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抿紧唇,没有立刻回答。 他们说好重新开始,不止是感情上的重启,江初的事业也是,第一步不过是杂志拍摄而已。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江初还停留在两年前,沉浸在池南暮的意外里出不来。 而他好不容易决心往前走,如果现在就放弃,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进剧组? “不用取消,”江初摇头,眼神倔犟地拒绝,“我休息几分钟,今天一定要拍好。” 拍摄再开始时,江初的状态依旧不算好,但比起此前的呆滞,眼神中多了几分刚硬坚韧。 “很好,江先生,保持这个状态。” 摄影师本以为今天拍不到好的片,没想到休息几分钟后,江初的状态奇异地转好。 拍到半途,江初去半道改了妆造,换了身低领的蚕丝缎面衬衫,头发喷了些水,变成慵懒的湿发。 消瘦在此时变成一种易碎的性感。 而坚毅的眼神本该与这种易碎相矛盾,两种情绪却在江初身上完美平衡。 拍着拍着,摄影师都忍不住赞叹,作品与名气也许会褪色,但江初这张脸却永不过时。 亮光打在江初身上,衬得周围的一切暗淡无光,仿佛他就是唯一光鲜的主角,而其他人都是不重要的配角。 池南暮站在昏暗之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初。 特别是当视线落在江初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时,心口和感官竟然出现诡怪的异状。 心口感到肿胀,心脏里仿佛有东西,迫切地要炸开。 感官也错乱,耳旁似有清风拂过,鸟鸣声清脆空灵。 但影棚是封闭的,不该有风,更不该有鸟鸣声。 池南暮蹙紧眉头,抬手捂住右耳,鸟鸣声却没散去,反而越来越大声,从四面八方侵袭。 幻听? 池南暮冷静地放下手,淡淡睨一眼邵青松,示意他好好守着,自己转身往影棚外走。 离开幽暗的环境,心口那种肿胀感却还在。 走到电梯口,池南暮推开安全通道的门,流动的新鲜空气汇入鼻息。 这种感受从未有过。 池南暮怀疑是车祸的后遗症在作祟,思忖片刻,拨通池北晖的电话。 “什么事?”池北晖似在处理工作,听筒里有笔触的沙沙声。 “哥,我需要车祸住院时,为我主治医生的联系方式,”池南暮顿了顿,又说,“或者是你信得过的神经科医生。” 车祸这事,连祝婉均都无从所知,全由池北晖低调处理,知情人不过几个。 听筒里静默一瞬,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怎么回事?” “我刚才出现了幻听,原因还未知。”池南暮答。 “好,我知道了,”池北晖调出联系方式,顺便问,“蜜月的事,安排得如何?” “还在计划,”池南暮说,“我正在陪江初拍摄,消息会在两小时后登上热搜。” “注意尺度,让那几个老顽固知道你和江初的婚姻稳定就足够,不要再闹出上次那种笑话。” “我知道。” 嘟—— 寥寥几句后,池北晖先挂断电话,听筒里只余下冰冷的忙音。 池南暮收起手机,身子仍站得笔直,视线却垂在地面上,两年来唯一一次失神。 幻听? 还是......某段记忆?
第8章 拍摄持续到傍晚,慢进度让所有人都加了班,采访江初的视频来不及录制,改为用提前写好的稿子。 拍摄结束之时,江初紧绷的弦松弛不少,不再像来时那样冷淡,而是能浅笑着同工作人员交谈。 “江老师,今天辛苦啦。”妆造师打着哈欠,将江初身上的零碎饰品取下来。 “不用叫我老师,你叫我的名字就好。”江初也累了,慵懒地偷瞥镜子里的池南暮。 池南暮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眼神放空,状态与平时明显有异。 “江先生,”妆造师仍不敢直呼其名,关心地问,“您要重新开始接戏了吗?” “嗯,准备过段日子进组。”江初仍在看池南暮,试图从那双冷漠的眼里寻到些什么。 “太好了,我一直在期待您的新电影。” “好,我会尽快。” ...... 卸了妆,换下拍摄的衬衣,江初换上原先穿来的卫衣,站在池南暮身旁时,仍像个懵懂的学生,不像个结了婚的人。 所有工作人员都未离开,等在影棚里,状态紧绷着。 邵青松本在和顾安说些什么,见到江初从化妆室里出来,很快收了声,站得笔直。 不同于来时,江初是走在前头的,而池南暮似在出神,慢条斯理走在后面。 “辛苦你今天守着,”江初主动向邵青松搭话,“今天时间紧,过几天找个空闲时间,我请你吃顿饭,熟悉熟悉。” 未料到江初其实很亲和,邵青松受宠若惊,愣了愣,“......好。” 江初勾了勾唇,朝顾安说:“顾安,你记得跟着邵哥一起来。” 他们和江初今天几乎无交流。 顾安原以为,短短几秒钟的介绍,江初并不会记得自己。 “好,我一定跟着邵哥一起。”顾安连忙点头,有些激动,眼里泛起单纯的光。 江初又笑了笑,朝加班的工作人员逐个道别,表达歉意,才缓步离开。 