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 洗脸用的是冷水,但脸开始有点发热了。 家里从来没有除了卫松寒之外的第二个人,卫欢来的时候也没过过夜。 一觉醒来看见温诉在自己家里,这感觉…… 卫松寒又低头鞠了捧冷水,水珠沾染着眼皮,他撑在洗手池旁,缓缓透了口气。 家里没有多的洗漱用品,卫松寒在柜子里翻了半天才翻出来新的。 他拿了个纸杯,把牙刷和毛巾一起递给温诉。 “你先凑合用着。漱口杯……没多的了。” 说这话时,卫松寒看也不看温诉。两个男的用一个杯子其实没什么,但温诉这次居然难得的什么也没说,眼底深处眸光微微一闪,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听见身后的洗手间门关上,卫松寒刷着外卖软件的手才停下,屏幕上的字终于能入脑了。 十分钟后,温诉洗漱完出来,卫松寒已经点好了外卖,顺便把那台旧台式也擦干净了。 这桌子够大,两个显示器背对背,随时都能双排启动。 “外卖还有一会儿,上个号先。”卫松寒坐在椅子上跟他说,“你上大学那会儿得是两三年前了吧?这游戏版本更新得快,跟你当时玩的估计都不是同一个游戏了。上次我带星夜上了200分,但他是真菜。” 卫松寒恐怕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神态其实很类似于孔雀开屏。 温诉有点想笑。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嗡嗡震了两下,拿出来一看,是经纪人回他了。 “好。那就一个小时后,来舞房附近的咖啡厅吧。” 陈因发来了一个地址。 那地方离卫松寒家不远,但也需要半小时的车程。 “温诉?” 看他一直没回话,卫松寒在对面歪过脑袋喊他。 “怎么了?” 温诉收了手机:“今晚打不了了。经纪人找我有事。” 具体什么事,温诉其实心里有数。总不可能是专门来慰问他的伤势的。 网上早就在昨天的那场Live后吵翻了天,阴谋论的、骂公司的、指责Rei的,什么都有。 就算官方紧急发公告解释说Rei生病了状态不好,第一次也许有用,第二次还用这个理由,粉丝就不会相信了。 “找你什么事?”卫松寒闻言,眉头就皱起来,“你才从医院出来多久?” “这次本来就是我的错。总要找我商量一下。”温诉说的是事实。 他状态不好,但那个时候摔在舞台上也是故意的。 卫松寒道:“那也是你爸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 温诉微微一顿,抬头看他。 卫松寒垂着眼睛道:“……抱歉。我从远那里听说了一些。但不多。” 温诉轻道:“是吗。” 他没有多问,只是往椅子里靠了靠,视线落在面前还没开启但已经被卫松寒擦得锃亮的键盘上。 “我受伤以后可以第一时间去医院,在排练的时候也可以申请不参加、不站C。但我没那么做。”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卫松寒看着他:“……为什么?” 温诉张了张嘴,但刚开了个头就停住了,并不像是迷茫找不到答案,只是很单纯的,忽然停住了。 半晌,温诉还是没有回答,他抓住拐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算了,来不及了,回头再说吧。先走了。” 卫松寒跟着站起来:“你要一个人去?” 温诉挑眉:“那不然呢?” “……”卫松寒突然有点呼吸不畅了,他吸了口气,“你就没想过问我一句能不能送送你吗?” 温诉大概还真没想到,他眨眼,凝视了卫松寒几秒,慢慢开口道:“那……你能送我吗?” “……”卫松寒闷道,“你说呢?” 不说温诉那个疯子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冒出来,温诉腿不方便,要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不提别的,卫松寒良心上会过意不去。 谁让他人太好了。 “还有,你那张银行卡……找时间去挂个失吧,反正钱又不会丢,卡你就别想着要回来了。” 而且要了也不一定能要到,温诉现在最该做的是避免跟那个男人再有接触。 温诉在旁边嗯了声。 虽然他始终没说什么,但不经本人同意就知道他的过往,总归不太好,所以卫松寒又补了一句。 “我不会把这事告诉任何人。” 温诉倒没担心过这个,他唇际微微一翘,说行。 卫松寒怕他不信,又又补了一句:“用我八十年寿命担保。” 温诉笑着:“那也太重了点。” 卫松寒:“严肃点,跟你说正事呢。” 温诉:“好好。” 抵达咖啡厅时,陈因已经到了。 卫松寒在门口等,让温诉自己进去。 虽然他们俩是事出有因而且清清白白,但在别人眼里保不齐就像是偶像和粉丝的“私联”。 解释不清楚,麻烦事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卫松寒不介意在门口吹冷风等等。 温诉也不打算和陈因促膝长谈,毕竟他的目的很明确。 坐下时,陈因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盯着笔记本屏幕,过了一会,她才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是为了让舞台变得更好才隐瞒自己的伤势的吧。” 温诉就说:“您还是了解我的。” 陈因就腾地抬起了头,她皱着眉,那神色比起愤怒,更像是对温诉深深的不解。 “Rei,我要是后来没去查监控,我都不知道那天在舞房出了那种事……你……你说你何必呢?” “我知道你的处境不同,但抛开当初你父亲和老板签的那纸合同不谈,以你的天赋和能力,想在地偶圈出名,甚至跳出地偶圈都不是难事。