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一撇嘴,他脸色不好看, “这种欢喜,合适吗。”作为一个医生,应该平等对待每一个生命。这些道理他们都懂。 “你不用跟我讲道理,我只是告诉你大家怎么想的而已。”宴时宇语调平稳,倒是不卑不亢。 “江湛,”宴时宇在走廊里更近一步,压低声音问他, “你能够想象那里被烟头烫被刀子切过的感受吗?” 疼。 一定很疼。 到底有多疼,江湛没想过。 “我知道。”宴时宇停下脚步没再跟着他, “所以,我能够理解他忍不了越狱的举动。” 江湛还是被他的话语镇住了:为什么这个人每一次开口都能刷新对他的认知。 江湛心中一颤,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 宴时宇,他实在太善于伪装了。 两副面孔。 不,远远不止。 科室里,他孤僻骄纵冷漠地仿佛不能跟人共情。 工作上,他是玩命的狠角色,骗的主任团团转。 可是,在他一个人面前,完全是个偏执的变态。 但这张脸,他却川剧变脸一样转换,玩得熟络。 师父心梗命悬一线的时候,他自然事事顺着师父。 这次师父侥幸脱险,江湛不打算再陪他玩下去了。 “手术结束,去喝点儿东西?”江湛看着他,打算干脆把话说清楚。 宴时宇欣然点头。 吃一线长一智。 这次才不管这少爷过不过敏,江湛不会跟他去家里。 带进老徐的店里,老同学是店长。 他多了几分地主之谊地气势,要了瓶科罗蒂娜,酒单随即推给宴时宇。 “这位医生,您也要一样的吗?”老徐打量着宴时宇。这是江湛带到他这里的第四个人。 宴时宇微笑着, “江医生您随意,院里有事儿,我不喝酒可以赶回去,跟着坐坐就好。” 差点儿忘了,外人面前,他是个斯文儒雅又礼貌的少爷。 江湛心里草了句,佯装遗憾地撇撇嘴看着老徐, “忘说了,我这个徒弟沾不了酒精,我只能请他喝杯白开水。” 宴时宇腼腆笑着, “难得江医生请我,麻烦您给我一杯冰水。” 抬手不打笑脸人,老徐摇头离开,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宴时宇碰了下杯子,眼睛不离江湛, “辛苦。” 这是手术之后的礼节,江湛没躲。 宴时宇开口, “江湛,你把我约到酒吧,我可是要纪念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哦。” 江湛斜眼睨了他一眼,放下半瓶酒,点上一支烟,对着他吐起烟云,冷声一哼, “一杯冰水,这就算约会了?” 宴时宇抬手挡了下江湛故意吐过来的烟, “江湛,我还是个心理医生,不提醒你,你总会忘。”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江湛继续吐着烟。 “我是没法陪你喝酒,也没法陪你抽烟,但你想拿这些吓唬我,也太看不起我的真心了。” “你的真心?”江湛吸了口烟,一双桃花眸子凝着冰对着他, “之前靠着赵鑫德的托付拿捏我,这次赵鑫德没死成,你还有什么?”他直呼其名,生死也挂在嘴边。 宴时宇微笑着对答如流, “有很多。工作上力顶你,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家世背景,学士能力,哪一样配不上喜欢你?” “我脸皮够厚,尊严放得下,你说,我们之间还会缺什么呢。” 江湛不紧不慢,一直把整支烟抽到底才掐灭烟蒂。 “缺感情。”他桃花眸子一动,宴时宇不再说话。 “我对你没感情。”江湛虽然骂人,还是尽量避开会伤人的言辞,变态两个字没在这里说出口。 宴时宇双手握紧了杯子, “你封心之后所有情感都在事业上了,赵主任说过,我懂。” “不,你不懂。”江湛举起半瓶酒,一边喝一边抬起下巴对着墙上的海报, “我没你想的那么敬业。我没有感情给你,是因为我的感情都给他了。” 宴时宇勉强遮住心中惊讶,扬着的唇角慢慢放下,他扭过头看着墙上的海报,上面还有Kevin洋洋洒洒的签名。 “江湛你是为了拒绝我,开玩笑吧。他只是个演员,连大学都没上,我们是博士。”宴时宇言辞唐突,笑容也僵硬起来。 “你这话说的不幼稚吗。一下子没品的不像你了。”江湛放下酒瓶子,好像喝爽快了,抬起手背擦了把嘴。 宴时宇眼眶红了,刚刚心里一急的确没过脑子,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你跟他不合适,你为什么不信我?”他是真的急了。 宴时宇站起身一把抓住江湛的手腕,声音有些颤抖, “我比他会的多,能给你的体验也很多。我的身体比他多个选择。你喜欢抽烟,你可以边做边拿我掐烟头,我保证你能爽起来……” 还能更变态么……江湛眉头微蹙, “你之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没兴趣。也没有那些癖好。宴时宇你听着,你身上再多十个窟窿也没用。我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喜欢。” 宴时宇猩红的眼眸里带着威胁又阴森的寒光, “江湛,他是傅景烨,你根本不解他。我在警告你,绝不能是他!他不是真的喜欢你。” 江湛活到现在,也从来没把“喜欢”两个字放在嘴边,但这一刻他真的是豁出去了, “我喜欢他,跟你没关系吧。” 