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眼镜遮住了他眼角的细纹,让他看上去斯文儒雅,人畜无害。 似乎是觉得林丛盛伤得很重,他眼里流露出几分怜悯。 可下一秒,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精巧的瑞士军刀,转头看向钟煦呈。 眼神温和慈悲,甚至带着几分真心实意,温声细语地讨教,“钟先生,你说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刀扎得快?” 冰冷的刀刃随着他的话没入了林丛盛的心口,只半秒的功夫,血色就从衣服里透出来。 林丛盛如同被清醒着被开膛破肚的鱼应激挣扎,发出模糊不清又痛苦的声音。 钟煦呈心脏猛地一震,僵怔的片刻,两名打手迅速上前擒住他的双手,将他按倒在地。 那把沾了血的刀从林丛盛身体里拔了出来,转瞬就将他的小腿扎了个对穿。 皮开肉绽的剧痛席卷而来,钟煦呈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整个人的意识像是被割断的神经一样,陷入了短暂的停顿和涣散。 宋博年抓起他的手臂,用尖锐的刀尖划开他的手臂,一阵翻搅过后,似乎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脸上逐渐浮起几分暴躁,“他没给你装定位器吗?” 钟煦呈的胸膛用力起伏,数九寒天疼出了一身热汗。 宋博年随手将军刀扔在地上,脸上伪装出来的儒雅微微皲裂,露出一点阴狠的情绪,“你不奇怪为什么庭钺这么久还没来吗?” 钟煦呈仰起头,发黑的视野里只看得见宋博年的一角衣摆。 “有什么奇怪的,”他稳了稳发颤的嗓音,咬着牙真假参半地陈述,“方随遇已经将他拦下来了,给我打的跟踪器也是假的。” “他们不希望庭钺落到你手上,而我也一样。” “你的目标只是庭钺,杀了我们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 宋博年脸色阴沉地站起身,眼中已然布满寒霜。 他带着少许审视意味,居高临下地看着钟煦呈疼得浸满汗水的面容,“是吗?” 宋博年很淡地勾了一下唇角,下压的肌里透出了无法掩饰的皱纹和苍老。 他的表情看上去僵硬又怪异,倏地舒展眉头,眼神森然地盯着钟煦呈清凌凌的瞳仁,“如果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寄给他,你说他会不会发疯?” “......” 从发现安装在钟煦呈车里的跟踪器长时间不动的时候,庭钺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尽管之后找到钟煦呈换了辆车再次出发的痕迹,他的心弦还是一刻也松懈不下来。 眼看着那车越开越远,又绕了个大弯,跟他同车的刑警队长老刘觉得不对劲,透过耳麦通知其他人继续跟,然后调出了刚刚仓库那段路的监控。 庭钺探头过来一起看,握着鼠标将时间条拉到那辆车从仓库出来的前几分钟和后几分钟的时间。 赫然发现有一辆跟他们现在跟的车同款同色的宾利从同一个出口出来,但去了不同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们从一开始就跟错了。 办案经验丰富的老刘立刻指挥他们坐的这辆车原路返回去追,同时安抚庭钺:“放心,两段路差的不远,交通部门的同事现在已经在查你朋友去了哪个地方。” 他跟庭钺是两个星期前认识的,起因是他隔壁宿舍的一个新人有一回在警局门口看到蹲坐在路边,脸色苍白的宋行知。 见他身上又伤,又不愿意回家,猜想他应该是跟父母闹了矛盾,所以特意上门调查。 后来那个新人带着调查的结果回来,告诉他们宋行知的妈妈苏蔷说孩子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闹脾气所以离家出走。 但不管他们和苏蔷怎么哄,宋行知蹲在警局门口始终不肯离开。 最后还是宋博年来接,宋行知才肯乖乖回家。 因为帮着不少游走在灰色地带犯了法的富商做辩护,宋博年常年进出警局,所以老刘对他有些印象。 加上多年的办案经验,他总觉得宋行知身上的伤不太像小孩子打架那么简单。 所以自那以后,他就留意起了宋博年。 一打听,才发现宋博年十几年前曾经因为虐打孩子进过局子。 可惜是一场误会,因为最后有医生证明那孩子是精神有问题自残,与宋博年无关。 又过了一周,庭钺带着苏蔷到警局报案。 苏蔷当时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了,蓬头垢面,神情恍惚,身上还有不少鞭伤和烟头烫出来的伤口。 女警安抚了她很久,苏蔷才将这么多年被宋博年囚禁殴打以及精神虐待的内情说出来。 她本来是不敢报警的,因为宋行知在宋博年手上。 但庭钺趁着宋博年出门的时候切断了公寓的监控,找到她和她做了交易,苏蔷才敢豁出去跟着他来警局。 “在孩子出生前,他对我一直很好。” “我时常能感觉到,他其实爱的不是我,但我又没有证据,因为他真的很完美。” 对于当时刚出校园,背着家里一身债,将来还要打工供养两个弟弟的苏蔷来说,英俊多金,且温柔体贴的宋博年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虽然两人的年龄差有些大,但宋博年保养得很好。 追求她时出手大方,不仅不嫌弃她的出身,还帮她家里还了债,照顾她的父母和两个弟弟,所以没多久她就和宋博年结婚了。 婚后宋博年让她把工作辞了,给她报了很多兴趣班,尤其是乐器类的。 他很喜欢看苏蔷拉大提琴,给她置办了很多礼服。 “我和他第一次发生争执是因为我染了头发,他非常生气,命令我立刻去染回黑色。” “我很不理解,发脾气不愿意去,他就打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只是开端,在往后十几年的生活里,苏蔷才知道巴掌带来的痛苦是最轻的。 