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拖下去,王梨花真是担心烧出大毛病。 她着急,连夜爬起来,让许尧和许柔照顾许晖,自己一个人,顶着刮风下雨的天气,翻了两座山头去找隔壁村的大夫。 她担心孩子,心里着急,在路上还摔了一跤。 那是倒春寒的雨夜,王梨花找到了医生。 然而终究是迟了,许晖还是烧坏了脑子,王梨花自己也病了。 打那以后,病就没好过,医生说得了风湿。 王梨花经常身上疼,年轻时熬一熬就好,这些年也吃了很多药,到底没有好转。 她这一辈子,与很多平凡的母亲一样,为儿女奉献了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王梨花从来没有责过许晖半句,她只恨自己忽视了许晖的病情,没有早早给小儿子叫医生。 这么多年,这个节卡在她心里,和她的病痛一起折磨她。 许尧说:“妈,要不咱把小晖接回来吧。” 王梨花住院后,就把许晖寄放在特殊学校,让那里的老师照料。 许国明道:“算了,你妈身体不好,他来了也是白折腾,还是让你妈好好休息。” 王梨花心里念着小儿子,但到底还是没有让许尧去接他:“你和小柔照顾我,就够麻烦了,再来个小晖,苦了你和小柔。” 她心里也知道,现在她和许晖,就是这个家里两大拖油瓶。 假如许晖不是个傻子,他们家或许比现在要好过得多。 如果没有许晖,那些场景,王梨花不敢想,她怕自己一想,就也要恨许晖了。 “我听你们的。”许尧说:“妈,别哭了。” 王梨花还是哭,像个孩子一样,上气不接下气。 医生已经把治疗方案都撤了,目前就是吃药打点滴,止疼加能拖一天是一天。 也不知道能拖多久。 头一天王梨花还能下床走动,第二天就连坐起身都困难了。 病来如山倒。 许尧问前台护士:“能不能换个病房?” 最后一段时间,许尧想让王梨花清清静静地离开,同病房的老太太还是太吵了。 公立医院的病房很紧张,护士为难:“你们对门有张床,可以是可以,但是也有个病人计划安排进去。” 许尧恳求:“我妈没多少日子了,就当满足她生前一个愿望,行吗?” 护士给领导打电话,护士长过来了:“要换病房?” 许尧点头说是。 护士长也觉着那老太太吵了,跟她同病房的全都要换房,只有王梨花好脾气,怕给医院添麻烦,就忍了下来。 但对面那张床,也是一个病人等了很久的,实在不能换给他们。 护士长于心不忍,帮他出了主意:“要么,你加点钱,住院楼隔壁那栋,你知道吧,专给疗养病人的,一个人一间房,就是有点贵。” 许尧一下就想到自己刚到账的三十万,换做这之前,他或许只能作罢,而现在,他身上有钱了。 “要多少钱,你说。”许尧目光坚定。 疗养楼的病房都开放给有钱人,一天花费三千元,不是ICU胜似ICU。 这栋楼同时连接住院部和门诊楼,专家会诊的会议室也在这里,病人要是发病了,医生护士也是来得最快的。 许尧就想到了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梨花的病情,每况愈下。 月中,安洋联系许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许尧才把王梨花得了绝症的事告诉安洋。 安洋骂骂咧咧:“许尧,你也太不仗义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马上回丰城!” 许尧干笑,心领了他的好意:“忙你的事,我这边还好,有小妹帮忙,我们俩照顾妈,爸也在。” 安洋说:“我也好些年没回去了,就当回去看看。” 许尧说不出话,沉默良久,答应道:“行,你回来说声,我去接你。” “不用,”安洋道,“你忙你的,给我发个地址就行,在中心医院?” 已经是丰城最好的医院了。 许尧嗯了声,安洋把电话挂了,立刻买票回丰城。 风和日丽的下午,许国明把王梨花抱在轮椅上,和许柔一起,推着她去院子里散心。 春天花都开了,丛丛簇簇的明黄迎春,姿容艳丽的大红海棠,还有风一吹就漫天飘洒的重瓣樱花,清香怡人心脾。 许尧在医院门口的水果摊买橙子,安洋一下车,远远地冲他打招呼:“许尧!” 许尧急忙付钱,过了马路,和安洋碰头,他问安洋:“橙子要不要?” 安洋拿了一个:“你妈妈呢?” “小妹和爸推着她在院子里溜达。”许尧打量他:“你不做生意了?跑回来。” 安洋啐道:“我都破相了,还做毛。” 他说说:“我回来看你和阿姨,你自己也是大病初愈,都这么瘦了,平时有没有好好吃饭啊?” 许尧笑了笑:“还行,就是没什么胃口。” 安洋拉着他:“咱俩走走。” 两个人去了河边,在滨河小道上闲逛。 话题不知怎地,就说到了楚恒冬,安洋问:“你只陪他一次,就完了?” “应该吧,”许尧也说不清楚,“他选择那么多,我算是条件最差的,说实话,安洋,他不缺人陪。” “这个倒是,只看他想不想。”安洋还不知道楚恒冬陪许尧回丰城,他只知道楚恒冬给了许尧三十万,能解燃眉之急。 “我听小周说,楚恒冬那个病,可能犯得有点厉害。”安洋冲他挤眉弄眼。 许尧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病?” 安洋气恼他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就非得把这么尴尬的词说出来:“就是那个,牛牛饥渴。” “噗…哈哈哈哈哈——” 许尧刚喝下去的矿泉水喷出来,趴在栏杆上,笑抽了。 ----
