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敷在了还握着鼠标的宴时宇的手。 宴时宇生气地一挑眉, “江湛,你不长记性吗?说过多少遍,别碰我的手!” 这种时候,怎么也矫情。 医院里大家查论文,一起操作个鼠标,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那么怕碰,把手拿走,藏着去!”江湛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夺过来了鼠标。 “还给我。是我的。”宴时宇争了起来。 一个鼠标被两只手一抢,画面切了过去。 江湛急着看屏幕,下巴压下来,宴时宇坐在座位上,整个人被身后的江湛半包围式的堵在他和电脑之间。 “江湛,你让开……”他仰着脸瞪着江湛。 正全神贯注盯着画面的江湛,被他嚷着不经意间一低头,嘴唇一不小心蹭上了宴时宇的发梢。 “你刚刚干什么?你亲我了?!”宴时宇突然转过脸,丹凤眼里瞬时擦出火花。 科室里几个人挤在一起看电脑,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江湛一时真是无语。 他被气地不怒反笑, “这叫亲你?你是脑子进葡萄糖水了吗?” “怪不得都有人电话打到医院里惦记着江医生,亲了人还骂人?”宴时宇狭长眼线挑起来不甘示弱。 “呵,对。我就亲你了,又骂你了,你不是还让我上你吗!这就怕了?”江湛破罐子破摔,怼了回去。 也是服气,他带个徒弟,正常交流都有困难,还谈什么建立信赖关系。 宴时宇敲了几个键,锁了屏,好气的一张脸定睛看着他, “隔近了,仔细看着,江湛你这双眼睛真的是秋波迭起,很会勾人。”气不能一个人生,简直也很会气人。 “对,我就天生长了双含情眼,怎么办吧。”江湛嘴上句句不让,针尖对麦芒。 但同时松开双手,直起腰,退后了一步。 “可惜朝夕相处半年,也没见你这含情眼里有过人。”宴时宇拿起鼠标点着江湛胸口, “行了,离我远一点儿。” 莫名其妙。江湛皱着眉。 被他弄的一头雾水,他抬手撸了把额前碎发,让了一步, “够了,宴时宇。你也知道,刚刚就是个意外,蹭了一下。我们以前没注意到雪糕厂,这次真有眉目了。先一起查?” “你亲了人,还说是意外?”宴时宇似笑非笑的表情阴晴不定,他往前一步,收了椅子, “江湛,说好的,这件事我负责,请你不要插手!” 还非赖上他,这也叫亲?! 跟这种人,没办法讲理。 江湛干脆转身走人。 的确答应过给他一周。 老主任反复跟他说的师徒之间需要建立信赖关系。 三年前, 26岁的江湛首席毕业,比别人早两年拿到医生执照。 虽然技艺精湛,但还是被周围说太年轻了。老主任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让他主刀。 甚至为了让他主刀,老主任跟院长争吵之后,称病临时请假。 老主任对他一路“放手”。 正因为有老主任的放手,他才没辜负栽培,极快地成为一名让所有人依赖的医生。 尽管跟宴时宇这段师徒关系马上要结束,想起自己的成长经历,他也许真该放手一次。 回到江宅,江湛关上电脑,下楼陪着大哥看电视。 “今天稀罕,你有空?”江浩跟客人喝过酒,脸上红润。 “嗯。”江湛在家里一向话少。 江浩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最近小栎可真是幸运。前几天吃了个饭,也能有人送东西。” “她性格开朗,有朋友送东西不奇怪吧。”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她收到了什么。”江浩站起身,有点儿不稳,江湛走过去扶他。 江浩做了个嘘声动作,乐哈哈看着弟弟, “小栎不让我告诉你,你看看可以,但不能把我卖了。” “大哥别卖关子,我也是她亲哥,到底收到什么了?” 江浩走过去,拉开旁边的柜子门,努努嘴, “你自己看。” 江湛看一眼盒子就知道了,正是他们在西餐店借用的那把S开头出于意大利名匠之手的世界名琴。 “哈哈,我虽然不懂乐器,一看你这表情,就知道这是个天价。”江浩笑着关上柜门, “你要是心里有数,得想着还人家点儿什么,大哥做生意,江家不能让小栎白欠人情。” 江湛抿了抿嘴没说话。 “不是,你突然脸红什么?”江浩按了按弟弟的肩膀。 “大哥,你喝多看走眼了。” “别跟我打岔,我看你三十年了,能看走眼嘛。”江浩搂着弟弟的脖子,依然嘻嘻哈哈, “还什么咱江家都还得起,别把我的宝贝弟弟还进去就行。” 江湛不接他的茬儿,笑着推开了大哥。 本来以为回到江宅能忘记那个野小子。 一把琴又让江湛辗转难眠。 夜深了。 他悄悄打开微信的黑名单,看着他的微信头像。 头像是一只手,手指按在吉他上,一张简单的AI动漫图。 尽管被AI微调过,但直觉告诉他这是贺凯文的手。 想起这只手轻轻拨着琴弦跟他合奏,节奏越来越快的时候,他脸上灼烧着染上红晕。 旋律中,他能读懂他的弦外之音:那是在暗喻跟他快速抽动的节奏。 