你何必为了报复他,毁了自己的前程?”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和你父亲关系不太好。当初签约时,合同答应付你的酬劳也全进了你父亲的口袋。因为我看见上面有你的签字,我以为你知情……但除此之外,我们公司每个月该付你的薪水一分也没少过吧?” 陈因说:“现在论坛全是骂我们的,骂你的。我们两边谁也没讨到好。老板昨天在办公室都要疯了,说后悔当初因为你的脸,倒贴了你十万块钱就为了签你五年,结果才过了一年这钱就要打水漂……” 陈因说的这些道理,温诉清楚。 现状已经不能更改,地偶的合同本质上和卖身契没差。 与其违约后支付高昂的违约金,或是做些无谓的抵抗,不如顺势往上爬,抓住机会给自己争取更多东西。 但温诉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下面的根基是由亲生父亲堆砌起来,把他绑了上去,就为了榨出他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温诉就觉得很恶心。 恶心得反胃。 “所以呢,老板对我的处理是什么?”温诉淡淡地说。 经纪人道:“要把你从C位彻底撤下去……但你要知道,我和老板从你出道开始就很看好你,你但凡表现得好一点,我都绝不会同意老板之前要捧零青的决策。我图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有点危机意识。” 她看温诉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心里是恨铁不成钢、焦心,又毫无办法,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劝说。 “我做这行也快十年了。地偶圈至今还没出过一个可以和音乐公司签约,一跃成为荧幕明星的苗子。Rei,你……” “我很抱歉。但你们就别看好我了。” 温诉打断她的话,恹恹的口吻终究透出几分疲惫。 “就让我一直站后排吧。反正我腿受了伤,还害公司精心筹备的Live打了水漂,无论如何,这是我应得的惩罚。等混完了合同剩下的四年,你们就放我走吧。”
第37章 “那我和你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温诉进去得不久,出来时,脸上的表情跟进去时差不太多。 卫松寒从墙边直起身问他:“怎么样?没被罚吧?”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温诉哪里缺胳膊少腿了。 “你经纪人这么容易就原谅你了?” 温诉笑了笑:“不然呢,她还能当众揍我一顿?” ……那倒也是。 事情顺利办完,卫松寒出门前叫的外卖也早就到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 但温诉突然抬头望了眼前面的人行道,卫松寒问他:“怎么?” 温诉道:“那不是卡子哥么?” 卫松寒顺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正在路口等红绿灯,旁边的女生挽着他的手笑。 卫松寒不怎么擅长记别人的脸:“就是你们团那个?” 温诉嗯了声:“他有个地下女友。好像就是最开始的一个老粉。” 卫松寒嚯了声:“偶像谈恋爱,还是私联?你们经纪人知道这事吗?” “多少应该猜到了。但她平时忙,反正卡子哥在后排坐着冷板凳,就算被爆出来也掀不起什么水花。大不了换人的事。” 卫松寒不由沉思两秒,然后转身一个跨步上车并关了门。 温诉在旁边座位上不解,卫松寒就道:“那我俩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虽然是事出有因,但万一影响了你工作怎么办,我可不想你被调去后排坐什么冷板凳。” 毕竟卫松寒现在在地偶圈还挺有名的。 他说完,系上安全带,旁边却忽地没了声音,一抬头,卫松寒看见了温诉面无表情的脸。 那张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像是悲伤,又像是挣扎,卫松寒看不懂。 在他问之前,温诉已经转过了头。 到家以后,差不多是吃晚饭的点,卫松寒走进厨房把外卖丢进微波炉,一边问温诉:“所以你经纪人有没有说这次给你放几天假?怎么也得一两周吧?” 温诉道:“两周。接下来的两次Live我都不去。” 卫松寒道:“那正好我也不去。干脆把公司的年假也用了,咱们在家通宵打几天游戏,那不爽死?” 温诉有诊断书,公司那边的假也很好请。相当于这段时间都可以窝在家里。 “你这阵子排练强度太大了,反正C位有远在,让他帮你顶两周也不是什么问题。” 卫松寒说话时的尾音微微上扬着,他平时不这么讲话,大概是在车里看出温诉有点不对劲,以为他是在为不能上舞台的事难过。 “……”温诉默不作声,片刻,对他低声道,“抱歉,还是有点没休息好,晚饭我先不吃了。” 卫松寒回头:“哦,那也行啊。你继续去我房间睡呗,我等会儿把另一间的床铺了。” 温诉点点头,说了声麻烦你了,转身走了。 卫松寒拿碗筷的手停下来。 ……温诉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抱歉”“麻烦你了”这种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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