说出口的一刻,江湛自己也心脏漏跳了一拍。 喜欢他,竟然是这样不经意间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出了口。 宴时宇还争执地面红耳赤,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旁边多了个黑衣身影。 “宴医生,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欢江医生呢?”贺凯文戴着口罩,低磁嘶哑的声音也撩人心脾。 宴时宇双手攥紧了拳头,并没搭理贺凯文,即便这时,他也只跟江湛低语, “你故意把他叫来羞辱我?我暂时不动他是看你的面子。”江湛,我是真心的。这句话,他没在贺凯文面前说出来。 贺凯文突然出现,江湛也有些意外。 但这时,江湛自然地站到了贺凯文一边,替他圆了个谎, “我不但叫他来,还会跟他一起走。” 在两个人面前,宴时宇愤然走出酒吧。 等人走了,对着江湛,贺凯文犀利炯然的眸子微微垂下来,烧得通红的眼帘颤抖着挑了挑, “你刚刚跟他说的话……” 江湛被突然一问,咽了口唾液,想搪塞过去。 “烧成这样还往外跑。”他手背贴在贺凯文的额头上轻轻一触被烫的直接起身, “走。回家。” “回去你就欺负我烧糊涂了,不行,你不说清楚我不走。”贺凯文赖着就往江湛身上粘。 “先回家。我回去说给你听。” “不走,就不走。一步也不走。” “……” 江湛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磨不过撒娇的男孩子,穿上外套,悄悄半曲着膝,把人背了起来,随即喊老徐把厨房后门打开。 “上我这儿来一趟,还领个走后门的。”老徐笑着帮他拉开门。 江湛也不理他,毕竟背上的人不轻,怎么也是80公斤。 他出了门,慢慢直起背把人往上戳了戳,侧过脸问他, “冷吗?” 察觉耳畔有滚热气息袭来。 江湛没听清,又问他, “说什么呢?” “刚刚的话,想听你再说一遍。”贺凯文嗓音嘶哑悄然。 “我问你冷不冷。” “不是这句。”贺凯文沙哑的嗓音让人心疼。 江湛咬了咬嘴唇,蚊子哼的细声,唇齿轻启, “喜欢你。” “听不清。”贺凯文把下巴扣在江湛的肩膀上,耳朵凑在他嘴边。 “喜欢。” “怎么还带省略的。”贺凯文带着可怜巴巴的哭腔。 “喜欢你。”江湛把人往肩上顶了顶,吁口气又轻声说一遍。 这时一阵卷风缠着新叶子拂过江湛的风衣,春风惹人。 “春天风大,听不清嘛。”贺凯文压不住扬起的唇角,眯着眼睛看着他。 “我他妈喜欢你!”江湛被他磨得没了脾气,前后左右看看没人,吼了出来。 贺凯文烧得昏天暗地,但也美乎乎地合不拢嘴,看着走过了停车场,哑着嗓子勉强含糊着提醒他, “走过了。” 江湛这次是真没听清。 也许是被他压得不轻,春风和煦的夜里他好像走在三伏天的马路上,着实满头汗。 也许是第一次跟这个野小子说这种话,明知道被比他小的男孩子调戏了,他此刻却被调戏的心甘情愿。 “你他妈耳背吗。这都能听不清。好,我给你说三遍。”江湛带着脾气一咳嗓子,壮着一瓶酒胆儿,大声说, “凯文,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贺凯文撑不住了,发着烧手腕上脱了力,开心地差点儿从江湛背上滑下去。 背上的人又高又重,江湛连着两天手术,体力也不比平时,为了不让背上的野小子滑下去,他慢慢弯下了双膝。 贺凯文也不顾发烧时用嗓子会咳破声带,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 “我刚刚说的是,走过了,车停在后面。” “你找死吗?” 江湛重新折回来,背着他又小跑了几百米。 走到车前,懈了劲儿,这下真被他压弯了背,只好撑着一条腿,另一条腿跪在了马路牙子上。 双脚一着地,贺凯文水獭一样从他身后滑下来,直接跨坐在江湛支着的一条腿上。 他抬起滚热的双手,托住了江湛的脸,隔着口罩对着江湛的嘴贴了上去。 “嗯。找死也值了。” 突然,亲在一个黑口罩上!? 江湛睁圆一双桃花眼,正要去拉下来他的口罩。 “别动。会传染的。你不是让我记得戴套么。”就算贺凯文发着烧,握住江湛的手腕还是轻而易举。 他是说过让他记得戴套。 这他妈是一回事儿么! “戴你大爷。” 江湛又气又恼,想把手挣脱回来又不容易,想一把甩开,又可怜他正在发烧。 正犹豫着,贺凯文有些涣散恍惚的眼睛更添几分暧昧, “坐上来。” 没等江湛绕到副驾驶,他一把将人拽进车里。 砰一声关上了SUV的银色车门。 贺凯文烧得通红的眼睛里,映着江湛羞的绯红含情目。 他狡黠笑着把驾驶座往后一挪,完全放倒,一张全世界看上去最无辜的俊脸问着最无耻的话, “真的不用戴吗?” 看见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的江湛无声地跨坐上来。 贺凯文用他最完美的演技柔弱地缓缓合上眼帘。 江湛,你知道吗。 你无所不能的样子,让人钦佩敬仰。 但你束手无策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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