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贺凯文把人按了回去, “好的太快,明天我就要去泸市了。” “烧两天,我还能多陪你两天。”他生病时笑起来也很霸道。 江湛这才想起来,他说过的,要去拍外景。 关于这野小子的事儿,他竟是这么不上心。 他难免有些惭愧,想起外衣兜里还装着他一个碎屏手机,一块腕表。 只是,现在心里太乱了。 他哄人的手段都是用在妹妹身上那一套,现在面对同龄的男孩子,江湛硬着头皮说, “手机手表我捡回来了。要不,我给你买新的?” “手机我有很多。” 贺凯文看着他,笑得春风和煦,嘴上有点儿脾气, “手表,你怎么还敢主动提。睡了我,提上裤子就想一块表打发我?你可真是渣——男。” 如果不是现在还身子下面隐隐作痛,他都快要被蛊惑了,好像自己真是那个睡了个大学生一块表打发人的渣男。 说不过他,江湛又不会装可怜。 他撸了把还湿漉漉的头发,皱着眉看着他, “刚刚都放在里面,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贺凯文好像一下子很紧张,苦哈哈撇撇嘴,大手贴在了江湛的小腹上, “那,你会……?”他自然不敢问下去。 江湛一把打开了他的手,随口破骂, “会你大爷!你他妈的,烧糊涂吗?” 贺凯文笑着把额头抵在了江湛的脑门儿上,委屈巴巴地哑着嗓子, “你别凶。你不会更好,我就放心了。” 他不会怀孕,他就放心了?!江湛一双眼睛睁地羞怒到要喷火。 贺凯文这才狡黠笑笑, “想什么呢。你不会发烧就好,我怕传染你。” “去你他妈的。”江湛才不会被他糊弄。 “快睡吧。”贺凯文搂着怀里的人,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个钟头。 江湛一直没动,他还睁着眼睛。 察觉到身后的贺凯文慢慢挪出去要下床。 “你去哪?”江湛一直睡不着。 “我身子太热了,惹得你也睡不着。我去楼上。”贺凯文嗓音沙哑的不像话,轻轻推开他,慢慢滑下床, “江医生,明天你的师父还等着你,好好睡觉。” 江湛搓了把眼睛。 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又溢满了东西,不过这一次不只是因为医院里的师父。 他没再说话。 身体的疲惫早已过了极限,也许是落在发梢上轻轻的吻太柔了,他真的被代入了梦里。 贺凯文上楼之后,直接换了身衣服,阁楼上古董一样的写字台被他掀开了桌面。 里面一个翻盖手机,一个银质打火机。 他抓在手里,取出来抽屉里一条外国卷烟,顿了下,把抽屉上了锁。 换好衣服,他拨了个电话, “去荔涵西村花城监狱,现在。” # 早上睁开眼睛,江湛看见身后的贺凯文已经换了身居家服,但还是满脸滚烫通红。 桌子上是热腾腾的小馄饨。 “你发着烧,出去买这个了?” 贺凯文没说话,只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嗓子,做了个口型, “等你回来。” 江湛没矫情,几口吃完,把手背贴在他的脑门儿上,手感测了下, “你烧的比昨晚还高,寒颤明显,得吃药了。” 贺凯文抿嘴笑笑,好像目送丈夫出门的小娇妻,眨着眼睛,也不说话。 在玄关换鞋时,看见放在玄关架子上的黑墨镜带着一层雾气,知道早上的馄饨是这野小子出门买的,心尖最软的地方好像又被捏了一把,江湛回头看他一眼, “今天别折腾了,在家”等我。 想了想,他已经把他的事儿一忘再忘,今天这个日子,他不敢承诺,后面两个字咽下去,改口说, “在家好好休息。” 大门关上,贺凯文脸上温柔的笑容瞬间僵住,他掏出来兜里一直静音的手机,看了一眼,回了句语音, “第三个吧。”声音嘶哑冰冷,好像入了戏,跟早上陪着江湛的那个暖男小炮友判若两人。 # 七点钟,江湛提前一个钟头到了医院。 宴时宇已经一身白大褂抱着病案站在科室门口等他。 “老主任现在气色不错,早上跟老伴儿聊了几分钟,之后就要等着你。” 江湛没理他,换上衣服径直朝着老主任的病房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江湛眼角乜了眼宴时宇, “你也要跟着?” “江湛,让小宴一起。”里面传来是的老主任吃力的声音。 宴时宇狭长眼线一挑,一个请的动作,跟着进去了。 几句询问之后,老主任艰难地张了张嘴, “江湛,你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别浪费时间,你给我坐着去。” 江湛放下心电图的纸张,安静坐在了老主任手边。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握住了江湛, “江湛,把小宴留下,留在身边,一辈子。” 此时,江湛眼前的倔老头是个病人,江湛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跟他硬横。 “不许阳奉阴违,我要听你回答。” 江湛看着垂手站在一旁的宴时宇,只能先点点头稳住老主任。 “好。你去一边,小宴,你过来。” 这?跟他的话就说完了?! 宴时宇按住江湛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起身,而他单膝跪下,守在了老主任的脸边。 “小宴啊,我告诉你个秘密。” “江湛啊,多难的心脏移植都做过,却从来没摘过心脏。一次都没有。以前,都是我摘的,以后,你能帮他吗。” 宴时宇乖巧点头。 “师父!”江湛红着眼睛打断了老主任。 “你闭嘴。”老主任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继续一往情深地望着宴时宇, “小宴啊,江湛他就是一张脸硬绷地老气,其实他比谁都天真。体外培养,投资大,看不见回报,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如今黑市上一个心脏几万,几十万,但体外培养,就算初期有了成果,也是上百万。可江湛是个死心眼儿,我劝不动他,只能由着他。以后,我不在了,我想求你,求你支持他,帮帮他,他是个傻子,是个爱做梦的傻子……” “赵鑫德!”江湛猩红眼睛里在冒火。 “你他妈安静点儿。”老主任连骂人的气势都不如从前。 “江湛他死犟,不懂圆滑,不会世故,以后有红包推不掉的,你帮他收着。他不明白,如果大型手术红包不收,患者家属会不安……” “我来渤医大带上他这个徒弟之后,收了两千多个红包,一共三十六万还有个零头,存折在抽屉里,密码是体外培养的特许号后六位,算我一份心意……” 江湛听不下去了。 宴时宇一一点头。 “小宴啊,那天我在科室外面,偶然撞见你们亲密的举动,” “你看错了!”江湛沉声打断。 “我没跟你说话。”倔老头不理江湛,慈祥地跟宴时宇笑笑, “其实,那一天我很欣慰。工作上你支持他,如果私下你们也是亲密的关系,我的坟上都能笑得开花。” “你好好的,说这种话?” 老主任还是没理他, “江湛他一直遇人不淑,之前那个姓傅的是个混蛋,所以,他现在脾气也跟我似的,不怎么好。小宴啊,你要是不嫌弃他,就多担待些。” 江湛又气又急又心痛,嘴上忍不住骂起来, “赵鑫德,你有病治病,” “江湛,我的病,你治不了,我们都知道。”老主任抬头看着江湛, “我活到55,也是该退的年龄了,一辈子都是两条腿站在医院里,我不想最后被这些机械捆着,整天躺在医院里,你能懂,对吧?” 江湛咬紧下唇,拼命摇头。 他不懂! 他不想懂,他害怕听懂。 “我跟小宴说过了,我这把老骨头,拿来解剖最直接,我用过的所有药,都留了底,你们拿来研究就是了,别想着去抓人报仇。” “江湛,丁伦的事儿,我帮你盖过去了,你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医生只是个挣钱吃饭的工作,你不能把自己都搭进来,以后,凡事跟小宴商量着来……” 江湛把嘴唇咬破了,后面的叮嘱他根本听不清楚。 最后还是宴时宇把他拉起来,推着他出去的。 江湛走进吸烟室,背对着宴时宇猛烈地吸着烟。 他不敢听老主任说话,此时,他也不想听宴时宇开口。 “江湛,其实你可以选的。” “选什么?”他冷冰冰回他。 “选择今后是跟我你侬我侬,还是继续跟老主任风风火火当医生啊。” 宴时宇不紧不慢地走到他的对面,抬手撩开烟云, “把我的心脏给他,你们还是最佳搭档的师徒。这对你,对赵主任,对我都是最好的。” “我不想跟你这个疯子说话。”江湛知道他在说什么,他一句也不想听。 “你现在必须好好听我说话,”宴时宇掏出来白大褂兜里的注射器,药液满贯,拇指按在推射器上,他重新放回兜底,针头对着自己。 江湛一把掐灭烟蒂, “你他妈别疯,别乱来。” “我从来都很镇定。”宴时宇神情淡然, “江湛,你可以想象一下刚刚赵主任描绘的未来,我很高兴。你很害怕吧?” “我有什么可怕的。” “有啊。我呀。在西藏见不到你的日子,以为听到你的声音就知足了,可你从来不接我的电话,让我抓心挠肺,只能给你发邮件。” “现在看到你了,可是我还是没法知足,工作上自然是赵主任说的那样,对你绝对支持。可是,我会贪婪地想着要抱抱你,亲亲你,晚上躺下会想着旁边的人是你。以后日日夜夜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江湛,这是你的选择,给你的机会,唯一能摆脱我的机会。” 江湛狠狠瞪着他。 “江湛,你不该被我这样的人困扰。”他声音不大,语速不急,却可以咄咄逼人。 江湛紧盯着他白大褂兜里的针管,目不斜视。 “江湛,我宴时宇想要的人,从来没失过手。这一点,你也很清楚,不是么?”他说着话,朝着江湛的裤腰处努了努嘴, “你那里,现在适应了吗?” “混蛋!” 不过,江湛很清楚。 “你跟主任做了承诺,又是个守诺的君子,上次有人帮你把我赶走,可这次,你该怎么把我赶走?”宴时宇自己边说着话,边抬手要去捏江湛的下巴,江湛一转脸,躲开了。 “你看看,就是这样,你会恶心我,讨厌我,却出于承诺,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所以,如果我是你,不需要犹豫,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宴时宇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把我的心脏给赵主任。这样,我就能活在你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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