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从时柏刚刚创业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了,最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起先意气风发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后来濒临破产落魄的时候也能干最脏最累的活,他是个十足具有执行力的人,也绝对能够称得上冷血,期待他长情,不如相信猪会上树,可是现在,助理也是实实在在见到没有宋京绽的时柏,已经不能够算作一个完整的,具有独立人格的人了。 他依旧雷厉风行,公司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自宋京绽离开江城后,岑楼疯狗一样压着他们打的状况得到了显著改善,或许是他再也没精力将全部事情都放在他的死对头公司和时柏身上,也或许是他放弃了要将时柏置于死地。但不管怎么说,时柏抓住了这次机会,以一己之力令时景起死回生,一如当年时柏濒临破产,被戚容拉了一把过后就迅速嗅到商业苗头,力挽狂澜一样。 话说到这份上,肖珊也没有什么再劝的意义了。 各人的缘分都是命数,在合适的时机遇到合适的人,又或两个原本就很相爱的人因为种种原因走散,都是世间的常态,不因谁更高贵而改变,也不因谁低贱而能够用价值来衡量。 海岛上人来人往,去留匆匆,很快就到了温暖的夏季。 气候的变化让那群讨饭吃的胖猫都觉察出来,它们知道投喂自己的饲养员返回,更多时候都在小木屋的房顶或是床沿边趴着晒太阳,也不怕人,人来了顶多摇摇尾巴以示尊重。 宋京绽收起冬天的厚被子,打包好后踩着凳子放进柜子的最上层。 这一放进去,就要到来年的冬天再拿下来了。 凳子并不结实,是从回收小摊贩那里低价买来的。宋京绽踩上去时就不太牢固,要下来时凳子腿摇摇欲坠就要散架,宋京绽心里一慌,手里捉住什么东西保持平衡,却一下连人带东西叮里咣啷就摔了下来。 凳子散架,宋京绽脚也崴一下了。他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地面的惨状,就率先被一个在阳光下爆发耀彩的东西所吸引。 ——那是一枚戒指。 好巧不巧,宋京绽要摔倒时下意识抓住的东西就是时柏曾经送给他的八音盒小人,当时他与时柏处境尴尬,这个八音盒也就被收了起来,后来两人和好,东西却没有带去江城。现在八音盒上的小人被摔开,露出里面镶嵌着的暗格,里面硕大的钻戒闪闪发光,宋京绽低头看着它,在默默良久后,终于还是将它捡了起来。 那戒指与这个小木屋格格不入,叫人一眼就知道东西价值不菲。宋京绽勾起的时候能够感到分量不轻,戒指是宋京绽的圈口码数,不知道当时的时柏是怎么测量得知的。 宋京绽佩上时,刚刚好卡在无名指的骨节下,侧面有小字闪闪发亮,好像怕人看不清,用细小的钻石仔细雕刻出的,宋京绽凑近,看的清了,他无声读出那两个小字——挚爱。 宋京绽以为再也体会不到的心绪波澜汹涌而来,他的心跳很的厉害,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眼泪滴在钻戒镶嵌的石头上,又瞬间滑落。 宋京绽终于迟迟地感受到来自于时柏给予的伤痛。 原来从来都不曾消失。 他决然地关闭了对时柏敞开的心房,却依旧不能不承认时柏曾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或许是恨之入骨,又兼或也有些别的情绪,哪怕他并不承认,也不肯面对,也无法否定它的存在。 但自从江城一别,时柏就好像真的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宋京绽从一开始还能在道听途说中得到些时柏的近况,到后来连“时柏”这个名字都不太能从耳边听到了。 时柏那么偏执的人,好像就真的这样甘心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连同他对宋京绽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都一同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愈来愈淡,直到最后,宋京绽连回忆起都觉得模糊不清。 可是他还是总在晚间遛弯的时候下意识看向珍珠港的最高处,那个为宋京绽建造的游乐园依旧在运行,可是远在江城的时柏却看不到了。 这天晚上,鬼使神差之下,原本要往回家方向走的宋京绽却陡然改变方向,等到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游乐园的大门处。 设施被维护的很好,游乐园的炫彩灯光照常亮着,那个曾经砸伤过时柏的gg牌上投着动画版的小美人鱼图片,宋京绽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带来针刺般的细密疼痛。 他蹙着眉,指腹摩挲着冰凉的gg牌,站在gg牌下,良久出神。 直到很轻的一声笑意插。入,宋京绽莫名觉得熟悉。 他回头,对上一双戏谑轻佻的眉眼。
第57章 终章 那是一个宋京绽意料之外的男人——时无错。 他穿着牛仔裤板鞋,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晚上好。”他笑意盈盈地跟宋京绽打着招呼,而宋京绽却十分警惕地四顾周围。 时无错好像已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好心宽慰道:“叔叔没有跟来,就我自己一个人。” 一股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的情绪席卷宋京绽,他紧绷的身体一下放松,有的只是不解了。 时无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是刚刚好和自己碰面? 宋京绽没心思想太多,轻轻颔首就要离开。 和时柏有关的一切过往和人,宋京绽都不愿意再沾染了。 在两人即将擦身而过的时候,时无错却一下伸手拦住他。 