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得像是某种错觉。 快得像是被一片树叶无声拂过脸颊。 不去注意,谁也不会察觉。 衣服早就湿透了,水汽蒸发带走了一部分体温。侧脸、被温诉的呼吸贴着的那一块皮肤,蓦然有些发烫发热。 卫松寒怔住,好一会,才像找回了声音,呆呆道:温诉。” 温诉在他耳边应了声。 “你……”他像还没反应过来。 温诉的尾音悠悠然的。 “我总不能让你在大街上哭出来吧。” 卫松寒:“……” 他猛地收拢手臂,埋头把温诉抱得更紧了,像要把他整个圈进怀里。可惜温诉跟他差不多的个子,再用力也没用。 倒是温诉被勒得有点难受,拍了下他的胳膊。 “而且,我本来也没信。”他自言自语似的。 “……什么?”卫松寒的嗓音哑得不行。 “说你有个金发碧眼的美女女朋友这事。”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那你不打伞,暴雨天的在外面走什么,”卫松寒似乎耿耿于怀,“还不回我消息。” 温诉不答,思考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最开始,我确实想过这种可能。走到一半,我又觉得……” “觉得,什么?” “你应该不是那种人。我眼光还没那么差。” “……你是想夸我还是夸自己。” 卫松寒其实肚子里也窝了点火。 一是生温诉室友的气,二是生温诉的气。 “那你最开始不还是怀疑了下我吗。”他道。 温诉不否认,大概是关心则乱的问题,但说是不可能这么说的,顿了顿,又没想出什么完美的反驳句子。 卫松寒就开始气闷地说。 “我交什么女朋友啊……温诉,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这时候不会用脑子想想。” “我跟他们说的那个人,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信他们不信我,你……” 他一句接一句的,算起账来没个完了。 温诉抬手给了他腹部一拳,不疼,因为没用多少力气。 “骂我是吧。”他低道。 卫松寒不吭声了,双臂收拢,又闷闷把温诉抱紧了点。 温诉不轻不重推了他一下:“别抱我。傻气会传染。” “……到底谁傻,你别恶人先告状。” 卫松寒说着抬头,却发现温诉忽然侧过了脸,在朦胧潮湿的雨夜中,他耳根悄悄红了一片。
第74章 哪有两个男人一起洗澡的 两个人被淋得浑身湿透,好在卫松寒开了车来。 离这最近的是温诉的公寓。温诉打开车门,发现副驾座椅上放着一束花。 他都还没问,卫松寒自己就开口说:“买来装饰的。” 说完伸手就把花丢到后座去了。 “哪有这么装饰的。”真花放车里,一天不就枯了。 卫松寒边开车边说:“嗯,我下次换个。” 驱车半刻钟,到了温诉公寓楼下。 屋内静悄悄的,云文筝似乎还没回来。 温诉从卧室拿了条毛巾扔给卫松寒。 卫松寒身上还穿着今天预备出席展厅的西装,已经湿得不成样子,领带也被风吹得歪歪扭扭。 他平时会把额发全部撩上去,给人一种严肃冰冷的氛围,但现在被雨一淋,就垂下来搭在了额头上,有了点两年半前的面影。 外人看来可能都没差,但温诉静静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卫松寒有点不自在:“怎么?” 温诉没吭声,下一秒,忽然伸手过来。卫松寒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退到一半又腾地停住。 于是,温诉冰冰凉凉的指腹就抚在了他的额角上,还摸了两下。 “你干嘛?” 卫松寒反抗是没反抗,但一张脸绷得很紧。 温诉就说:“还是这边看得习惯点。” 卫松寒:“……” 温诉:“不过都一样傻。” 卫松寒:“?” 这房子只有一间浴室,温诉把浴巾也塞给卫松寒,自己拿了条毛巾在擦头发,意思是让他先进去洗。 在外面时还不觉得,到了室内,一静下来,还是会有些凉飕飕的。虽然是八月的夏天,但保不齐会着凉。 卫松寒道:“你先洗呗,明天不还要录节目。我无所谓。” 他把浴巾还给温诉,温诉也没拒绝,笑了下:“那要不一起?” 卫松寒愣住,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他说,“这浴室又不大,你不嫌挤吗。” “总比感冒发烧好。” “哪有两个男人一起洗澡的。”卫松寒还在努力找借口,“你难道和你那个室友洗过?” 温诉一顿,卫松寒看不懂他这表情什么意思,就见温诉嘴角微微一翘,淡淡的口吻:“他和你能一样么?” 卫松寒:“……” 这两年半来已经很少玩游戏了,突然听到防御护甲被爆破的音效,大概是幻觉。 温诉就是生来克卫松寒的。 浴霸开得很足,浴缸里放着水,袅袅雾气在浴室橙黄的灯光下缓缓升腾着。 卫松寒背对温诉,解开领带,脱了身上穿的,就是动作一次比一次慢。 温诉在后面冷不丁地说:“以前好像也一起洗过。” “那是洗么。”那是温诉仗着腿受了伤单方面霸凌他。 卫松寒道:“你别转过来看我。” 温诉不以为意:“都是男的,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 “你别管,我也不看你的。” “我又不介意你看。” 卫松寒:“……” “我、介、意。” 