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除了许君乐还有几个人,随着楼层上升,最后只剩了他一个。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许君乐走出来,他直接走到录音室门前敲门,没人应,他施了一点力气将厚重的门推开,里面人有些多,每个人都很忙,交谈时都停不下匆匆的脚步。 他没有看到纪萧笙。 "请让一下。" 许君乐转头,一个齐刘海女孩靠着门边,皱了眉对许君乐堵在门口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立刻向后退了一步,跟着问了一句:“请问纪萧笙不在吗?” 齐刘海女孩不满的神情里多出一种不耐,她很快移开了眼神,抬起手,一把关上了门。 许君乐站了一会,干巴巴地拿出手机,正要点开通话记录时,偶然听到一阵很清晰地钢琴声,很流畅,只弹了一段就停了。 他分辨了一下钢琴声传来的方向,收了手机往那个方向走。 靠墙的都是一些员工的储物柜,上面都写了名字。另一侧是一排练习室,许君乐往前走了一小段,拿不准到底是哪间。 "好了,停,你提琴的声音太硬了,b调再来一遍吧。" 纪萧笙的声音经由空间的消耗,传到许君乐的耳朵里时已经有些失真,但许君乐还是听了出来。 干净的地板上晕着一圈头顶上的灯光,许君乐往前跨一步时,有种走进了一条河里的错觉。 他踩着光晕,跟着那阵断断续续的提琴声往前走,越来越清晰,清晰…… 最后,他站在了一扇开着的门外。 里面的两个人背对着他,站着的那个人躬身指着乐谱说着什么。 许君乐听到声音觉得这分明就是纪萧笙的声音,可潜意识里他一直在否认。 只因他看见纪萧笙低了低头,单手按钢琴,他的发丝有一秒钟与坐着的那个人的头发非常短暂的触碰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许君乐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不知是在哪里曾经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事。 他目光转向那个坐在钢琴钢琴前的人,刚好露了一个侧脸给他,那无疑是一个长相极出众的男生,漫画里的美少年一般的人物,皮肤看起来好极了,年纪很小。 "化妆化的跟个小丑似的长笛手露出自己的腿,引诱她的克雷默尔……" 这是《钢琴教师》里面的句子,就这样无预兆的跳进了许君乐的脑子里。 他竟不知自己把这书记得这样的熟,几乎可以背诵出里面好多的句子来。 许君乐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脑子里全是那本书里的话,正深切的与许君乐的人生产生互文,致使他第一次这样强烈的感受到生活与文学的关联。 小说里,那位钢琴老师将一团故意打碎的玻璃用手帕包起来,放进了那个长笛手女孩的大衣里。长笛手女孩的手被割碎,沾满了鲜血,滴在大衣上。 许君乐无法控制的,疯狂的进行一种代理满足。 他从没有这样深刻共情过一个小说人物的嫉妒之情,冲进去不由分说的将这个人从纪萧笙身边推开,打一顿,这样地想象完全满足不了他…… 必须得是恶毒的,更恶毒的想象。 很快,他又重新恢复了冷静,地板上的光晕一片又一片的晕染荡漾开来,无限延伸,仿佛是他体内正在不断在流失地情感。 许君乐从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里走出来,大街上的风吹在脸上是热的,他脸上,身上正在不停的出汗。 昨天他几乎已经说服自己,不管怎样,不管纪萧笙生命里曾经出现过多么令他深刻的人,纪萧笙现在爱的人还是许君乐。 纪萧笙大他十岁,就像沈曼茹说的,他不能要求纪萧笙完美,他不能要求太高。 可是他刚才又被提醒到,这世上比许君乐聪明,比许君乐好看,比他年轻的人多的是,纪萧笙的爱是这样不确定的事。 里尔克说,被爱是经过,是消逝。 他被纪萧笙爱过,且终究会被纪萧笙经过。 纪萧笙会爱新的人。 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稳定的。 他此时才明白,或许他一直嗤之以鼻的血缘,亲情才是这世上最稳固的情感。 大概也不是嗤之以鼻,只是自己没有也不可能得到,所以要踩上一脚罢了。 朝代更迭,冷兵器,热兵器,战争,战争,政治,国家…… 一切的一切到今天的街道,建筑,吹来的热风。 从古至今,这个世界一直是这样的,没有稳固的东西,什么都会消逝,无法改变,更无需抗争。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第186章 你让我痊愈 纪萧笙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听见沈鹤站在廊下对着小歌手耳提面命,一整个走廊都是他的声音。 "你一来,我就感觉自己像是幼儿园老师,天天啥事都不干,净处理你的破事了,我问你,跟同屋的人打好关系很难吗?你都快成年了,能不能……" 他说到这里,余光中看见纪萧笙往这边走,看面前的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头疼,说不下去了,便挥挥手,"去跟笙哥打个招呼,回学校吧。" 纪萧笙回琴房取了手机,沈鹤在他耳边抱怨,"这郑同周真被他爹养废了,以前多灵一小孩啊,哥,你还记得……" 他说到一半,看纪萧笙对着手机看的认真,他凑过去瞥了一眼,是一个地图页面,里面一个红色地图标正在移动。 沈鹤稍稍疑惑,很快明白过来,"我去,哥,你还给人小孩装定位?查岗吗?没必要看这么紧吧?" 纪萧笙没理他,退出页面拨电话。 他等了许久,电话才接通。 "是不是快到了?" 杂音很多,其中许君乐说:"我在学校,好不容易抢到自习室的位置了。" 