食和泡面,这是他暑假回家时林琛买给他的,一直都没怎么吃。 他掏出一袋干脆面扯开塑料袋放嘴边咔嚓咔嚓嚼着,水龙头上接了杯自来水。 他没多想什么,只是自己懒,懒得动,懒得收拾,懒得吃饭。 他坐回床上打开手机刷着朋友圈,好几天没玩手机今天竟然能看到林琛的朋友圈了。 看来林琛把他从黑名单里捡了出来,只发了他在酒吧喝酒的定位。 “要是真想男人我给你点个鸭。”江北昇在餐厅蹬了一脚林琛说,“别他妈吃点果盘发俩朋友圈,你他妈装啥呢?” “吃你的鸡胸肉吧。”林琛看着江北昇的饭都反胃,“你吃这东西你对象不管你吗?” 江北昇说:“为什么要管,这我自己的生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也是。” 为什么会喜欢祁硕,这一瞬间是最好的答案。 他们可以在一起好好吃每一顿饭,而不是活得像江北昇这种脑子里缺根筋的机器人一样,天天盯着碗鸡胸肉过日子。 每一件小事祁硕都会给予他最积极的回应,一点一滴堆积起来,成了现在无可比拟的回忆。 失去的回忆。 祁硕是他生活上的依靠,一起吃饭睡觉上课学习,那是他们在一起的生活,有彼此的生活。 也许他们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恋爱,但平凡的生活是实打实,像丢进水缸里的花泥,一点一滴的渗透了个遍。 他想祁硕了,想和他一起吃饭了。 翌日一早起来祁硕赶去医院,护士已经在等着他吊水了。 手背刚涂完碘伏他的手机响起,是陈文轩打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文轩说。 护士顺口问:“吃早饭了吗?” 祁硕回答:“吃了来的。” 电话里的陈文轩接着问:“你旁边有人啊?” “嗯。你刚说什么?” “问你什么时候上学!”陈文轩刚从上海回来就被林琛薅家里给祁硕打电话,听见电话的女声他就已经冷了脸,没好气地问出这句。 祁硕看了眼手背上已经扎进静脉的针和瓶子里装满的液体,“不知道。” 估计不会再回去了。 退学申请表他已经打印好了,等填完寄给导员,一切都会结束的。 陈文轩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怒气冲冲地骂着林琛,“听见了吧!旁边有人,女的。‘吃早饭了吗?’还惦记个der啊!他妈最好别来。” “操。”林琛瘪了气顺手抄起杯子,陈文轩立马夺过。 “别砸!三块钱一个可贵了呢。”陈文轩说,“就这么地吧,分了得了,人家都找好下家了,你恋恋不舍干嘛!再说了你还把人揍那么狠。该结束结束,这都过去整整两个月了,你何必呢!昨晚去趟酒吧吃果盘你他妈发俩朋友圈,谁看不出来你那点心思似的。” 林琛刚酝酿好的关怀被电话里轻飘飘一句给吹散了,“滚!” 祁硕躺回床上,打开手机,朋友圈刷新后是林琛第二条在酒吧的定位。 他没想好要去干嘛,他有年后去当兵的打算,部队里两年过去,等他退伍回来一切都会是新的。 再说吧,还没想好。 今天又睡过了,旁边床位新进来一个阿姨,阿姨摇醒他,帮他叫来了护士。 “出血了?” “嗯。”祁硕舔了下干燥已经发裂的嘴唇。 “一个人住,你下回按铃。” “嗯,谢谢。” 挂完水他没在医院多住,他怕住院,那惨白的墙让他难免想到精神病院里的日子,还好就只呆了四天。 回到家里祁硕迫不及待洗了个热水澡,洗澡时他看着镜子里后背的伤痕,简直丑陋至极。 他伸手在水汽缭绕的镜子前扣掉一层结好的痂,粉红色的皮肉露出又有鲜血慢慢渗出,热水猛地冲在伤口上他疼得一抖。 对了,当兵要体检,他的这些疤是过不去的。 看来得重新想了。 从浴室出来的祁硕穿好衣服掰了两粒坦度螺酮吃下,寸头干的快,毛巾一擦就差不多行了。 夜里祁硕坐在卧室书桌前,随意的针织衫将他清瘦的锁骨暴露出来。借着台灯的淡光他在柜子里拿出一张封存起来的16G内存卡,旁边放着林琛送给他的镜头。 窗外淅沥沥下着小雨,雨气再次给房间里增了几分阴冷。 祁硕在电脑里插上内存卡打开,这张卡里装满了他的过往,也是他和林琛的所有故事。 第一张照片是他在七年前拍的余晖,那时刚拿着一个三星的手机。 呆在山上就喜欢怼着余晖拍,总幻想着自己有天能走出去,看到山另一边的夕阳。 之前的运动会有人拍了短视频发在社交平台上,他们一起在操场奔跑的身影被记录了下来,祁硕特意地找那人花钱买了原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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