这浴室虽然不大,但浴缸和淋浴都有,卫松寒把浴缸让给了温诉,正好这样也不用两个人挨在一起互看。 花洒哗哗地出着水,卫松寒随意撩了下额发,盯着脚下的排水口,一动不动。 温诉转头看见他这样就想笑。 其实因为水蒸气糊了一玻璃,也看不太清楚了。 “所以你怎么找过来了?”温诉道,“这儿离你公司有十多公里吧。” 卫松寒言简意赅:“想着跟你解释下。” “解释什么?”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温诉好笑:“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个?当我是高中生呢?” “……”他要完全不介意,那也有点…… “反正总归是我没弄好。”卫松寒的声音隔着一道玻璃,低低的,不太清晰,“我去了趟医院,结果撞见你室友他们了。你不在。” 后面不用说,温诉也猜到了。云文筝毕竟是个口无遮拦惯了的。 “他那人就这样,没有坏心眼的。” 卫松寒撇撇嘴:“你这么护着他。” 这句音量太小了,温诉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 浴室里水汽缭绕,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温诉手臂闲闲支在浴缸边缘撑着脸,脸被熏得红红的,碎发在轻轻地晃。 卫松寒关水龙头的时候瞥到一眼,想起以前,温诉为了方便做造型,头发留得稍长,在办公室里经常用皮筋扎起来一个小揪揪。 有次问他这是谁的皮筋,温诉说了某个女同事的名字。 卫松寒当天回去就买了一盒皮筋,结果第二天就碰到了耀泽的事,温诉和他吵了一架,那盒皮筋就再也没给得出去。 离开壹城那天,卫松寒收拾行李,也没想得起来这东西,那盒皮筋大概已经被后来打扫的人扔掉了。 “你头发,剪短了?”卫松寒其实早就想问了。 温诉闭着眼嗯了声:“反正不做地偶了。换换心情。” 卫松寒沉默。 温诉睁开眼,扫他一眼:“之后再留长也不是不行。” “无所谓,我反正哪边都看得惯。”卫松寒伸手拿了架子上的浴巾,推开淋浴间的门,边往腰上系边说,“和某些人不一样。” 温诉没想到这人还记仇,他都要忘记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了。 卫松寒倒也不是喜欢才天天梳个大背头的。 按卫礼的话说,卫松寒五官天生有股痞里痞气的劲儿,额发垂下来就更是那么回事,只能梳上去,才能换来一点严肃沉着的氛围。 人家公司的老板肯定不想一进会议室就看见自己的合作伙伴长得像个混混头子。 卫松寒笑起来也有那味儿,好在他一般也不怎么喜欢笑。 自由太久了,收起性子不自由了那么两年半,对卫松寒来说,其实也还好。 身后响起水声,卫松寒回了下头,看见温诉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光线很足,就算卫松寒飞快把脑袋转了回去,但在雾蒙蒙间,好像还是看见了点什么。 “你、倒是围个……” 后面的话没说完,脚步声到了他身后。 “卫松寒。” 架子上还有条浴巾,所以温诉现在大概什么都没穿。 “……什么?” “那束花真的只是装饰?”温诉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 从两年半前就知道,这个人非常敏锐,敏锐得吓人的那种。 花是订的,什么贺卡都没写,颜色其实也并不出挑。 卫松寒:“你刚才,就看了一眼就……” 温诉道:“你又不是喜欢搞这些的人。” “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温诉道:“两年半也没有变得太多。应该还算了解吧。” 卫松寒就不说话了。 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没变,外貌、脾气、阅历,面对讨人厌的合作方也会礼貌地假笑,其实还是变了很多的吧。变得他自己都有点怕的程度。 “不说话?”温诉手肘搭上卫松寒的左肩,凑近时,呼吸就在他耳边一起一伏。 卫松寒一僵,当场应激了。 他转身,和温诉的双眼对上视线,这下什么都看到了。 “你——” 他往后想拉开距离,但莫名其妙就被逼退到了墙边。 温诉这人好像不知道“害羞”俩字咋写,笑眯眯的样子有点欠打:“问你呢。卫松寒。” “你不会是今天暗地给我准备了一套流程,结果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最后黄了吧?” 卫松寒:“……” 不反驳就是猜对了。 温诉眯了眯眼睛,水雾迷蒙,一切都若隐若现,但卫松寒也不知道该看哪儿,咬着后牙槽说:“是又怎样?你是要打我一顿还是笑话我?” 这确实不是卫松寒做事的风格。餐厅的预约他还忘记取消了,现在那边应该发现他们很久没来,把座都取消了。 面前的人却莫名安静了,卫松寒把目光移回来,温诉已经退开了半步。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盯着湿漉漉的地面,面无表情道:“我觉得可惜,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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