电梯合上的一刹,江初脸上的笑倏地消失,精气神似是被抽干,全身浸在疲乏里。 太久不工作,身体内残存的力气早就用光,脑子也像是老旧宕机的机器,超过负荷运转。 趁着卸妆,江初努力回想,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曾经是如何工作,该用什么语气表情同旁人交流的。 好在训练过的演技不会丢失,江初装一装,总能装出几分像,最终给旁人留个温和的好印象。 透过电梯门的反光,江初偏过视线,正大光明地看池南暮,毫不掩饰。 放在前几日,池南暮该要察觉他的视线,及时问他“什么事”。 然而这次,池南暮却没说话,甚至没有发现他不加掩饰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叮—— 电梯门打开,提醒的铃响。 江初先下了电梯,没有等池南暮。 “江初。” 江初跨出电梯时,身后响起池南暮的低沉声音。 江初回头,面无表情,直截了当地问:“池南暮,你刚才在想什么?” 池南暮走下电梯,眼眸黑沉,眼神里的情绪有些许变化,不再只有冷漠,但江初却看不透那是什么。 “我在想......”池南暮愣怔一瞬,及时回神,转而冷淡地说,“没什么。” 池南暮在说谎。 江初抿紧唇,没有精力追问,只轻嗤着点头,继续向前走。 然而他还未走几步,手腕就从后面被勾住。 “怎么了?”江初的不悦很明显,池南暮皱着眉问。 “池南暮,”江初疲乏地叹口气,“我以为你说的‘重新开始’,不说立刻喜欢上我,至少是要坦诚相待,而不是无论我问什么,你都语焉不详。” 池南暮微蹙起眉,不明白江初忽如其来的不满,忍下不耐,“好,我以后会注意。” “所以,你刚才在想什么?”江初又问。 “我在想蜜月的地点,”池南暮反问道,“你想去哪?” 蜜月的地点...... 仔细想想,他和池南暮确实没有去过远方旅行,连相见的时间都是海绵里挤出的水,地点大多在离剧组近的地方,也确实没有想过要去哪里度蜜月。 只要一回忆,心口就泛着难受的麻。 江初攥紧手指,压下心内细小的痛楚,“我无所谓,由你决定就好。” 池南暮没有松开手,指尖顺着手腕而下,轻轻握住江初蜷在一起的手指。 几天以来,他们最亲密的举措只止于牵手,虽然依旧疏离,至少比原先对峙的状态好得多。 “我订了白参花园的位置。”上车时,池南暮提醒说。 “嗯。” 两年以来第一次出门约会,池南暮选的地方中规中矩。 准确的说,不是池南暮特意挑选,而是祝婉均做了功课后选的。 白参餐厅在酒店顶层,是白家的产业之一,环境幽静,少有一般人会来打卡消费,多是些富家小姐无聊,来闲聊茶话。 到了晚上,白参花园周围星星点点的灯亮起,像是斑斓的银河顺流而下,铺在花丛中。 餐厅的菜式不多,多是一些家常的意大利菜,和南美风情的鸡尾酒。 江初要了份青酱罗勒意面,点一杯烈性的鸡尾酒,细嚼慢咽,心不在焉。 他和池南暮以前很少来这种地方。 唯一一次,还是在红毯之后,他穿着笔挺的高定,在夜色里等着池南暮来接他。 经纪人让他乖乖待在车里,别闹出大动静,避免让狗仔拍到照片,等到媒体人群都散了再去找池南暮。 可池南暮来得早。 白沙色的宾利缓缓驶近,熄了引擎与灯,静静停在江初的车旁。 手机震动。 是池南暮发来的消息。 【池南暮:初初,我在你旁边。】 江初偷瞥屏幕上的消息,再心虚地黑屏手机,装作无事发生,偏过头避开经纪人的视线。 可热恋中的人通常没有耐心,想快些见到对方的心情不会因为阻难消解。 江初等了不过几分钟,已经开始焦躁,指尖悄悄挪到门锁边,逃跑计划蓄势待发。 咔嗒—— 静谧的车里,解锁声实在明显,经济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江初......!” 不等经纪人发火,江初捂着耳朵冲下车,速度极快地偷溜。 江初下车的一瞬,宾利车门及时打开,他就这么冲进车中,落入池南暮沉稳的怀抱,将嘈杂的快门声甩在身后。 车门自动关闭。 静谧的封闭空间中,江初将下巴靠在池南暮肩头,鼻尖嗅着清冽的香气,心脏怦怦直跳。 为了掩饰心跳声,江初小声说:“快发动,不然她会开门将我抓回去。” 其实经纪人哪敢抓他。 这不过是江初胡言乱语。 池南暮低笑一声,胸口的震动传到江初心口,造成密密麻麻的痒,心跳变得更快。 “你笑什么?”江初扬起头问。 “没什么,”池南暮撩起他额间散落的发丝,眼神认真,“你今天很好看。” 江初脸上的妆不浓,薄薄一层粉,只是眼下沾了点亮粉,忽闪晶莹。 而池南暮似是为了配合他,难得穿了身西装,雾灰色的头发梳成大背头,矜贵而俊朗。 暗光之中,不知道是谁先动,他们越来越近,两唇就这么轻轻贴上,交换呼吸。 池南暮的吻总是炽热的。 江初被吻得透不过气,下意识往后躲,得了个短暂的气口吸气,又很快被池南暮吻住,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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