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寒沉吟了下,也不是没可能:那你准备打110。 温诉点点头,摸出手机。 “我就说怎么这么臭!”星夜的叫声从洗手间里传来,“我都把你放厕所了,你怎么还拉地上啊!” 只站得下两个人的厕所里,星夜和大鸡腿猫隔着一堆猫屎猫尿两两相望。 星夜震惊了。 猫这么可爱怎么拉屎这么臭? “你既然要养,好歹查查资料吧。”卫松寒跟着过来,他家里养了狗,看人这么养宠物就不舒服。 星夜拿了塑料袋正收拾满地狼藉,闻言同样不爽道:“你是来教训我还是来劝我的?不想把猫要回去就滚蛋。” 卫松寒嘴角一抽,拳头硬了。 温诉在一旁道:“但猫确实不适合关在厕所里养。” 顺便拍了下卫松寒攥紧的拳头,意思是冷静。 卫松寒本来挺上火,被他一碰,唰地往旁躲了一步,火气没了,只剩自己才知道的那点不自在。 他咽了口唾沫冲他挑眉,意思是别他妈碰我。 温诉若无其事,压根儿不理他。 卫松寒:“……” 好想给他一拳。 “要不是工作忙,我也不会把它关厕所。”星夜不知道身后两人的小动作,他在里头勤勤恳恳捡着屎,语气有些低落,“本来,我也没打算养它。” “那你把它带回来干嘛?还藏匿。”卫松寒直接迁怒。 星夜道:“因为它喜欢我啊。没几个人喜欢我。” 地上勉强收拾干净了,星夜也不嫌脏,跪下来低着头摸摸猫的脑袋,猫扒拉着前爪站起来,舔了舔少年的鼻尖。 白的灯,一闪一闪,贴着青色花纹瓷砖的昏暗厕所里有一股孤寂到极致的色调。 “我妈是情妇。”星夜垂着眼睛,语气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她是第几个,反正,我有很多妈,很多兄弟姐妹,但只有一个爹。她给我的钱都是讨好别人要来的,她还要我去公司,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起上班,将来好多挣点股份。我才不去。我连我爹长什么样都快忘了。” “当地偶挺好的,怎么不好了?”星夜道,“每天都有人冲我笑,说喜欢我。虽然少了点,但也比去拧螺丝赚得多。我攒够了钱,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她。” 他哼道。 “但她不领情。那我也不稀罕要她的钱了。等我去了外面了,出名了,有的是人喜欢我。” 他放下猫,回头看卫松寒一眼。 “要是你也喜欢我就好了。喜欢累哥真可惜。” 卫松寒:“…哪儿可惜了?” 星夜道:“他每次排练都踩点到,跳舞和唱歌也没有我们努力。只是笑一笑说几句话,大家就都喜欢他,还说他天生就适合做偶像。哪里适合了?我看得出来,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个职业。反正我讨厌他。” 卫松寒似乎想要反驳,但碍于气氛沉重,他还是闭嘴了。 温诉也不说话。 看星夜抱着猫从厕所冰冷的地砖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房间的床边,被子一蒙,背对他们坐下。 “你们也别想着劝我回我妈那儿去,猫我会还给你们的,但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再待会儿。” “待多久?” “我一会儿要出门排练,那个时候还你们。” 卫松寒问温诉的意思,温诉的眸光也不知在想什么地闪了闪,点点头,卫松寒才道:“行吧。” 两个人就离开了。 鉴于这房子的隔音不佳,卫松寒下了两层楼后才道:“但星夜他妈说他大学挂了好几科,明年大概率留级。他难道准备辍学当地下偶像?但看起来也没挣几个钱。” 温诉道:“那你要再回去劝劝?” “……刚气氛都到那儿了,我怎么劝?我劝了不就成了大恶人了?” 温诉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卫老师原来是会察言观色的。” 卫松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多会察言观色。” 温诉却没被吓住,他笑了声说:“你要对我怎么样?” 这话明明挺正常,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约架前的挑衅。 但温诉的语调和发音就是怎么听怎么奇怪。 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卫松寒本来想说“照脸给你一拳”,结果舌头被他自己咬了一下,这话就愣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卫松寒只能臭着个脸咬字:“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温诉:“?” 卫松寒指指自己:“你刚在屋里摸我,还摸了两下!我警告你啊温诉,你少动手动脚的。别玩这些阴的,想打架直说。” 温诉心想明明是你自己今天反应格外的大,这可不能全赖我。 “那你摸回来吧。”他伸出手,朝卫松寒抬起一条包裹在大衣下的手臂,在昏暗阴湿的楼道里衬得笔直利落,冷白的一截。 卫松寒直接愣住了。 温诉还等着他摸呢,谁想卫松寒下一秒就扭头跨下楼梯走了。 温诉在后面喊他:“不摸了?” 卫松寒的声音隔着一段距离遥遥飘来:“摸个屁!” 时间其实还早,这会儿才刚过中午的饭点,距离星夜他们排练还有五个小时。 本来只是个给猫画画的委托,现在硬生生成了调解家庭矛盾。 虽然搞成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卫松寒自己有点不可言说的私心。 