两人离开警局前,庭钺拜托老刘先不要出警,因为他手里还有一点证据没整理完,他想宋博年判久一点。 老刘不置可否,因为按程序来说是不可以的,但宋博年是个讼棍,他很清楚怎么为自己开罪。 于情于理,他确实该准备充分再去抓人,免得被对方反咬一口。 可宋博年实在狡猾,除了苏蔷母子身上的伤,几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可能连苏蔷母子身上的伤都不能作为他的罪证。 因为苏蔷已经在他的虐待下出现了心理问题,随时有可能跟当年一样不了了之。 钟煦呈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视野里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的眼珠子已经被挖掉了,但身上传来的痛却提醒他,除了手臂和小腿,他应该没有再受其他伤。 宋博年说完那句话后就让阿生喂了他吃一颗药,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等适应了眼前的环境,钟煦呈才在这一片漆黑里勉强看出了一点四周的环境。 不是他下午看到的那间土屋。 宋博年可能把他关在了另一个房间,也可能带着他们离开了那里。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煦呈......” 林丛盛的声音气若游丝,仿佛是从气管里挤出来的,弱得几乎听不见。 钟煦呈的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费了些力气支起身,摸索着找到了躺在他边上的林丛盛。 “你怎么样?” 他低声询问:“那些人为什么要绑你,你和宋博年是什么关系?” 林丛盛虚弱的气音里夹杂着啜泣,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开口:“我不认识......宋博年......” “我是来救......霈佳的,我们......谈过......后来她嫁给了别人......” “......半年前她老公生意失败,卷钱跑了......我借了钱给她......” “有了联系之后,我们......复合了。” 由于赵霈佳的老公陈志坤跑路前还骗了一笔钱,所以要债的人经常上门骚扰。 她害怕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林丛盛,一来二去,两人就渐渐生出了些暧昧。 赵霈佳当年嫁给别人也是被父母逼的,把话说开之后,两人旧情复燃,林丛盛决定帮她离婚。 首先要处理的,就是陈志坤留下的三千万旧债。 于是林丛盛找了律师和审计,一番清算之后,发现挂在赵霈佳名下的债务只有一千两百万。 也就是说,还了这一千两百万,赵霈佳就自由了。 于是他让赵霈佳去申请离婚,同时帮忙凑齐了这笔钱。 就在林丛盛把支票交给赵霈佳那天,在外躲债的陈志坤突然回来了。 看见林丛盛出现在自己家里,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弟弟陈志生告诉他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跟林丛盛扭打起来。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打不过林丛盛的,但没一会儿陈志生就带着人过来。 他们不打林丛盛,而是抓了赵霈佳。 面对爱人的求救,林丛盛只好束手就擒。 【作者有话说】:正文请多多支持寒武纪年,喜欢记得投票票支持呀!
第86章 反击 林丛盛说完咳了起来。 下午宋博年插那一刀虽然不致命,但流了那么多血,他早就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跟死没什么两样。 只是他很愧疚,“对不起煦呈......” 如果他早知道陈志坤跟宋博年认识,他一定不会把钟煦呈的号码告诉他们。 钟煦呈无法给他任何言语或实质性的安慰,因为在他看来,赵霈佳并不是受害者。 “你被抓后,还有看见赵霈佳吗?” 他问林丛盛。 林丛盛起先没多想,但琢磨了两下钟煦呈的意思后,情绪激动得声音都抬高了:“不会的!霈佳,霈佳不会骗我的......” 他明明看见陈志坤打了赵霈佳一巴掌,还有听到赵霈佳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声音。 赵霈佳没有理由帮着陈志坤,他们都说好了只要她一离婚他们就去注册。 钟煦呈没有再继续刺激他,而是稳了稳心神,再次打量起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墙上似乎有扇小气窗,仔细听可以听得到外面传来的水流声。 但是太黑了,不知道是贴了胶布还是外头本来就没有灯,总之什么都看不清楚。 小臂上的伤口传来痛意,钟煦呈在一头乱绪里想起了下午和方随遇对视时对方看他的眼神。 他和宋博年说他们不会让庭钺跟过来是假的,事实上他也跟宋博年一样,不理解为什么他的小臂里会没有追踪器。 是宋博年没找到? ......还是方随遇根本没给他植入?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自救。 交警部的同事很快查到了钟煦呈的去向,锁定了岑家村。 庭钺和老刘一刻也不停歇地赶过去,可惜到的时候陈志坤的祖屋里已经没人了。 地上散落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找过来,宋博年在门槛上留了一只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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