江湛还是恨,恨他…… 也恨自己,此刻竟然身后绷紧滚热,看着那只手,他慢慢弓起了身子。 手机掉到了地上。 江湛低喘着紧紧抓住了枕头,他不能简单地屈服于这具身子的“想要”。 “……他是我表弟” 电话里傅景阳在警告他,他怎么会听不懂。 第二天一早。 一家人围坐着吃早饭,阿姨碰巧也做的蛋包饭。 小侄女芸芸一个劲儿地说好吃,眨眨眼睛看着怔着的江湛, “小叔,你是不是挑食呀。” 江湛揉着芸芸的小脑袋, “小叔什么都吃。” 他怎么也不会告诉小侄女,出神是因为想到了另一个人的蛋包饭。 江湛几口吃完,推说早上医院忙,一个人先出了门。 恰巧医院上午是真的忙。 一口气忙到11点才坐下来。 江湛在科室喝口咖啡的功夫,看见科室几个医生交头接耳地比比划划。 他轻咳了一声, “小胡,你的病床报告做完了?” “江主任,不是,你看外面。”小胡医生靠过来,悄悄指了指门外。 门外是宴时宇的司机。 每天都来送饭,准时准点风雨不误,科室的人都认识他。 “十点多就来了,一直往里张望。”小胡小声告诉江湛。, “咱们的少爷医生也不知去哪儿了。” 江湛翻着院内出勤表,一瞬一个念头闪过:这是到了约定的最后一天,夸口的事儿做不到,都不敢来上班了? 他问聚堆儿的几个人, “宴医生去病房了吗?” 一个中年医生转过身回道, “我刚从病房回来,没看见他。一上午也没看见人。院内的应急手机都放在桌子上。” 江湛微微蹙眉,推开门正要去找人,门口的司机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把揪住他的白大褂。 “还没到午休……”江湛回头正要说话,看见一直毕恭毕敬双手垂放两侧的司机开始跟他比划手语。 江湛只会简单的手语,食指指着他,另一只手食指左右摆摆,问他:你不会说话? 司机点点头,手语告诉他能听话,但后面的手语太快,江湛看不懂。 他掏出来手机递给了司机。 司机明白,快速打了几个字给了江湛。 【求您找找少爷,他没回家没吃饭】 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吧……江湛没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司机继续打字。 司机犹豫了下,快速输入。 【少爷不让说,他小麦,牛奶过敏。手上酒精过敏】 “他去哪儿了?!”江湛语速极快。 司机摇摇头。 一瞬间 江湛全明白了!! 他吃不了食堂外面的饭。 他不让每天酒精消毒的人碰他的手…… 可是,他去哪儿了? 昨晚他非赖着一个不存在的吻,把他赶走。 真不愧是个搞心理的医生,一点儿破专业都用在跟他耍心机了。 牛奶小麦过敏!! 如果他真的一个人去了冰激凌工厂,江湛不敢往下想。 他在最不该放手的时候放手了…… 江湛长腿迈开,在准备室拿上两只脱敏针,脱了白大褂,揣进西服兜里就飞一样冲出院门。 正刷着打车软件,一辆新款的银色兰博稳稳在他身旁刹住了车。 “你——” 墨镜落下,一声口哨, “上车再说。” — 鞠躬
第29章 此时,新款银色兰博在江湛眼里跟掉漆北汽幻速没区别。 他心急如焚,看了眼比平时张扬招展的贺凯文,一身绒衣鹿皮,毛绒围脖搭在前襟,跟了剧组一个月,能猜到他这是要去拍外景的打扮。 “到大路把我放下,我打车。” 贺凯文握着方向盘莞尔一笑, “着急就直接说去哪儿?” 江湛没提冰淇淋工厂,只报了个郊外的地址。 平时渤广繁华区的新款跑车都是兜着风敞着蓬招摇过市; 新款兰博却见车超车,不要命地飞驰,让江湛不自觉间握上了把手。 “这么莽,岂不是引出路警。” “正好嘛,不然每次都麻烦郑警官。”贺凯文不以为然。 连着蓝牙的手机几次响了, “Kevin全剧组都等你……” 他一句不回,直接关机。 车速太快,尽管觉得院门口的相遇太过偶然。 江湛没再跟他搭话,扭过头看着窗外。 两个钟头之后,下了高速,路过一片麦田。 严冬将过,盖着一层薄雪的麦田宁静萧瑟中,没有麦浪摆动,一望无际,似乎在静候着春天,等待着下一个生机。 路段变窄,再看不到其他车辆。 “江医生这是去哪儿?” 路牌都标注着V字开头的合资雪糕工厂。 江湛瞥了下嘴角,他本来就不擅长扯谎, “买个冰淇淋。” “呵——”贺凯文弯了弯眼睛, “跑这么远,得是稀罕的雪糕刺客吧,那我也要一个。” 前面就是工厂,能看见停着几排员工用车的停车场。 江湛没开口。 贺凯文也没停车。 “这工厂看着有三百亩地,我减速绕一下。” 工厂占地面积的确有三百多亩,是国营老雪糕厂改造的,前庭光彩,后身还是旧厂房。 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中眼神交替,江湛含霜的焦虑在贺凯文含笑的眼中融化着。 “前面!停车!”江湛看见了角落里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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