但他不知道温诉也这么乐意和自己一起干这事是图什么。 温诉追上卫松寒的脚步,大概是五分钟后的事。 卫松寒觉得不可理喻:“你他妈既然想追我倒是跑一下啊!” 温诉:“我懒得。” 卫松寒:“……” 卫松寒不理他了。 温诉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反正还早,回公司又太远。星夜的大学在这附近,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是一张学生证,上面写了星夜的真名,许泽星。还有照片和学校地址。 卫松寒愣道:“你偷人东西?” 温诉道:“他扔在门口的,所以我这是捡。” “我现在就打110。” “你打吧,打了我就说是你强迫我的。” “我强迫得了你?” “你想的话,可以试试。”温诉眯起眼睛。 卫松寒:“……” 他额角青筋不禁一跳,昨晚的某些回忆又控制不住涌上来,卫松寒紧绷着下颌,颇有些欲盖弥彰地恶狠狠道。 “我、不、想。” 星夜的大学就在距离他家不到四公里的地铁站旁。 因为没听过,温诉搜了搜,似乎只是一所民办大学。看来星夜的这股叛逆劲是从小就开始的。 现在正是大学生吃完饭回学校或者拿外卖的点,两个人在路边站着看了看,结果就有学生过来想要卫松寒的微信。 卫松寒这人压根儿不懂什么叫“社交面具”,对谁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八十万:“有女朋友了,不好意思。” 他能在后面接个“不好意思”,在温诉看来都挺不可思议。 大学生尴尬地点点头要走,温诉把人叫住:“请问,你们认识许泽星吗?” 大学生不认识,但她身后的一伙同学里似乎有人认识,高声道:“是不是那个当什么地下偶像的?我知道他,名人啊!” 随后就是一串嬉笑声。 温诉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说的啊,他自己到处炫耀,我们都知道。整天打扮得跟非主流娘炮一样,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呢——” 结果只是一个街边卖唱性质的偶像。 大学生们走了,卫松寒抱着手臂嗤笑:“我现在理解他为什么厌学了。” 温诉道:“不过似乎上过几次告白墙,基本是说他长得帅。但阴阳怪气的投稿也不少。” 温诉手挺快,已经摸到人家学校的告白墙那儿去了。 “我猜也是。但我不同情他,窝囊废一个。” 卫松寒的口吻忽然变得有些冷淡。 “我高中的时候,有几个外校的说我只会靠爹,我后来把他们打得一句屁话都说不出来。他既然敢到处说,起码要有这种胆子。” 温诉看他一眼:“是,挺好的。不过你女朋友不害怕?” 卫松寒一顿,无语了:“我特么哪儿来的女朋友。那是借口你都听不出来?” 卫松寒高中跟女同学讲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更别说谈什么恋爱。 温诉噗嗤笑了。 温诉其实很少会说这种肯定别人的字眼。尤其还是对卫松寒说。 卫松寒莫名觉得身上有点痒,又说不出哪儿痒。 他看温诉又低头开始翻学校的告白墙,动了动唇,又转回头去,只生硬地嘟囔了一句:“而且我本来就很好。”
第16章 他认真地道:“你以前不这样。” 之后,他们又在学校周围转了一圈打发时间,温诉中途还给委托人打了个电话说猫找到了让她别担心。 回到星夜的小区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他们敲了门,里头没反应,门虚掩着,根本就没锁。 温诉打开门,屋子里竟然空无一人,几件衣服和猫都不见了。 星夜要是去排练,不可能带上猫。 “妈的,耍老子!”卫松寒踹了一脚门框。 人估计早就跑了,他们刚才进小区时根本没见过星夜。 本来要调解母子矛盾就已经很麻烦了,现在又要抓人? 温诉在卫松寒骂骂咧咧的时候已经发消息问了零青,他没见到星夜来练舞室。 “他背了行李还带了个猫,上不了地铁,估计没走远。就算打车也是去周围的酒店。”温诉道,“怎么说?” 卫松寒很想说拉倒吧,这破单子不想接了。加班都不带这么累的。 “嫌麻烦的话算了。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温诉又添了一句。 卫松寒就不说话了。 楼道的声控灯又灭了,微暗的光线里,他慢慢往后一靠,倚在墙上,声音有点闷:“那你呢?” 温诉道:“什么?” “你没说过你想不想。” 卫松寒看着他:“我早就想问了,我勉强……算和那臭小子有点关系吧,但你又不认识他们,钱多的委托又不是没有。你陪我折腾什么?” 他认真地道:“你以前不这样。” 温诉不知道他想问的到底是字面的意思,还是另外一层意思,所以他答得平静:“我以前什么样?” “你……”卫松寒撇过脸咂舌,“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温诉笑了。 微弯的眉眼却仿佛是在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 他背过身,手指在扶手上慢慢滑过,却不说自己在好奇什么,只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卫松寒摸了摸鼻子,想起那通被Rei挂断的电话,还有星夜在厕所里的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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