宋京绽偏头,目光从时无错身上落到他钳制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 时无错身上还有着很浓的少年气,力气却早已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分量了,他紧紧捉住宋京绽手腕的那只手,有着宋京绽所不能推脱的力气。 他蹙眉,冷下脸来:“你还有事吗?” 时无错脸上表情不变,轻轻凑上前来,一脸陶醉地嗅了嗅他的头发:“婶婶好香。” 宋京绽感到一阵从尾椎骨蔓延升腾的寒意,他挣扎着, “放开我!” 却被时无错一下掼到身后的gg牌上。 gg牌下有些昏暗,宋京绽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手是冷的,指甲是硬的,掐在宋京绽脸蛋上摁出深深的印子来,他轻轻一笑,嘴巴贴在宋京绽耳朵边,声音轻轻:“婶婶,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说:“这块gg牌之前意外掉下来,你觉得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关注着宋京绽脸上的表情,可宋京绽在听完这句话后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连半点惊讶都没有。 相反,他唇边扯起一抹笑,有些讥讽的意思:“作为时柏的侄子,你就是这样在背后议论你的叔叔么?” 时无错几乎立下定论:“你知道?” 宋京绽不语。 如果宋京绽先前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摆出这样一副表情,脸上竟然连半点惊讶都没有。 他的表情印证了时无错的猜想,相反,他就更加好奇了,不禁问出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起初,宋京绽并没有觉察到不对,直到后来,宋京绽得知珍珠港游乐园是时柏投资打造的,联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只不过宋京绽苦于没有证据,从而无法印证自己的猜测。如今真相经由时无错之口亲自说出,宋京绽心中的疙瘩也算解开了。 四周岑寂无人,不知是夜晚的缘故,还是时无错在来之前早就支开了人,宋京绽没有心思跟他玩过家家的游戏,时柏也好,时无错也罢,他们时家人在某种意义上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共性,常人招惹上了就不会有能够甩开的可能,更何况是宋京绽这么一个市井小民,他招惹不起,也不想招惹。 “如果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 他的话完没有说还,觉察到腰间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抵住,宋京绽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无错甜蜜的少年音在身后响起:“小婶婶最好乖乖不要动。” 他一字一句:“刀尖不,长,眼呐。” “你想做什么?” 时无错想做什么?他也不想做什么。 他从背后蒙住了宋京绽的眼睛,挟持着将他带上了一辆车。 宋京绽看不见东西,也能听见时无错拨打电话的电音。 对方隔了很久才接响,时柏声音里有些疲惫:“喂?” 时无错扬起唇角, “叔叔晚上好啊,” 听到对方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 “没事挂了。” 时无错快速道:“我在海岛。” 听到这两个字,对方默了一瞬。 时无错好像猜到他的反应,又接上:“宋京绽在我手上。” 时柏这次很快做出回应:“时无错,你想做什么?” 不过时无错显然不准备听时柏的话,没等对方的下一句话说出口,他摁灭电话,将位置发送给时柏,并且好心告诫对方不要带人过来,不然后果自负喔。 最后又一脸无辜地冲宋京绽宽慰笑笑:“别担心,一会儿时柏就到了。”分明是站在施暴者的角色上,表现的却比谁都无辜。 对方的速度很快,时无错的车前脚刚刚落地,间隔没有一个小时,时柏风尘仆仆赶来。 时无错贴心选择了一个可以让私人飞机落地的宽大草坪的院子,等待时柏到来的。 宋京绽被他绑在凳子上,嘴巴被堵了东西,他的挣扎得不到任何关注,时无错只是好心对他说:“你看,救你的人来了。” 时隔多日,两人再次相见,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宋京绽和时柏四目相对,一个眼下青灰藏不住的疲惫,另一个眼眶通红被绑在凳子上不能挣扎。 时柏此刻显得异常冷静,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宋京绽身上,紧接着,视线转移到时无错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你想做什么?” 时无错拍了拍手,当即有穿着一身黑衣的私保从远处走来。他的手上一份文件,这份文件被交到了时柏手上。 而时无错,则是一脸自得的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宋京绽身边。 “时柏。”他直呼其名,扬了扬下巴:“我要时景所有的股份和你名下全部的资产。” 时柏冷着脸看不出喜怒来:“你威胁我?” 时无错耸耸肩:“我怎么敢?” 时柏冷眼看着他。 那把先前抵着宋京绽的刀子此刻被时无错饶有兴致地把玩着。 他捉起宋京绽的手,刀尖敲了敲他的指甲,漫不经心道:“这么美的手,要是一根一根拔下指甲,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画画。” 宋京绽浑身都在抖,一阵冷意从天灵盖流向四肢百骸。 时柏问他:“为什么?” 时无错饶有兴致地笑笑:“玩儿。” 他轻佻地笑映在时柏眼里就是十足的挑衅,时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曾被人坑害,也曾死里逃生,从来没有怕过谁,也从来没有被谁的威胁而感到畏惧过,时无错的行为在他眼里,比小孩子过家家强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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