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岑蔚然!我反复看了好几遍,真的是他!”数学课代表恍如处在梦里,薅着自己珍贵的头发,“我还把他卷子对着答案检查了一遍,每一题都是对的,他真的、真的,好牛。” 数学周考是什么难度,大家都清楚,好多人答题时连答题卡都翻不了面,因为后面连续三道大题难得完全动不了笔,因此岑蔚然的满分才更难能可贵。 怀疑、震惊、嫉妒、不满、佩服。 但当一个人被认定为品德有亏时,他做得再好,都能以一句“人品不行”抵消全部功绩。 于是便有人嚷嚷道:“岑蔚然考了满分又怎样,他人品不行啊。” 岑蔚然不知干什么去了,本人并不在班上,因此对他的讨论沸沸扬扬,以负面居多。 舒忱听不下去,忍不住回头一望。出声那人正是岑蔚然的前同桌,也是他成天在背后说岑蔚然的坏话。舒忱盯着前同桌,面露不满道:“你说的也太过分了,岑蔚然人还挺好的,你就大大方方说一句他考的好不行么?” “少爷,他连生日祝福都不愿给你写,你还说他人好,还给他买蛋糕,我真是替你不值。” 舒忱反驳道:“我是给他买蛋糕了,但是他之后给我补上生日祝福了啊,还给我送礼物了。” 前同桌继续说:“那他打人就是不对,他就是因为打人才转学。” “打人也可以是因为防卫啊。”舒忱立场鲜明地站在了岑蔚然这边。如果之前还只是觉得前同桌,现在他已经看不下去了。他振振有词道:“嘴下留德,而且谁知道具体事件经过是什么,你这么说岑蔚然才不对。” 岑蔚然的黑点统共就那么几个,始终被人揪住不放也是因为岑蔚然惹了众怒,加之平时表现太不讨喜。而班上大多数同学并不真正讨厌岑蔚然,不过人云亦云跟风而已,真正讨厌岑蔚然的兴许只有“地狱三头犬”,勉强再加上个原本很受女生欢迎的体委。 一场辩论不了了之,只因话题主人公拿着一沓试卷姗姗来迟,而他身后还跟着喜气洋洋的蒋哥。 蒋哥随意抓了几个学生吩咐道:“来来来,帮岑蔚然把试卷发下去。” 又喊数学课代表,“去,把我桌上的周考卷子拿来发了。” 全班同学纷纷拿到两张试卷,一张是岑蔚然试卷的复印件,一张是自己的周考卷。 两厢对比,实在是惨不忍睹。 课上岑蔚然继续大出风头。蒋哥讲试卷向来喜欢请同学到台上自己讲,不懂的人在台下问,台上的同学负责解答并分享思路,而蒋哥就负责补充完善台上同学没讲到的地方。 岑蔚然讲题毫不啰嗦,他对照着错题率,从选择题开始讲起。 “前五题跳过,第六题做错应该是计算粗心,代入方程再算一遍。第七题是简单的立体几何,其实不用计算,看图就知道答案是根号二……” 一班学生基础都不差,有时就是缺了灵光一闪,岑蔚然稍一讲解就明白了。班主任没什么需要补充的,坐在岑蔚然座位上巡视班级听课情况顺便摸鱼,倒也乐得自在。 重头戏在于几道压轴大题,岑蔚然无法在45分钟之内讲完整张试卷,只得先和同学们分享思路。他的解题思路灵活,步骤清晰,计算量小,然而即便如此也有不少学生无法理解。 同学们举手问:“为什么能用这种方法?” 岑蔚然把目光投向班主任,“蒋老师,这得您来解释了。” 蒋哥便从座位上起身,经过地狱三头犬的课桌时敲了敲,说:“一节课就看你们三传纸条,等会儿下课来我办公室。” 下课后,地狱三头犬嬉皮笑脸地进,垂头丧气地出。 蒋哥不知和他们说了什么,三人脸色都有些讪讪的,有人好奇去问,但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们没好意思说在小纸条上写了什么,只在校运会班级方阵排练时和体委搭了几句话。 体委自岑蔚然转学来就看他不顺眼,连带着和他关系好的几个兄弟也和岑蔚然不对付。他来问,地狱三头犬之一的阳天华就大胆地说了。 “你不觉得岑蔚然特装一人么,不就是周考考得好,上课拽成什么样了。” 体委哼笑,“他是挺装的,上课听他讲题真是恶心死我。” 他故意压低声音,学岑蔚然偏冷的音色,“这道题没什么好讲的,代入公式计算就行。” “我操,你学得真他妈像。”尹柯简直服了,“你就该去讲台上讲题,兄弟们还服你。” “别,我不爱出风头。”眼见岑蔚然遥遥站在众人身前,担任本班的举牌手,体委啐了口,愤愤道:“爱装才会赢啊。” 这倒是冤枉岑蔚然了。岑蔚然最高,蒋哥又见他长得帅,便提溜他出去给班上撑门面,换下了原定的体委。体委心里也清楚自己比不过岑蔚然,只能滋滋冒酸水。
第6章 6 舒忱是个自来熟。打了一次球,吃了一顿饭,岑蔚然彻底被舒忱拉进了“朋友”的范围,也成为了舒忱的固定饭友。 起初是舒忱天天来食堂和他坐一块,然后则演变成岑蔚然主动给舒忱留座。 岑蔚然没有办法拒绝舒忱。舒忱见人便带三分笑,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冲谁都是一副热情的笑脸,不仅在班上,在年级的人缘都巨好。岑蔚然和舒忱截然不同,时至今日他连同学名字都记不全,还顶着张令体委暗恨的“装逼”脸,帅是帅,但有距离感。 实际上岑蔚然习惯独处,他在蒋哥办公室说的那番话没有夸张,他不想在班上交朋友,只想顺利渡过高中两年。舒忱的热情虽不至于让岑蔚然不喜,但岑蔚然更希望舒忱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岑蔚然也奇怪舒忱怎么会选择和他一起吃饭。