纪萧笙很微妙的停顿了片刻,许君乐站在公车站有种感觉,纪萧笙大概知道自己在撒谎了。 "是吗?那你还来吗?" 许君乐抠了抠手机边缘,现在想来,只是动作过程中两人的头发非常短暂的触碰了一下而已,连肢体动作都没有,他究竟在敏感些什么劲? 他绝不承认自己是一个小气的人,但纪萧笙不可以,就算是头发丝…… 是的,就算是头发丝,他妈的就算是台风来了,纪萧笙的头发也必须好好的在原地待着! 与别人的头发,特别是比他好看的男生的头发相碰这种事就是天崩地裂的大事,那几根不守道德的头发,不赶紧剪掉扔了还留在纪萧笙脑袋上等着干嘛? 就算纪萧笙以后会爱别人,但至少现在,许君乐拥有处置纪萧笙不道德头发的权利! 纪萧笙没等到他的回答,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许君乐回过神来,恶狠狠的,"现在就去,你洗好你的头发给我等着!" 电话被挂断。 纪萧笙不明所以,看着手机,有些疑惑。 沈鹤见他打完电话,问:"来了吗?他喜欢吃什么,我让人订餐厅。" "上次许君乐见你,你是不是对他说什么了?"纪萧笙突然问。 "什么?"沈鹤愣了愣,很快开始跳脚,"他跟你告状了?我还被他指着鼻子骂畜生,我说什么了?" 纪萧笙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昨晚许君乐在电话里说的话。 "你的朋友都不喜欢我,你的猫也不喜欢我。" 真是听的他难过又心痛。 "最开始我确实有些怠慢他,但是……"沈鹤摸摸鼻子,"他挺有种的,想想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沈鹤抱了个拳,"respect!" 纪萧笙看着他目光渐渐不满起来,"改天让lulu跟你约个时间谈谈终止合约的事吧。" "不会吧。"沈鹤惊呼,"哥,别啊,我错了……" 两人聊着,电梯门打开,纪萧笙第一时间望过去,就见许君乐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他四处望了望,一眼锁定纪萧笙,雄赳赳的走向他,"纪萧笙,车钥匙。" 沈鹤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许君乐直呼他哥大名了,还是有些适应不了,想了想,正打算跟他道个歉缓解一下关系,就看许君乐跩的要命,对着纪萧笙发号施令:"跟上。" 然后他哥还真就跟着走了。 他在心里吐槽,也大着胆子喊纪萧笙,你这样,看起来真的很不值钱。 许君乐开着车一言不发,呼啦啦的直往前冲,纪萧笙跟他搭话,许君乐就横他一眼,"别打扰我开车。" “滴滴滴”的几声,许君乐开了门,换鞋的时候恨不得将两只鞋子甩出太阳系,东一只西一只,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然后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纪萧笙跟在后面将鞋子捡起来变成挨着的一双,摆放整齐。 没多久,许君乐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把剪刀,面无表情的指着沙发,“坐。” 纪萧笙被他这阵势搞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向他展示右手的剪刀,“殉情,纪萧笙,殉吗?” 纪萧笙听完这话很神奇的没那么慌了,他照他的话坐下,“然后呢?” 许君乐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回想了一下是哪个位置,他挑起几根,又想,不会误杀其他的头发吧。 他感到自己疯疯癫癫的,心里那种巨大的虚无感一阵又一阵的涌来,他扔了剪刀,抱住纪萧笙,“你爱我,对吧?” 他不等纪萧笙回答,往后退了一步,反手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纪萧笙拉他的手都被他甩开了,最后纪萧笙站起来,困住他的两只手,问:"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仰起头说:"不知道,可能欠操吧。" 纪萧笙看了他片刻,"是沈鹤说了什么吗?" 沈鹤算个屁,许君乐想,他才不在乎什么沈鹤。 纪萧笙放开他,帮他把衣服拉好,摸他的头顶,"怎么了?你可以说出来,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他感到纪萧笙手指在他发间的重量,他说:"我要是说了,你做不到怎么办?" "你可以试试。" 《传道书》里写:凡事必有时,得失,保存,抛弃,撕裂,缝补,沉默,发言,一切自有其时机。 许君乐想,现在他进行到哪个阶段了,撕裂得撕裂多久,沉默得沉默多久,现在是发言的时刻吗? 他缓缓垂下手,看着纪萧笙说:"我想成为你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没了我活不下去……" 纪萧笙笑了笑,"你已经是了。" "还不够。"许君乐说,"还不够,纪萧笙,你得因为我痛苦,因为我流泪,因为我感到疼痛,因为我生病,因为我发疯,不要我说我爱你,你只是沉默……" "不要我经过你的生命了,你只是这样笑笑,毫无波澜。" 他说到这里,纪萧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反常。 纪萧笙问:"陆之妤,是因为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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