第17章 17. 安洋问许尧到底怎么想的。 许尧假装没听懂:“想什么?” 安洋邦邦给他两拳:“别装傻啊,许尧!楚恒冬对你不满意?还是你不想去找他了,就一次,就结束了?” “一次三十万,这钱我挣得良心不安。”许尧老实巴交道:“总觉得天上掉馅饼,准没好事。” “……”安洋哭笑不得:“算了,你说你有理,我懒得问你这么多,你自己决定。” 许尧拍了拍他肩膀,明白安洋对他的担心,他心领了:“谢谢。” 接下来的对话,就纯纯是闲聊了,聊八卦是天性,无论男女。 从许尧的同事说到安洋的工作,说来说去,最后话题不知怎地又回到楚恒冬身上。 这样的人实在太耀眼了,属于在他们这个阶层,非常少见的耀眼,于是理所应当地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话题总是不约而同地回到他身上。 “刚才说到哪儿了,”安洋一拍脑门,“不是说他那个奇葩病犯了吗。” 许尧喝口水,点点头。 安洋书接上回:“卓少把苏跃给他叫过去,头一晚上,说是没做,奇怪得很。” 许尧震惊:“他忍住了啊。” “好像是,那天晚上说把苏跃送回去了,给了他一点钱。” 安洋也很诧异,自言自语地嘀咕:“大佬这是怎么了?” 许尧摇头,随口问:“然后呢。” “然后有天晚上他们几个聚会,说楚恒冬喝了酒,不知道谁往里边兑料了,Cris有那种专门的,你知道吧,喝了引起□□,就是春.药。”安洋摊开双手。 许尧瘪了下嘴巴:“那不是给他火上浇油。” 安洋点头称是:“说本来给他找了另外一个,最后还是苏跃去的,苏跃为这事发了一顿高烧。他们期末体能测试,估计他要请假了。” 许尧思来想去,忍不住问了句:“楚恒冬,喜欢苏跃吗?” 这可把安洋给问住了,他砸吧嘴,说不出个一二三。 要说不喜欢吧,干嘛放着就近解火的不要,非得忍到苏跃去找他。 可要说喜欢吧,他也没把苏跃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给人那感觉就像,苏跃也只是解决生理欲望的对象。 “不知道,”安洋实事求是地说,“但是,多多少少,是比较特殊的那个。” 许尧觉得他说得对:“可能楚恒冬心里喜欢,但像他那样的人,很难表现出来。” 安洋竖起大拇指:“行啊许工,都成情感专家了。” 许尧盯着他右嘴角的伤,想起另一件事:“你说要去整容,打算什么时候去,要多少钱?” 安洋这几天也打听了,还去了专门的整容医院看过,医生说他这个情况,做个小型整容手术就行了。 “花费可能在两万左右。”安洋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我钱够,你放心。” 许尧想给他钱做整容,安洋说:“你先紧着你自己吧,你妈妈的病,肯定花钱。” “行吧,”许尧领了他的好意,“要是缺钱,一定跟我说。楚恒冬给了我三十万,够花很长一段时间了。” 安洋冲他一笑:“话别说太满,钱最不经花了。” 许尧轻轻叹气,安洋一拍栏杆:“走,去看你妈妈。” 安洋提了水果篮子和一箱纯牛奶,去探望王梨花,许家人热情地招待了他。 没待多久,安洋就走了。 就像楚恒冬,来去匆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 王梨花的包遗落在住院部402病房,许尧去住院部拿。 进去就撞上了不太妙的情况,最里边那张床的老太太,液体都流干了,血管倒流,没人发现。 许尧自然不会看见了当没看见,他疾步上前,喊道:“老太太。” 老太太没回应,她斜躺着,面朝墙壁,看起来像睡着了。 许尧绕过床尾,到她面向那边,这才发现心跳仪已经停了,她的心跳是一条直线。 干枯的老太太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她悄无声息的死了。 霎时,许尧面白如纸,他失去支撑似的,趔趄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墙壁,许尧一下跌坐在地。 三秒后,他慌张爬起来,冲向护士站:“402的老太太走了!” 一声惊雷,兵荒马乱,医生和护士一窝蜂冲向402. 那就是死亡。 许尧魂不守舍,提着王梨花的包回了疗养房。 王梨花躺在床上看电视,医生给她打了个止疼泵,她好受许多,连电视剧都有心情看了。 许尧把包放下,许国明瞅他脸色不对:“尧尧,怎么了?” 许尧摇头。 王梨花听见许国明喊他,气若游丝地招呼:“尧尧。” 许尧答应:“欸。” 他坐到王梨花身边,握住她颤巍巍伸过来的手。 许国明给她倒水喝。 王梨花说:“尧尧,妈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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