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五点二十,天将将暗下来,澄黄的光掺了一丝丝灰,斜落进窗,零散成四四方方的格,落在缺失了书皮,有些破旧的乐谱上。 林听的卧室见不到夕阳,透过窗户能看见被落日余晖染红的楼,玻璃映射太阳,也在他的床边分享了一片橙光。 “又走神,”谷寓清猛地一用力,撞碎了林听的呼吸,他捏住了林听的下颌,俯身吻上人的眼睛,“你只能看我。” 说着他愈发的用力,回应破碎在喘息里,林听仰着头,眼泪滑落在床单上,他的头就要顶到床头,下一秒又被谷寓清抓着腰拉了回来。 枕头掉在地上,床单变皱了,揉起来的碎光融在林听的指尖,他颤着抖着,将谷寓清越圈越紧。 “爱我吗?”谷寓清控制着林听的呼吸,抓住了它。 林听点了点头,在失神中找回了声音,一声含糊的“爱”滑过喉咙,挂在唇角摇摇欲坠。 指尖滑动,谷寓清俯身下来,他靠近林听的耳朵,将跟蛊惑:“我是谁?” 湿热的气息蹭过林听的脸,混合夕阳,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搁浅的鱼:“谷…谷寓清…” “乖,”谷寓清在林听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他撑起身体,眸光清明,像是在欣赏一副画作,“连起来说,你爱谁?” 指尖滑动,林听激烈的颤抖,头发散乱的铺在床单,随着褶皱一同浮动,像是大海深处的海妖。 “我爱你…”他拼了命也找不回神智,只能下意识的回话,“爱…爱谷寓清…” 话音未落,尾音倏然上扬,谷寓清松开了它,抬手捧起了林听的脸,他攫取林听的呼吸,给了人一个奖励的吻,他感受着林听的激烈与激烈后骤然脱力。 谷寓清将海妖打捞上岸,牢牢的守在怀里。 “好乖。” 夕阳沉的很快,没多会儿天就暗了下来,远处的楼不再分享夕阳,林听垂落的指尖触碰不到光。 他趴在床上瘫成了一滩水,瞳孔涣散,双目失焦,林听觉得自己快死了。 房门开了又关,谷寓清轻声走了进来,他拉上了窗帘,将最后一丝光也遮住,他带着春日里夜晚的水汽,在林听身后悄声上了床。 “有点过了,”他将人捞进怀里,啄着林听肩头的指痕,“我下次注意。” 林听动了动酸软的腰,在谷寓清怀里调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他闭上了眼,轻嗅着若有似无的铃兰香:“不用注意,”声音都是哑的,“你可以再凶一点。” 指尖软的抬不起来。 “不行,我不舍的。”谷寓清揉了揉林听的手,接着抚上他的腰。 林听笑笑,在谷寓清的胸口蹭了蹭,他没再跟人争辩下一次是注意一点还是凶一点,他只知道他现在很饿,饿的胃酸好像要倒流。 “谷寓清,我今天只吃了一顿早饭,”林听闷闷的说,“中午睡过去了,晚上也快睡过去了,我好饿啊,再不吃饭你就得给我收尸了。” 头顶传来一串笑声,接着被子掀动,带起了一阵风,谷寓清去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厚实的睡袍,把林听裹成了春卷的样子,他又给人穿上了毛毛拖鞋,抱着人下楼。 林听跟着谷寓清的脚步一步一颠,他闭着眼睛说:“快入夏了谷寓清,”他捏了捏睡袍,“这睡袍我冬天都不穿。” “冬天有暖气,”谷寓清把林听放在沙发上,他摸了摸林听的脚,说,“你自己摸摸你的脚有多凉,快入夏了,还这么凉。” 说着他将那双冰凉的脚也塞进睡袍,又拎过暖壶给林听倒了一杯热水,套了杯套塞进人手里。 “吸溜着喝完,”谷寓清亲了亲林听的额头,“我去给你做饭。” “做面,”林听仰头捉他的唇,“番茄鸡蛋面,记得放盐。” 谷寓清被这人的较真逗的不行。 客厅里很暗,只开了灯池外沿的一圈灯,散射的光落在墙上,像一个个交叠的、未展开的伞,灯光在楼梯上落下不规则的光圈,林听一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撑着脑袋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一扇磨玻璃门模糊了谷寓清的影,厨房灯很亮,衬得客厅里更加幽暗,油烟机的声音仿佛化作琴曲,与规律的切菜声共同奏鸣。 五斗柜的花瓶后面多了一个本不属于这个家的东西,它藏在灯光的暗影里,林听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直到谷寓清端着一大盆面出来,厨房里的光倾入整个客厅,林听才看见那花瓶落下的、不同于以往的阴影。 “那是什么?”林听放下玻璃杯,指着五斗柜。 光笼着五斗柜,林听看见了一幅反放的画,这幅画与谷寓清卧室里的那副画不一样,并不是一个单一的画布,这幅画被框在一个颇为古典的画框里,四角都是黑桃木色的浮雕。 谷寓清放下面,他看了看林听,又顺着林听手指的方向回过头去,然后他恍然的哦了一声。 他在围裙上把手擦干净,接着将那幅画拿到林听面前。他将画靠在茶几上,回身按下开关,将客厅整个点亮。 “你的奖励,上次忘了让你带回来,”谷寓清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揽着林听的肩膀,“不过还好没有带回来,让我有机会能把它裱起来。” 这是谷寓清画的林听的背影,谷寓清要是不提起来,林听都快把它给忘了。 林听不懂绘画,他伸出指头触碰笔触,指尖蹭过他的背影,蹭过了光,最后停在那颗被谷寓清抹出来的、不起眼的流星上。 “我要放在卧室里,”林听贴着谷寓清,脑袋靠在谷寓清的胯骨上,“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挂起来,我想挂在…挂在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但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是卧室的窗,这让林听有些苦恼。 “一会儿再想,”谷寓清将画拿到了一边,拍了拍林听的肩膀,“先吃饭,过会儿凉了面汤就没了。” 林听跟着谷寓清起身,腿有些软,他看着餐桌上摆好的碗筷,热气蒸腾的面涌动气流,一股暖意从心口蔓延,润过血液,延伸至指尖。 这夜很安静,也很舒心,折腾了两次让林听整个人都懒的不行,就连眸光都变得软绵绵的,谷寓清坐在沙发一端,林听枕在谷寓清的腿上,电视里播放着最新的综艺,声音不大。 客厅的灯被林听关了,只有电视是亮的,光晃在林听脸上,没有人在意到底是什么综艺。 谷寓清身上的铃兰香气淡了不少,倒是添了许多与林听相同的沐浴露的味道。 林听玩着睡袍的衣带,突然说:“我前一阵用我爸的信用卡刷了一千五。” 谷寓清正理着林听的头发,闻言指尖停了一下,他说:“买了什么?” 林听摇摇头,将衣带蒙在眼上:“什么都没买,”他顿了一会又说,“我在升州的动物园认养了一只考拉。” 谷寓清挑了挑眉,目光从电视上移开:“从哪认养了啥?” 林听露出了一只眼,他重复了一遍:“我在升州的动物园认养了一只考拉。” 看着谷寓清诧异的眼神,他又把眼蒙住:“那家动物园没有马戏团这种动物表演,全靠门票赚钱,这两年不太景气,动物园赚不了很多钱,但里头的动物只多不少,就开放了认养。” 说着他一手比了一个一,另一手比了一个五:“一年一千五,我一冲动就认养了一只,本来想花我的钱的,结果卡没换过来,刷成了我爸的信用卡。” 大脑处理信息处理的不及时,谷寓清汇总信息,只得出了“林听养了一只考拉”这个结论,他揭开了林听的衣带,低头与人对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笑了出来,肚子震颤起伏,林听的脑袋也跟着颤。 “你笑什么?”林听躲开了他的肚子,微拧着眉目光戒备。 “没什么,”谷寓清捏了捏林听的脸,俯身亲了个响的,“一年一千五也不贵,就是想着人家都是养猫养狗,咱家养考拉,想想就觉得稀奇,林小少爷下次养什么?丹顶鹤还是犀牛?” 林听一巴掌拍在谷寓清肚子上,他想坐起身来,但后腰太酸让他使不上劲,上半身起到一半便猛地砸了回去。 “你笑我。”林听自己揉着,还不忘了指责一下谷寓清。 谷寓清笑的明目张胆,他把人往上捞了捞,温热的掌心贴着林听的后腰:“不笑不笑,林小少爷这是做善事,积德呢怎么能笑。” 话音还没落笑声便又溢了出来,林听忍着腰酸也要挣脱,但谷寓清把他抱的太紧,只有一双腿还能勉强听他支配。 “你好无赖啊谷寓清。”林听把靠垫踹到了地上。 他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却被按在主人怀里动弹不得,谷寓清低头啄林听的唇,林听骂他一句他就啄一口。 只用了十多个吻,谷寓清便成功的让林听闭了嘴,还得到了一只脸红的猫,猫气鼓鼓的收回了爪子。 “不闹了呀,”谷寓清不要脸的又去亲人,“好乖哦。” 林听听着来气,挣出一只手来推他的脸,故作嫌弃,他二人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僵持了许久,直到谷寓清的手机在林听的大腿下震动。 “宝贝儿先起来,我接个电话。”
第28章 六封遗书 电话是谷酌打来的,她说她给谷寓清发了封邮件,让他记得查收。 手机上没有邮箱软件,谷寓清借了林听的笔电。 “今天是不是买了苹果?”林听输入密码,将笔电交给谷寓清。 “买了三个,”谷寓清登录了邮箱,点开了那个红色的圈,“过会儿给你洗。” 谷寓清盘腿坐在沙发上,林听给笔电插上了电源,接着裹好睡袍站了起来:“我自己来,”他踢趿着鞋,在那一堆薯片里翻出苹果,“我给你雕个花。” 林听扬了扬苹果,接着进了厨房。 谷寓清笑出了声,并没有回头,他看着谷酌发来的邮件,将鼠标放在腿上,笔电的光映着他的脸,颜色变换。 厨房里传来水声。 那是几张画展场地的照片,应当是谷酌自己拍的,她还特意标注了给谷寓清留出来的那个小的展馆,以及一张场地平面图。 随着照片来的还有三封电子版的空白邀请函,谷酌的留言是让他随意请几个朋友,他父母那边已经寄过去了,但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谷寓清并不在意,他从没在谷酌的画展上见过他的父母,二老从年轻就一直很忙,看样子只有等退休了才能闲下来。 他大致看了一遍,只在那张小展馆的照片上停留了些时间。这个展馆的确不大,在平面图上也只占了很小的一块地方,但是在整个馆里的位置还不错,就与主馆紧挨着。 厨房里水声停了,瓷盘磕碰流水台,谷寓清听见林听在刀架上将刀拿了下来,他惊诧的看一眼掩着的磨砂门,林听似乎真的打算在苹果上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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