趁着空挡他隐晦地道:“班长,你怎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班上大多同学的中晚餐是在食堂解决,楚江中学附近还有个大型商圈,手里零钱充足的喜欢去外面吃,以舒忱这“少爷”名头,不仅不用挤在空气油腻的食堂,更没必要和人缘最不好的岑蔚然一起吃饭。 舒忱转手就把班主任卖了,他道:“蒋哥说的,让我拉近你和班上同学的关系。” “那也只拉近了我和你的距离。”岑蔚然说。 “发挥带头作用嘛。” 舒忱笑意盈盈地说:“不过也不全是蒋哥的吩咐,我喜欢交朋友,全班就你一个和我不熟,当然得和你打好关系啦。不然明年又闹出你不愿给我写生日祝福的事,我还要不要面子。” “原来你知道。” “你也太小瞧我的人缘了。”舒忱无不自豪地说:“只有少爷想知道,没有少爷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是“少爷”? 这个问题在岑蔚然嘴边滚了滚,却没问出去。算了,他并不关心舒忱的个人经历或是家庭背景,做个能处得来的同学就行了。 舒忱还说:“和你吃饭还有一个原因,你吃饭不会把口水喷到我的菜上。他们说话太密了!” 岑蔚然一哽,有些哭笑不得。 得了舒忱“赏识”的岑蔚然便又得了个新任务。校运会在即,舒忱既是班长又是学生会成员,中午刚放学就要赶去开会,他来不及去校门取自己的饭盒,就拜托岑蔚然帮忙。岑蔚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自然应好。 舒忱继续道:“我家车牌很好认,楚A88888。你敲下窗户,和司机伯伯说是我让你来的,他就会把饭盒给你。” 岑蔚然:“……” 岑蔚然:“我知道了。” 舒忱不过随口一说,也没有任何趾高气扬之感,说完就匆忙离开了。岑蔚然在教室收拾了会儿才慢慢走出学校,在校门口打眼便见了辆“小翅膀”。好鞍就要配好马,楚江市豪车不少见,但连车牌号都豪华的就少之又少了。路过楚江中学校门前的车辆纷纷放慢了车速,隔着车窗,岑蔚然都能察觉到车厢内有人举着手机在拍摄。 岑蔚然上前敲了敲车门,车窗徐徐降下,露出张精壮汉子的脸。 那司机粗声粗气地问:“什么事?” 岑蔚然道:“我是舒忱的同学,他让我帮他拿饭盒。” 司机上下来回打量着岑蔚然,说:“等会儿,我先打个电话。”但话音一落他就升起了车窗,不让岑蔚然有半点可乘之机。 岑蔚然看着车窗上自己面无表情的倒影,心想这才是少爷做派。 他并没有等多久,许是得了舒忱的准信,车窗再次降下。舒忱家的司机把饭盒递给岑蔚然,语气终于好了些,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挂挡离去。 等舒忱开完会回来,食堂的学生基本都要走光了。岑蔚然仍坐在靠窗的座位,面前放着舒忱的饭盒,他不知在想些什么,本就显得冷淡的面庞更添了几分冷意。 肯定是等久了生气了,舒忱赶紧跑来坐下,十分抱歉地道:“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我没想到要这么长时间,以为很快就结束了,所以才让你帮我拿,早知道我就自己去了。” 岑蔚然道:“没关系,谁等都是等。” 舒忱:“那不一样,司机伯伯拿工资的。” “难道你要给我钱吗?”岑蔚然说。 这话听起来像玩笑,舒忱却敏锐地察觉出岑蔚然的情绪不高。他无意识地咬着唇,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的,问题却相当直接。“岑蔚然,你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岑蔚然放缓了语调,见舒忱不信又重复道:“我真没生气。” “我只是在……想事情。” 舒忱挺好奇岑蔚然在想什么,因为他猜不出来,不过此刻不是打听的好时机。他低头认真吃饭,不再找话题和岑蔚然聊天。 岑蔚然继续耐心等待,看向舒忱的眼神却多了些许探究的意味,看舒忱天生就柔和讨喜的长相,看舒忱腕间低调也不张扬的运动手表。 实际上岑蔚然一直不清楚舒忱“少爷”名号的由来,班上也没人主动告知,岑蔚然猜测可能是舒忱家境富裕,但他猜的还是太保守,只以为还有别的原因。毕竟楚江中学管得严,学生必须身着校服,男生能攀比的不过是脚上那一双鞋。而论鞋,班上地狱三头犬和体委四人脚上的篮球鞋就大几千了,舒忱的鞋还没那么贵。 谁曾想,这“少爷”名号还真非舒忱莫属,简单粗暴到不讲道理。 舒忱不想让岑蔚然继续等待,他迅速解决完了中餐,说:“我吃好了。” 擦了擦嘴,又说:“岑蔚然,校运会那两天的中午我请你吃饭吧,你喜欢吃什么?我们也不去太远了,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圈。” 岑蔚然道:“怎么?这是少爷给我的酬劳?” “只是想请你吃饭而已,你说算就算。”舒忱听习惯了别人喊他“少爷”,一时竟没察觉到从来都是叫他“班长”的岑蔚然也叫他“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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